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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四章(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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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差点忘记了还带着的这个小人却在这紧要关头开口说话,呼延烈眉一横,眼神仿佛要吃人。
“不可以追。”扶苏小声道,说起来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脑子里那本线书上的东西竟电光火石般闪过。
只这一顿的空挡,前锋军已经减缓了速度,那队剽骑剩下的百十人转眼又退进城里。呼延烈还从没尝过快攻被阻,未开战已失势的滋味,略一看,前锋军也有损伤。正怒不可遏无处发泄,反手一掌抽在扶苏脸上,手背上上的护甲险些直接将他打晕过去,半张脸一下通红,眼前一片漆黑。“你刚才说什么?”
“呜……”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扶苏抬眼看去,呼延烈没有再接着质问,不是他不想,而是那队剽骑略一整束竟又不要命地杀了出来。这一次胡人骑兵已没有前一次那么惊惶,两下战在一处没多久就尽占上风,伤亡过半的汉人骑兵再一次向城中退去。先锋军这次不再由于,紧追不舍,转眼间已杀至城下。
马上的呼延烈拔出弯刀,两腿一夹马肚大喝一声,追星也前蹄奋起仰天长嘶。前锋军势如破竹转眼间已踏破大门冲入城去。“不……”扶苏的声音此刻已不能传到呼延烈的耳中,不过须臾功夫,大军锋芒已插入城中,此刻在胡人眼中已无异于胜券在握。呼延烈也纵马急驰,有心要在第一时刻进占全城。
追星刚穿过尚未完全坍塌的城门,只听身后城楼上一声暴喝“关闸!”不待他反应,烂了木门的“城门”上沉沉坠下一道铁格门,几乎同时,听到前方传来了相同的声音,呼延烈此时才发觉自己中计。原来刚才经过的门并不是真正的成门,澧城所谓的“加厚”城墙,是在原来的城门外再筑了一道城。然后用了一个激将法,将胡人先锋的精锐部队尽数拦截起来。胡人铁骑再有天大的战力也不可能插翅飞出,城墙顶上飞射而下的羽箭仿佛倾盆大雨。同时,两侧城门同开,汉人的步兵,骑兵甚至是普通百姓也冲了出来,自两翼将胡人尚未型成攻势的军队包围起来。一边同仇敌忾,一边群龙无首,加上人数相当,一时半会竟分不出高下。
“那个骑着黑马的就是胡人的大将,谁取了他项上人头,便是头功了!”在城楼上指点李炙随着身边两个正在操弩的士兵指点向下看去。
乱军中一匹黑色骏马尤其醒目,马上的胡人将领单手执缰,一手挥刀拨开射下的箭矢: “不要乱!”男人的吼声瞬间被主人被射死后四处逃窜的马匹和和弃马的士兵奔逃的身影淹没,呼延烈一咬牙,手起刀落,身边奔过的一匹马头竟被生生削去半个“不要乱!”鲜热的马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前锋军久经沙场这一刻才回过神来。“从那里冲出去!”呼延烈拨马,弯刀一指来时的城门。
“他们难道还想出去?”身旁的小兵有些轻蔑“我们大将军的这个‘盘门’可是专门为这些蛮人准备的……”说着扣箭上弦连发下去。李炙作为文官本不需要亲自参战,可他向老将军请缨,要求主导“盘门”内大局,此刻虽听不懂那胡人将领说了些什么,却明显感觉本该乱作一团的胡人先锋竟又开始规整起来,靠近外城的士兵已转身对付起铁门来。这盘门计策虽好,可建筑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不到,城墙无论是厚度还是高度都及不上老城,生铁牢门不易破,可铁门边的黄泥门洞却没有那么牢靠,一旦被削开了,门一倒城就没有用了。李炙心知这是弱点,所以自己一直都守在外城城楼,现在一看胡人士兵这么快就开始有计划的单攻这一处,心中一紧。
呼延烈将所有兵力集中到一点,不顾城楼上疯狂的箭雨,士兵一波波冲上前去。前一批人被射倒,立刻就又有人弃马冲上,用刀继续挖那铁门与泥墙的连接处。马尸与人尸渐渐堆积而起,竟逐渐达到了小半城的高度。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都能攀上城来。
李炙见此情形也不再含糊,手一扬“倒!”为了防范这种情况,早作准备的几口大铁锅被推了上来,锅子里翻滚着的不是沸油而是热粥。虽然看似不起眼,烫粥的杀伤力却绝不亚于热油,不象沸水滚油还可以甩开,粥会粘腻地沿着领口袖子贴在皮肤上造成更为深而持久的烫伤。几口锅一倾,城门下顿时变成人间炼狱,胡人士兵翻滚惨叫着,被自己的马匹踩在脚下。李炙见此情形,分毫也不松懈,“擒贼擒王”趁这片刻再度的混乱,挽弓搭箭直指着黑马上的呼延烈。弓已拉满,忽然手上一顿,那胡人的马上竟然还有一个人!
扶苏一直被呼延烈高大的身躯挡着,并没有受到伤害,此刻他混沌中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情况,只看到眼前黑压压的尸首堆叠而起,血腥如雾般弥漫,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也许自己今天就会死在这里,他自知此刻不可能唤起杀红眼的呼延烈的注意,径自仰起头,竟对上了城墙上一个青衣人的双眼。这人生的好面善,他心里刚想着,青衣人手中的箭已破空而至。
李炙本不想射那孩子,无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本来就没有练过很多武工,骑射都不是强项,也知那人在敌营是敌非友,心思还没回转,羽箭早已发出。呼延烈本一心防范着四周的箭矢,却因为汉人竟用滚粥残害自己的士兵惊得一时失神,只听胸前“噗”的闷响,那个一直乖乖倚着自己的小身影一声不吭地栽下马去。
扶苏嘴角含了笑,他是自己凑上那一箭的。这样死应该是自己能想到的最轻松的死法了,城头那个人眼中带着愧疚和伤心呢,他想,真好,扶苏毕竟死在一个在乎自己性命的人的手里了,只是对荛苒姐有亏欠,不晓得下辈子能不能还上……
“扶苏!”呼延烈没想到这奴隶会为自己挡这一箭,看他倒下去伸手就要捞,却听正前方自己的人大呼“门开了!”铁门轰然倒地,两侧的黄土上粘满了挖泥士兵的斑斑血迹。呼延烈知道此刻不能再等“冲出去!”为剩余的部队打气,边拍马前冲,忍不住回首看了眼地上的扶苏,箭末在肩胛处,应当不会致命。扶苏,我定会将你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