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已逝者》做一只爱上平衡的猫

21、醒

　　“你觉得，我待樱子如何，待你，又如何？”
　　“回答我呀！”
　　丽丽再睁眼时，眼底只剩迷茫。
　　这是哪儿？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还好，环顾四周，有熟面孔：“妈，这是哪儿，我们在这儿做什么？”
　　其实她最想问的应该是，祁艾，雪，你走了吗？
　　可惜，连这个都忘记了。
　　因为所谓的电击治疗，她忘记了太多东西，太多，关于祁艾的记忆。
　　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本鲜活的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可，若真的是精神治疗的话，他们最想除掉的，难道不是我吗？
　　我，一个寄居者，凭什么被留下呢？
　　我，一个寄居者，失了宿主，就只会如行尸走肉般的活呀。
　　所以，在祁艾的二十二岁，那之后的两年里，恢复记忆之前，丽丽，都是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不止因为失忆，还因为，她失去了祁艾，她的雪，彻底的，失去了。
　　终于，两年后，拖着那具二十四岁的身体，丽丽仰天而笑：“所以，我怎么可能原谅，樱子的事我都不曾原谅过，何况是你。”直笑出泪来，“你除去是我看着长大，更是我的，我的雪呀……”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报复他们的，就是只是，单纯的原谅不了而已。”
　　不过，丽丽觉得，她如现今这般活着可不行。她毕竟是个年轻人，哦对，至少，她拥有一具年轻的身体。要死不活的，实在太过颓靡。
　　哦，她想起来了，关于这个问题，她曾与祁艾探讨过的。
　　“你不知道，我多羡慕那些努力的人呀。从始至终，他们都在努力的活着。而我对生死，从来都是模棱两可。”
　　“也不是那么模棱两可吧，你至少，还愿意为了我们，你的宿主们而活啊。或者，哪怕你不追求活着，却追求爱啊，不是吗？”
　　“……”
　　“你之所以努力不起来，不正是因为，爱，可不是能靠努力得来的呀，不是吗？”
　　“是啊，我也曾努力过的，为此而努力。为什么得不到，我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至少，无论如何，你，还有我呢。”
　　丽丽：可如今，我连你，也没有了。
　　不，不对，丽丽破涕为笑，你，还在我记忆里呢。
　　她可是，从未这般清晰的记得哪个宿主呀。
　　那段时间，这具身体充满了恹恹之气，仿佛随便一动，就能泪流满面。
　　她有什么办法，黑山老妖的承诺四年来也未兑现。
　　她可不就是，无论看见什么，都想哭上一哭吗？
　　“是啊，我泪点低。这一切于我而言皆是往事，往事如斯，岂能不哭上一哭。”
　　“如今，你也走了。”
　　“若从某种角度来说，繁育后代便是永生的话，我只能说，我早活腻了。”
　　“我什么也没得到，像是连那虚无缥缈的梦境，都弃我而去了。”
　　“灵！雪！祁艾！我好痛，真的，好痛！”
　　痛到麻木，痛到，动弹不得，痛到，那些记忆，一世又一世，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回转。
　　这一世，一世，又一世，我历尽凡事，却唯独，没有你，没有你的影子。
　　没有你，灵的影子。
　　入了轮回后，我明明，压根儿就没有见过你。
　　连黑山老妖，除去他点明的那一次，其他时候，我都未曾见过。
　　还是说，我真的如他所诉，忘记了？
　　唯独，忘了他……
　　说白了，还是因为太弱了，若还是那个全知全能的创世神大人，我，丽丽，又怎会，有这些烦恼。
　　当初，创世神大人，好像，是会爱的吧。
　　对了，红线，丽丽与灵之间，好像，是被祂，系上了红线的。
　　凡有红线牵引者，好像是，只需要好好恋爱就可以了的呀，不是吗？
　　可为何，我还要看似没有尽头的，受这相思之苦呢？
　　哦，对哦，相思，也是恋爱的一部分呢。
　　那么，继续吧，无论还要多久，多少次，都，继续下去吧。
　　灵，世上的情话其实就那么几样，无论多绚丽，都逃不出爱你，和忘不掉你。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思念，又如潮水般涌来。
　　不过，除去这个，丽丽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自祁艾离开后，十分棘手的问题。
　　无论她想做什么，在人类社会，她首先，至少得活得像个正常人才行呀。
　　可，她不会。
　　丽丽发现，那么多次，除去模仿，她全然不知道一个正常人，到底，该是什么模样。
　　而这次，祁艾说过：“除去必要的部分，别再模仿我了吧，这次，尽力的，活出你自己来吧。”
　　什么叫，“活出自己来”呢？
　　这是个很大的难题呢，她要怎么在她祁艾的一众亲朋面前活出自己来呢？
　　真的不会穿帮吗？
