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前传》叶非花

9、第九章

　　马蹄声近了，身后的人心跳都可听见，唐风澜更加疑惑，却被他抓住后心要穴而不能出声，只得放弃懒懒地将全身的力量都往身后的人放去。
　　奇怪的男人加上奇怪的行动，唐风澜张嘴想打呵欠却被捂住，索性闭了嘴，漫不经心地等待着。
　　“你知道来是会是谁？”他还是按捺不住问出声。
　　文士横他一眼，小声说道：“你不是在等他吗？”
　　“等谁？”唐风澜无辜地眨眼。他在等人吗？他怎么不记得。
　　文士惊讶：“你不是等岳飞？”
　　唐风澜点头：“我是在等岳飞。”
　　文士一时无语。
　　“呃，你是谁？你不是来杀岳飞的吗？怎么反倒杀了自己人？还有为什么不连那老女人也一块给杀了？”唐风澜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
　　“你很罗嗦！”
　　唐风澜微笑：“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嘘……”唐风澜不说话了。
　　来了三匹马，马上三个人，都是穿铠甲的将军。
　　唐风澜发现他的喉咙有些干了。不知道是不是话说太多了？他暗自在心里问着，又觉得心跳似乎也快了许多，脸上却还是一副懒懒的不已为然的表情。
　　“哪个是岳飞？”他悄声问道。
　　“中间那个！” 口气很不耐烦，唐风澜也不生气。他的眼睛很忙，他只记得那个男人，眼角眉梢都是正气。现在他要看看，到底那个岳将军是不是岳飞将军，虽然
　　他知道不可能有另一个岳将军能够得到那样的爱戴。
　　也许在高处的缘故，看不清楚面容，只是隐约觉得那人很高大，风尘仆仆的样子，盔甲和马都粘满了尘土。正这么想着，身后的人忽然跃下去挡在他们面前。唐风澜身体动一下，还是没走。
　　不想见到他，不知为了什么。
　　这是主要原因，次要原因是那老女人也没有下去，沉默地在某一个角落。
　　看着岳飞，多年前的感觉又回来了。
　　文士颜真回说：“我希望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岳飞摇头：“我还要赶着进京。”
　　“为什么要去，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扭转这个局面的。”
　　岳飞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进京！”
　　唐风澜在树丛里冷笑。
　　一个人的力量，真的是要有多渺小就有多渺小。
　　颜真回道：“我不想刺杀你，所以我要一场公平的决斗。”
　　岳飞把马僵绳往旁边一放，抱拳道：“他日岳飞有空自当全力奉陪，但今日岳某实在不能！”
　　颜真回道：“他日？不知岳将军对如今之势知道了解多少？”话语里竟满是讽刺，最初的恭谨已经不见。
　　唐风澜心理叹息摇头，这岳飞……自己只知此人是个孝顺之人，哪知他的迂腐？真是白白浪费了！想着心里又不平衡起来，只是此时该如何抽身他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觉十分沮丧。
　　苏文歆，苏文歆，你知我笨，却不知我已经笨到这程度了。
　　却听得岳飞道：“却听得岳飞道：“虽是如此但是我能尽一份力我就不能推迟，就算不成功，也算尽了全力而不会心不安。”
　　“原来岳飞岳将军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算我走眼了！”颜真回生气一甩袖子往后退去，竟不管唐风澜和他带来的那女人了。
　　唐风澜撇撇嘴，跳下树来。
　　岳飞停在当场面色沉痛，眉头紧皱，似是十分悲伤。
　　“呃！你还好吧！”唐风澜问一句，“那秀才说话是重了点，但是你也该想想。”
　　岳飞抬头，唐风澜震一下，往后退了几步。
　　真是，原本岳飞眼角眉梢写满了正气，现在又身穿铠甲，坐在马上自然英勇。唐风澜暗自对自己说着，站直了身躯。
　　唐风澜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岳飞也没说话，眼中满是悲痛。
　　唐风澜拱了拱手，长身倒退，跟在颜真回后面去了。
　　好大哦……
　　唐风澜索性坐在不知是谁家的房顶举目四望。
　　颜真回跑这里做甚他不关心，他只是想着反正都这样了不如跟在后面看看，结果跟着跟着居然回来临安了。回来了也就算了，现在他十分无奈地又迷路了。
　　真的好大……唐风澜对着一堆又一堆黑色的瓦楞发呆。右边看过了，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杨柳依依，还有阳光照射上去碎的光亮，美丽的样子；左边都是房子，而且是不论看几次都觉得长得一模一样的房子。呃，湖泊……唐风澜眼眸一亮，临安的湖泊最有名的是什么？西湖嘛！
　　唐门的人，现在到了哪呢？
　　唐风澜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右边哦，唐风澜念着跳下房顶往右边去。不知道那地还记得他否？要是不记得他那他该怎么办？
