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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孽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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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液溅落的草坪，短短几秒钟就变成一片稀烂的黄绿泥泞。
迦什利湖边那七八棵正对曼荼斋茶室，两个成年人都难以合抱的凤凰树被飞射过去的毒液拦腰斩断。
即便如此，就像一通发泄之后翳千圣的愤怒仍旧没有消散，毁了花草树木的荼澜狂涛也还不肯偃旗息鼓，继续用毒素腐蚀着凤凰树的残花断枝。
很快，倒在湖边的凤凰树就变成了一滩冒泡的烂泥，缓缓流进湖里。
这样会把湖里的人鱼也毒死。捞起来的死人鱼就算立刻拿去烧掉，也会把腥臭留在曼荼斋和妖云怆露殿里……
翳千圣最厌恶的就是污秽、腥臭。
“孽尘。”他喊了一声。
喊声未落，孽尘已经领着几十号仆人从曼荼斋西侧的廊檐下飞奔过来。
这家伙永远这么机灵！翳千圣苦笑一下。
贪契路加等人是孽尘领进曼荼斋的，之后她肯定就候在茶室檐廊下，从头到尾目睹了这帮跳梁小丑的表演和他压了又起，起了又压的怒火。
他大发雷霆，把贪契路加从地上揪起来的时候，孽尘大概就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所以招来了仆人们，还给他们分配好了活计，就等着他喊她了。
不然这四五十号仆人冲过来之后，怎么会立马分成三拨，各司其职？
一拨冲进茶室，收拾他刚才踢翻的桌案。一拨冲向湖边，协力用魂术挡住流进湖里的剧毒烂泥。剩下的人则快手快脚收拾起一片狼藉的庭院。
“翳尊息怒。”孽尘双手奉上雪白的布巾，“擦擦手吧。”
翳千圣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已经两手空空，十个指头沾满了暗红色的污物。刚才被他揪着衣领质问的贪契路加，早已连人带衣服在他脚下化成烂泥了。
他叹了口气，接过孽尘递来的布巾擦着手。
“这几个小商贩虽然死有余辜，不过他们带来的消息真是太重要了，翳尊。”孽尘说。
“嗯。”翳千圣一根根仔细擦着自己弄脏的手指，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办。“孽尘，夜密现在在哪儿？”
“现在是五月，夜密将军应该在……他应该在毗凌迦耶据点。”
“哦。”
夜密负责督导魔族各个据点驻军的日常训练，这些年一直按照单双月轮流指导他们举行集训和演习，单数月份去胎藏时轮东边和南边的据点，双数月份在西边和北边。
毗凌迦耶是东边的据点，算起来夜密眼下是应该在那儿。现在巫夏海离毗凌迦耶不算太远，要把夜密叫回来吗？
“翳尊，要不要把夜密将军请回来？”孽尘问。
翳千圣想了一下，摇摇头，“算了，什么都不清楚，用不着兴师动众。待会儿我把这事告诉他，让他先把这血晶的主人从头到脚查清楚再说。”
“这位大人在那臭蛆的地盘上，夜密将军怕不好查啊。”孽尘说。
“没必要一上来就跟那臭蛆照面，我会让夜密从黑街入手。这血晶的主人既然是青莲级别的客人，那昨晚就不可能是他第一次去黑街。”
“翳尊英明！只是……”
“有话直说。”
“恕小的多嘴，小的觉得这位大人的出现实在有些蹊跷。”
“蹊跷？”
“如您所言，他是黑街上级别最高的客人，之前肯定去过不止一次。黑街的入场费一直是鲜血。这位大人的血晶如此特别，早该引起那些巷道主的注意了。他们怎么会直到现在才捧着他的血晶来妖云怆露殿邀功请赏？”
“这点我想到了，所以这很可能是那条臭蛆给我下的套儿。”
“您的意思是，为了诱您现身，玉释·冽青云从哪儿弄了个神似炽云尊的假货？”孽尘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以曜做诱饵骗我出手，趁机获取巫夏海的位置——以那臭蛆的阴险狡诈完全做得出这种事，不是吗？”翳千圣笑着问。
“没错，翳尊。”孽尘苦笑一下，“小的就是想提醒您这点。刚才看您拿着那颗血晶的样子……后来听到血晶的主人和破坏千界巷的人都来自琉璃净域，您又发了那么大火，我还怕您……”
“你怕我高兴傻了，然后又气昏了头，就着了臭蛆的道？”
“翳尊恕罪，小的万死！”孽尘说着双膝一曲就要跪下。
翳千圣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没让她跪下，“你的翳尊没这么好骗。我比谁都希望曜能回来，可还不至于着急到犯这种糊涂。”