　　从某种程度来说，或许，她压根儿不怕穿帮吧。
　　过去那两年，她就是以一种没有自我，行尸走肉般的状态存在着。其间，她都以药物和电休的影响搪塞过去了。可之后呢？
　　那种程度的存在似乎便意味着，她无法正常生活，交流，更莫说像模像样的完成工作了。
　　她终于慢慢的发现了问题所在，还真就是因为，没有自我。
　　“活”过那么多次，她还真就不信了，她当真，连存活于世，最基本的自我都没有。
　　所以，她决定，不再拘泥于那些条框，随性一些，或许，活得随性一些，她就能，慢慢的发现，并找回，她的自我来了。
　　或许那样做，她就能变回丽丽了，说不定，会更好呢？
　　总不会比这更差了吧。
　　没有自我，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一个人，还能活得比这更差吗？
　　对哦，有一点倒是不必否认的，丽丽虽不再是创世神大人，但对于创世本身的记忆和概念，还是有一些的。
　　“天地之初，渐分阴阳……”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世间万物，只要存在，就得面对矛盾。
　　哪怕是她，即使是作为创世神存在，最强大时，也避不开这个。
　　罢了，那些于她而言都太遥远了，她压根儿记不起关于创世神大人的一切呢。
　　就现在而言吧，矛盾无处不在呢。
　　就大一点的方面来看，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吧。
　　但凡活着的，就会有死期。
　　按理说，活与死，是对立的两面呢。可明明，它们又相辅相成，谁也离不开谁。只要存在着，就会有另一面，反之亦然。
　　可那又如何，那又能如何。
　　丽丽想，她得活下去。
　　至少，她得活下去。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她不属于这里。
　　可正因此，她必须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机会逃离。
　　两年还是很快，见到黑山老妖，已然是六年前的事了。
　　六年，他是否还记得他的承诺，即使他所在的时空与此处不同，他是否，还记得？
　　如今的她，第一次的，好想能有个人，来陪她说说话，即使是黑山老妖也，可以的。
　　除去这个，她得变强，努力的，让自己变强了。
　　所以，也不是没事可做嘛，她呀，还可以变强，拼命的，去变强呢！
　　即使不再是祁艾，即使，见到他们的日子……
　　即使离那希望很远很远，遥遥无期，她也……
　　总之，变得更强，总没有坏处的吧。
　　所以，拼命的去更高处吧，即使，把某些东西踩在脚下也无所谓。
　　无所谓的。
　　所以，你到底，还在吗，灵？
　　在与不在，又有什么所谓呢，对吧？
　　为了能靠近你，我愿意一点一点的，付诸努力。
　　细水长流，永不消停。
　　我爱风，爱雨，爱雪，是因为它们砸向我的样子，就像是灵不顾一切的向我奔赴而来；我爱阳光，是因为它的照耀，能让我觉得，正被灵的温度所笼罩；我爱植物，因为它们静静的立在那儿，就像灵在陪伴，默默的，陪我生长……
　　我爱所有天气，爱所有生灵，是因为它们是灵的一部分。触碰它们，就像是，正在拥抱灵。
　　我，竟是那般纯粹的爱着，深爱着灵。
　　我爱你。
　　我们相爱着。
　　你因我而存在，我为你而创造。
　　我会为了靠近你，而不遗余力，你会为了等待我，而不问岁月，这便是我们的默契。生而有之，的默契。
　　“原来，我脑袋里没有善恶，也没有对错，只有灵。”
　　我可真蠢，若我不爱你，又怎会为了你而去做万物，做那么多次。
　　我可真蠢，若我不爱你，又怎会肯为你去死，甚至是活，那么多次。
　　“我爱你啊～”
　　“找到你，创造你，知晓你的那一刻起，就爱着你了。”
　　我爱你，就如说出：“要有光。”那般，自然而然，又理所应当呀。
　　“要有光。”
　　她说，要有光？
　　丽丽失控般的捂住脸，第一次的，哭得歇斯底里……
　　“要有光～！”
　　“光啊～！”
　　‘灵，便是我眼中，唯一的光，所以，要有光呀～’
　　那是，丽丽忽然僵住，不能动弹了……
　　那是，创世神大人吗？
　　祂的记忆。
　　哈哈，可笑，现在的她，要说光，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呢？
　　她好像，还没那资格吧。
　　可谁又真的有资格呢？耶稣？
　　恐怕不尽然吧。
　　那一切，甚至不是靠神力能解决的，不是吗？创世神大人……
　　不然，你为何会沦落自此。沦落到，成了我，一缕，连独自存活都做不到的残魂。
　　原来，连我的名字，都是你起的呀，灵。
　　人类说，智者不入爱河。
　　可大概，一切的初始便就意味着，我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智者，无法做出那些看似理智的选择吧。
　　毕竟，我一直，都知晓你的存在呀。
　　我的灵，我的心，我的，一切。
　　那么，便不讲理一回吧，哪怕只是，为了你。
　　丽丽独自扒着床沿，哭得，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