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前传》叶非花

10、第十章

　　唐风澜转身就走，就好象没有看到她唇边的鲜血一样。但是他记住了苏文歆的笑容，慢慢散开来，就好象往平静的湖里投一颗石子，涟漪就荡漾开来。苏文歆的微笑就这么深刻地印在了他的心底，再也没有办法忘记。
　　陈七站在门口，看着他的眼里没有笑。
　　唐风澜慢慢走过去，道：“记得帮我好好照顾她。”离开的时候，唐风澜留下的不仅仅是这句话，还有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孔雀翎图。
　　陈七问：“为什么？”
　　“我不想连累她。”唐风澜只是这样说，“你都听见了不是。”
　　“陈七道：“那你怎么办？”
　　唐风澜回头微笑，脸色苍白。他说：“你话还真多。”
　　陈七点头，道：“我也不知怎么了。”唐风澜走了出去，陈七在他身后看着夕阳映着这片城池，忽然感叹：“我的话还真多呀！”
　　唐风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记得这家店的位置，只是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个位置一边喝着酒一边等人了。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对他非常了解，了解到只要他一出现在大街上，下一秒他就会站在前边的路口等他。
　　唐清行，是的，唐清行。
　　如果梅影都出现了，唐清行不可能不出现，唐门的手段，他在五岁那年就清楚地知道了。
　　天色渐渐阴暗，唐风澜还在等待，唐清行还没有来。
　　唐风澜坐在窗边，脚底散乱着许多酒壶，唐风澜却还在喝，用小的杯子浅酌。喝到后来，唐风澜倒在桌子上，似已经沉沉睡去。这次没有人赶他走了，因为他把这店买了下来，花了一两纹银。唐风澜微微笑着，叹息。
　　如果老九在一定又要说他抠门了吧！这么想着，门口就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慢，带着某种节奏。唐风澜想，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来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坐在他旁边，径自拿起桌上的酒直接喝着。
　　唐风澜还在思考，他在想他要不要抬头，还是就着这样的姿势比较好，最后他想趴着省力，于是他继续像个猪一样闭着眼睛睡着。
　　唐清行喝着酒没有理他，一壶接着一壶，没有停歇的征兆。然后唐风澜起身抢过他手中的酒壶，道：“不能把我那份给喝没了。”
　　唐清行很安静，换了另外一壶酒继续喝。
　　唐风澜也安静下来，倒酒，端杯，一饮而尽。
　　“什么时候回唐门？”唐清行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平静，甚至一点波澜都没起。
　　“我不回去了。”
　　“不回去？”唐清行挑眉，忽然厉声呵斥道：“那上次是谁跟我说我们就是这样长大的，一切都为了唐门？”
　　唐风澜安静：“是我。”
　　“那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来？”唐清行声音低下来，带着沉痛，“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不是一向都聪明吗？”
　　“我也不知道。”唐风澜看着自己的酒杯，慢慢地回答，“等我发觉我已经出了唐门在往临安的路上了。”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我……”唐清行说不下去了，只得闷闷地喝酒。
　　“对不起。”唐风澜说道。
　　唐清行愣了一下，却笑了。
　　“没有对不起，你对得起所有人，所以没有对不起。”
　　对得起所有人？唐风澜怅怅的，眼神迷蒙，那她呢？青衣隽永，嘴角唇边微笑温柔，苏文歆呢？其他人是为了自己生存而自私地舍弃的，苏文歆也是吗？现在唐清行……
　　“你回去吧，就说没见到我的人。”唐风澜只是这样说。
　　“我走不了了。”唐清行回答。
　　唐风澜愣住，忽然脸色大变，慌乱起来。
　　一只手搭上他的脉，一边翻着自己的口袋，一边问着：“是什么？是什么？”
　　唐清行看着他，只是浅笑，手按住唐风澜上下忙碌的手，道：“没有解药，是我自己下的毒。这样二哥就可以安心地走，不用担心，没有人找的到你。”
　　唐风澜呆呆的。这一刻，他的心理充满憎恨。就像母亲死去时，他低头掩住唇边的冷笑，心里却满是悲凉，他恨他自己。他明白理解母亲的时间，不是很晚，却为什么不先低头？先低头的话，母亲说不定还会好好地活着，还会对着他微笑。现在，他又是在做着什么？连最好的兄弟都要为你死去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只是没有回头的路了。”他低头喃喃道，“没有回头的路了……”
　　“我不怪你，你好好的就好。”
　　唐风澜不是英雄，他也不想当英雄。小的人物，想的是和妻子和朋友幸福地生活。可是他现在是个英雄了，而且还是个谁也不知道的英雄。
　　就这样罢。
　　既然认为是正确的就一直这么走下去好了，总会到头的。
　　站在掩映的绿树丛里的西湖边，唐风澜想着，终于提起些精神，正要抬步，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袖。
　　心一惊要出手，却微笑了。
　　大大的眼睛望过来，手举得高高的，一方绢纸。
　　陈七家的小子。
　　只是……
　　唐风澜唇边一抹微笑，回眸，仰面倒下，跌在西湖水里，染红一片。
　　天空很蓝，星星很美。
　　要下雨了吗？怎么星星一下子就不见了……
　　下雨好。
　　青衣，雨巷，兰花。
　　终于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