《初恋吗》PeachOoong

3、03

　　1.

　　周一。
　　高二备课室，乌云密布，气氛压抑。
　　张磊抿了口手中的透明保温杯里的红茶，放下后又开始了唉声叹气，眉头紧锁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都什么事啊？

　　“老张，怎么唉声叹气。”
　　“带1班，还有烦心事啊？”隔壁工位英语老师停笔，回头笑着调侃道。

　　整个办公室都充斥着他的叹气声。

　　张磊还是一言不发。

　　诶……
　　最刺头的学生也在一班啊！

　　相比张磊而言，王卫军这边可谓晴空万里，笑容满面，整张脸就差写着“人逢喜事精神爽”。

　　数理化几科老师这几天就跟他说了书禾的学习情况——简直是教学几十年从没遇到过的天才。
　　——每次小测和作业都是满分，找不到任何一点可以扣分的地方。

　　每次做得又快又准。
　　关键还踏实努力，不骄不躁，沉静稳重。

　　百年一遇的好苗子啊。

　　八点开始上第一节课。
　　7：50点整，安心风风火火摔在座位上，双手捧十谢天谢地，“我天，差点迟到了！”

　　“刚才路过一班，那边不知道怎么了，班里特别热闹。”
　　安心平复下来，从书包里掏出作业，对书禾说——周末光顾着疯玩了，作业没动多少，多亏了书禾，不然指定被张魔头“教训”。

　　书禾正垂头写物理竞赛试卷，天鹅颈修长，鬓发别到耳后，清晨阳光落在她侧脸，细小绒毛清晰可见，皮肤嫩滑不见毛孔。

　　最后一道大题随上课铃响，刚好解完。

　　她盖上笔帽，温声回道，
　　“嗯，可能是在办什么活动吧？”

　　语文老师抱书进教室，开始上课。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下课铃响。

　　课间，书禾穿过露天长廊，去提交物理竞赛申请表。
　　这个表已经填好很久了，刚好碰上王卫军有空在办公室，她于是决定课间去提交。

　　大课间走廊全是人。

　　书禾路过1班门口，一道身影没预兆从教室里冒出来，刚要正面撞上，书禾及时侧身避让，申请表没拿稳飘落到地面。

　　她弯腰拾起掉落的申请表，道歉完刚好离开。
　　手腕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扯。

　　“站住。”

　　书禾被迫停下，她后脑勺圆润，视线低垂，落在桎梏自己的那双手上——玫红色指甲鲜艳醒目，一如面前拦下她的人。
　　再抬眉，她眼眸波澜不惊。

　　泠泠开口，“请松开。”

　　韩真妍力道微微松懈，将手收回，视线一寸寸寸打量书禾全身，“呵呵……”。随即，她开始阴阳怪气道，“书同学真是正义的好同学，这么乐于助人呀？”

　　“这样吧，帮帮我将作业送去办公室，怎么样？”她挑眉微笑。

　　书禾目光平静，没有半点被挑衅的恼怒。
　　嗓音若泠泠清泉，带着独特的质感，力量却不容忽视，“不可以。”

　　字刚落。

　　——“啪、啪、啪、”
　　突兀的拍掌声横插进来，僵持的氛围戛然而止。

　　两人后面，掌声不急不慢，富有节奏。

　　韩真妍拧眉回头，红唇翕张，想破口大骂，见来人瞬间石化呆呆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还有欣喜。

　　惊喜道，“阿，啊……阿随…”

　　书禾闻言转身。
　　男人闯入眼眸。

　　李随的脸，总是第一时间抓住别人视线。

　　他肩宽腿长，身上明明是普通校服，却似高定。
　　视线往上看，他浓眉邃眼，面部折叠度极高，眉骨凌厉恰到好处，鼻梁高挺，唇形完美——标准建模脸，说是惊为天人都不为过。

　　明明桀骜痞坏，又长了双勾人微翘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仔细再看，右眼角一颗小痣，平添苏感。

　　李随指尖修长，随意把玩跑车钥匙，整以好瑕看着她们。
　　视线悠悠落在书禾背影，柔和片刻，很快消失不见。

　　李随锋利冷白喉结微滑，唇角微勾，
　　“打扰你们了，继续。”

　　……

　　原来，
　　他就是安心口中的李随。

　　书禾往前走。

　　2.