当年在孤鸣血原上，曜的身躯被天罡灭罪打得灰飞烟灭，魂力、脑识被天兆老贼夺走，已经可以算是神形俱灭了，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琉璃净域？
即便琉璃净域真有个长着绿眼睛的天授之轮，他的确切身份、他跟曜有没有关系，这些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既然他能花四百年为曜的重生做准备，那为了逼他现身、为了找到巫夏海的位置，智上法林宫里那对卑鄙无耻的父子为什么不能花四个世纪搞个假货来装神弄鬼，混淆视听？
在弄清楚这绿眼睛天授之轮到底是谁之前，他再激动也必须克制。
孽尘抬眼看着翳千圣，“翳尊英明，是小的瞎操心了。”
“没有你给我瞎操着心，我吃饭睡觉都不踏实。”翳千圣摇摇头，把布巾递给她。
孽尘接过布巾，“说到吃饭，今天中午有您喜欢的油柑炖鹧鸪。时间也差不多了，您是现在去小餐厅，还是……”
“现在就过去吧。”翳千圣说着朝茶室左边的□□走去。
“翳尊，贪契路加这类人利令智昏，品性太差，以后您还是不见了吧。再有这种人上门，小的来打发，省得惹您生气。”
“也好。”翳千圣点点头。
孽尘话说得婉转，意思却一点不差。
贪契路加这伙人刚才这番表演，瞎子都能看出来是自以为得了奇货可居的消息，上妖云怆露殿来“货卖识家”了，何况心思灵巧的孽尘？
可惜贪契路加这伙人高估了翳千圣对小人的容忍限度，在这儿挤牙膏似的作妖，作丢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他们一上来就拿出血晶，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翳千圣岂止不会亏待他们？一人分他们十条千界巷也不过就是动动嘴的事。
翳千圣叹了口气，这血晶的主人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吗？如果是，那……
想到可以再次把炽云曜拥入怀中，翳千圣心绪翻腾，一时间情难自禁，双手不由得微微发颤。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他脚步迟滞，孽尘也放慢步幅，用闲谈似的语气说道：“翳尊，讲句大不敬的话，我真的很希望这血晶的主人就是咱们的炽云尊。不管他是怎么回来的，空行慧海那对狼狈为奸的父子又动了多少手脚，已经四百年了，太久了。无论对您，还是对整个魔族来说，都等得太久了。”
“嗯。”翳千圣克制着翻涌的心绪，故作淡漠地哼着鼻音。
“翳尊，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这血晶的主人真是咱们的炽云尊，那不管天兆老贼和那臭蛆是用什么邪术重塑了炽云尊的肉身，都是咱们帮了大忙啊！”
“是啊，一旦确定了这个绿眼睛修弥轮是曜，我们就不用再到处找火元修弥轮了。只要把曜的肉身迎回巫夏海，绘制好坛城，马上就能举行赦生仪式。”
“能这样就太好了！”
举行赦生仪式的时候，如果能用魆阴刀剖出那臭蛆的心脏和曜分享，那就更完美了！翳千圣冷笑一下。
“侍长——”一个仆人喊着孽尘，低头快步从他们背后跑上前来，把一根绿布条往孽尘身前一递，“侍长，这个怎么处理？”
孽尘站住了脚。
以为这仆人拿了孽尘交代的东西来复命，翳千圣没在意，继续往前走，先想去小餐厅把手洗一洗，喝口茶再吃饭。
“翳尊，请您留步！”孽尘喊了一声。
翳千圣停下脚步回过头。
孽尘把仆人拿来的那根“绿布条”提溜到他面前，“翳尊，这家伙怎么发落？”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杀我！”“绿布条”在孽尘手里扭个不停，哭得泪眼婆娑，“翳尊，看在那颗血晶的份上，求您饶了我吧！它在我肚子里待了一整天，我是它的孵化器啊！求您啦！得罪您的是贪契路加，我和我们碧枭老板只是受了贪契路加的蒙蔽，我们是无辜的，清白的！我们……”
“闭嘴。”翳千圣说。
“啊！”被孽尘提溜着的摩西陀蟒浑身一僵，嘴闭得死紧。
“你在哪儿发现它的？”翳千圣问站在孽尘身后的仆人。
仆人低头垂目答道：“在茶室里，翳尊。”
“茶室？”翳千圣记得刚才嫌这碎嘴子烦人，把它顺手扔在草坪上了。
“它直挺挺藏在几片袖珍椰子底下，我还以为它是袖珍椰子的枝干，想把它和其他折断的花材一起拿去扔掉。结果手一过去，捏到它又软又滑，吓了我一跳。”仆人说。
“这家伙诡计多端，估计一瞧您发火就溜进茶室躲起来了。”孽尘冷着脸把摩西陀蟒放在自己手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