　　不过唐风澜的运气一直不错，这次也是当然。
　　临川居，老地方了。
　　一楼角落，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对了一盘菜一个上午了，饭却不知添了几多。很熟悉，也很诡异的一副画面，因为旁边笑眯眯的店家小二。
　　唐风澜头埋在碗里连头也没抬一下，店家小二却还是一脸笑眯眯地站在旁边，也不管其他的客人。
　　终于唐风澜摸摸了肚皮抬起头来，脸上的满足说明了他现在的好心情。
　　“爱帮忙的陈七？”他问。
　　陈七，就是陈七连忙凑近道：“正是小人。”
　　唐风澜问：“你可知这临安最大的妓院怎么走？”
　　陈七还是笑着道：“小人当然知道，可是……”他再凑近一点，“四十贯，一口价。”他见唐风澜挑眉似要说话连忙补上一句，“这次绝对不会再加别的费用。”一脸信誓旦旦。
　　唐风澜只是挑了挑眉，指甲一弹啊了一声。
　　陈七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想问一下最近江湖上有哪些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倒是没有，不过有件事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陈七神秘兮兮地道。
　　唐风澜哦了一下，却自顾地喝起茶来了。要知道临川居的茶可是上好的铁观音，不喝真是浪费了，得花不少的银子呢。
　　“你没听说吗？这长江前日里出了大事！”
　　唐风澜睥睨了一眼，道：“哦……”
　　“是呀，死了很多人，每个人身上都没有伤痕，而且……”陈七再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道：“身体僵硬如铁，就跟一个半月前在临安发生的那件事一模一样！”
　　唐风澜道：“我没去过长江。”
　　“是是，没去过。”陈七连声道，“那我们这就走？”
　　唐风澜摇头：“我还没吃完。”
　　陈七愣住，一时无语，连挂在脸上不变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
　　这是唐风澜第三次见到那个女子，清秀的脸庞，怯怯的眼神，梅影。站在她身边微笑着的，苏文歆。唐风澜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天呐！为什么？但是他还是微笑着上前道：“好久不见。”对梅影，对苏文歆。陈七在外面，唐风澜说，你等一下。
　　坐在桌边，唐风澜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梅影喝着茶道：“她还真不错，对吧！”
　　唐风澜道：“当然。”
　　“我以为你喜欢美人。”梅影似在叹息。
　　“我是喜欢美人，欣赏而已。”
　　梅影看了一眼在屋内忙乎着的人，回头道：“她，上次看到你牵着她的手还以为有什么结果你们进了妓院。这次，老夫人很生气……”她顿了一下，“你把孔雀翎带回去就放过这个女人。”
　　唐风澜道：“那我呢？”
　　梅影道：“背叛唐门那一刻你就该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无止尽的追杀，不死不休。”
　　“还真是……”唐风澜皱着眉头很为难的样子，最后他笑了，每次杀人的时候他都会露出那样可爱又邪气的笑容。他说：“如果我杀死这个女人，再杀死你，是不是胜的几率要大得多？”
　　梅影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微笑着道：“我以为你喜欢她。”
　　“我是喜欢她，可是……”唐风澜靠近她在她耳边说道：“我更喜欢我自己。”
　　梅影慢慢往后仰，脸上的笑容未变，“你还真是唐风澜……这次是什么时候下的毒？我明明已经非常小心了……”
　　唐风澜微笑：“我没下毒，只是……”他将一根针从她的头顶取出，道：“我早就下手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而且……你不知道不要将背对着我吗？”
　　梅影倒下，笑容竟是满足。
　　月夜，清冷的水流，歪着头咧开嘴笑的可爱又邪气的男子。
　　男子说：“没想到你的背影还真美丽。”她的心在一刹那漏跳了几拍，只是脸上是无动于衷。她想不到的是，男子在说着这样的甜言蜜语的时候顺手将死亡也带给了她。
　　为何她还是微笑着闭上了眼，为何？
　　唐风澜转身，苏文歆看着他，眼神温柔，就像没看到他杀人了一样。
　　唐风澜走过去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对不起，我爱你。”然后松开手，转身就要走。
　　苏文歆拉住他的衣角，在他回头的时候说道：“我相信你，我……孩子……”最后那句话是拼了命才说出来的，鲜血沿着嘴角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