　　李随的返校令不少人蠢蠢欲动。
　　最直观表现——1班课间走廊上游荡的女生瞬间成指数暴涨。

　　课间，宋逸随意坐在李随桌上，长腿无处搁置，瞥看教室窗外偷看李随的女生，勾唇对李随调侃道，“我们随哥魅力不减当年啊。”

　　——“都名草有主了，还有那么多女生飞蛾扑火般往你身上凑。”
　　李随看手机的视线一顿，眉心蹙了蹙，鹰隼般的眼神看向宋逸，眸子里明显写着他不知道这件事，“什么女朋友？”

　　宋逸不可置信，怎么会有这种品种的渣男？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渣。

　　“就是你上个月刚交的什么仪来着？”
　　“她不是经常在朋友圈晒你们俩合照？”

　　……

　　李随眉眼一沉，刚要开口，宋逸突然朝门口努嘴，“诺，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随抬眼，视线随意瞥过去。

　　班门口水泄不通。
　　正中间，一名漂亮女生长发如瀑，婷婷玉立。

　　她面容稚嫩羞涩，双手交叠压住校服裙摆，整个人局促不安。当视线与李随撞上，她脸上瞬间泛起阵阵红晕。

　　韩真妍刚从洗手间回来就看见这一出，冷哼气急：李随一回学校，就按耐不住了！
　　胸口止不住郁闷，她将脾气通通发泄到吃瓜同学身上，

　　“别堵在这里，注意秩序！”

　　话音一落，李随已经大步流星走到女生面前。
　　嗓音冷淡，没有一丝起伏，撂下三字，

　　——“上天台。”

　　高大的身影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哇哦～”
　　两人前后脚刚走，人群霎时爆发起哄。

　　韩真妍就要跟上去，手腕被宋逸扯住，眼神暗含警告，“别瞎掺和。”

　　天台空旷寂静，只余风穿过。
　　顶楼两边搁置早已生锈的铁架，铁架上放着大扫除用的扫把工具。

　　平常天台上锁，少有人踏足。

　　李随微抬下颚，示意孟辛仪打开手机。
　　正当她无比激动，以为李随终于愿意加她微信，“叮咚”通知声——“支付宝到账500000元。”

　　机械女声兀然响起，将她打回原形。

　　“分手吧。”

　　李随开口。
　　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诸如此类的平常小事。

　　孟辛仪小脸煞白，慌不择言道，“阿随……我，为什么突然这样？之前我们不是说得很好？”

　　李随耐心很快耗尽，他双手抄兜，剑眉微蹙，姿态仍然矜贵懒散，掀起薄眼皮，“你可以下去了。”
　　——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决定。

　　孟辛仪痴盯那张惊绝神颜，极不甘心，妄想继续纠缠，李随眉眼下压，眸光冷厉飞扫过来，她委屈的话生生咬碎，咽入肚子。

　　孟辛仪咬唇捏紧手机往天台下走，泪光在眼眶打圈，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李随从校服口袋摸出银质打火机，心中烦躁，垂头正要遮风点火。

　　“哗啦！”一阵狂风袭来，身后，摇摇欲坠的铁架猛然被掀翻，架子上清洁工具齐齐摔落满地。

　　架子后，一切避无可避。

　　狂风渐渐平息，只余微风温柔拂过肌肤，此刻万籁俱寂。

　　——书禾站在顶楼几米外，少女深蓝裙摆随风漾动，她身后天空高远湛蓝，云舒云卷，就这么直直闯入李随眼眸，他眸光微闪，就这样盯着她。

　　深邃瞳孔多了几分辩不清的情绪。

　　书禾率先打破沉默，蹲下身子。

　　刚才课间，安心手忙脚乱补抄数学试卷，失手将桌沿奶茶打翻，她忙着抢救弄湿的书本，书禾便主动去找王卫军拿天台钥匙。

　　结果她刚上来，两人也一前一后推开门进来。

　　她无奈躲在架子后。

　　偷听别人私事，并非她本愿。

　　……

　　“书书，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安心见书禾去天台这么久才下来，担心问道——天台被荒置很久，说不定有什么老鼠蟑螂出没。

　　不过，她已经在其他班借到了拖把。
　　奶茶渍被清理，瓷砖地面透亮，但还是难免遗留黏糊糊的水渍。

　　书禾随意找了个合理的缘由回复安心。

　　然后回到座位上坐下，她手肘下压着刚写到一半的物理竞赛真题，她重新提起笔写题，让发烫的手腕重新回归正常温度。

　　——她在努力擦除天台上的记忆，

　　以及那句耳边，强势的、不容拒绝的话。

　　他们明明不认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