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前传》叶非花

3、第三章

　　不耽搁，第二天便起程回蜀中唐门。
　　微风轻抚，树叶哗啦啦地响。
　　“你……怎么就选了这样一匹马？”和着哗哗声一起的是唐清行的抱怨。唐风澜微笑，道：“反正我们也不急，这老马不正好。”
　　说到老马，唐风澜选得倒真是一匹老马。骨瘦如柴，毛色已经由原来的白色变成了苍老的黄，四蹄不时还发点抖，真正老了的马。
　　唐清行嗤笑，道：“二哥，有时候还真想看看到底有什么才是你上心的。”
　　“为什么这么说？”唐风澜侧身，眼睛看着他。
　　“你这样好象什么也不在乎呀，明明是……”他停住不说了。
　　唐风澜微笑，说：“我对那些不感兴趣，而且这三代每代出一人也不是什么高兴或骄傲的事……”说到这里，就连唐风澜也有点说不下去。
　　你站在那个位置，你就有责任；你在那个位置上你干什么没有人会去指责你，其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对了，九弟也不小了吧？”
　　唐清行脸微微一红，道：“二哥怎么忽然提起这事？”
　　“九弟不小了说明二哥也已经不小了呀！”唐风澜故意说得大声，笑得大声。
　　唐清行完全无语。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你已经不小了耶！”
　　“是二哥不小了吧！硬是扯着我也不知道是啥子意思。”
　　唐风澜忽然凑近，小声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昨天见到一个仙女？还是兰花仙女哦。”
　　唐清行的眼眸一闪，抬头道：“二哥不是说笑吧？”
　　“呵呵……二哥是在说笑。”唐风澜坐正，仿佛刚刚的事情真的是在说笑。
　　“二哥也是。”唐清行嘟囔着策马走在前面。
　　唐风澜还是慢悠悠。不过这个不能怪他，他的老马可是不能太过于劳累的。
　　走了一天，还在杭州府境内。
　　“天色不早，我们先休息明天再赶路吧。”唐风澜停在一家挂着“客似云来”招牌的客栈前，喊住了还在往前走的唐清行。
　　他停下，回转过来。唐风澜已经下马等在里面了。
　　客栈已经挤满了人，等唐清行进去，唐风澜已然坐在桌边朝他微笑了。
　　“你注意到没？”唐清行压低声音问。
　　“什么？”唐风澜随口问，将碗筷摆在他面前，等着上菜。
　　“他们……”唐清行朝坐在角落里的三人努嘴。
　　唐风澜侧头看了一眼，道：“我不认识的。”带刀客，虬髯客，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客。唐风澜一向这样认人，套他的一句话就是好用又实在。
　　“你认识才怪！”唐清行小声读嘟囔着，继续说道：“那几个人就是我的目标，不是应该在滇北吗？怎么会来这杭州？”
　　“你的目标？”唐风澜看着他，“滇北？那你跑来杭州干吗？”
　　“来接你。”
　　“接我？我需要人来接吗？”唐风澜的脸色变的好笑。
　　“你不需要吗？”唐清行反问。
　　唐风澜摸摸鼻子，道：“好象是需要，可这也不能怪我呀，我……”
　　“你是第一次出门对不对？”唐清行插起一个馒头丢在唐风澜面前的碗里，截住他的话头，“这个不是借口好不好？你忘记你连在唐门都会迷路了呀！”
　　唐风澜闷闷地咬着馒头，说：“又不是我要这样……我又不是故意的。”
　　“真不知道老夫人硬叫你出来干嘛！”
　　“我也不知道。”唐风澜迅速接下去，再给他机会奚落自己唐风澜就是真正的大傻瓜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转移话题，转移话题。
　　“先看看。”唐清行自顾地咬着馒头。
　　唐风澜再看了一眼，什么客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唐风澜看着正在努力吃的唐清行，想着，我要不要帮忙？要，还是不要？
　　算了，还是先看看。
　　这是唐风澜第二次见到那个女子，清秀的脸庞，怯怯的眼神，那个在船上突然就走了女子。她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巧笑焉兮。
　　“你是……”唐风澜问。上次虽然二人有过一游的经历，但唐风澜却不曾问这女子的名字。
　　“梅影。”她答，仍是笑着。
　　唐风澜想起上次最后女子清冷如雪花的嗓音，忽然一震。
　　“梅影？好名字！”唐风澜赞道，“跟姑娘很相配。”突然就在湖心的小船上消失，这轻功不普通。“不知这次姑娘的任务又是什么？”
　　梅影微笑，道：“助你。”
　　“助我？”唐风澜惊讶，“我为什么需要帮助？”
　　“你要帮助唐清行你就需要帮助。”梅影回答。
　　唐风澜来不及回答，因为唐清行在敲门。
　　“二哥，你睡了吗？”唐清行在门外喊着。
　　梅影自次从房间里消失，这次还有灯光。唐风澜收起心里的惊讶，边走上前边回答，“没有，九弟有事？”
　　唐风澜打开门，唐清行站在门外。唐风澜让开，唐清行走了进去。
　　“刚刚好象听到你房间里好象有其他人？”唐清行四处看了一下，才说道。
　　唐风澜瞪大眼，道：“我自言自语被你听到了？”
　　“你自言自语？”唐清行大声道。
　　唐风澜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道：“我喜欢呀！谁知道你会偷听。”
　　“我才没有偷听，我只来叫你，谁知道听到你说话的声音，还以为……”
　　“叫我？”唐风澜抓住重点，问：“你是要今晚便动手么？”
　　唐清行点头。
　　“有计划了？对方可有三个人。”
　　唐清行道：“解决了他们我们就可以一块回去了，计划什么的就不必了吧！”
　　“万一失手呢？要怎么办？”
　　唐清行道：“不会的，除了那个青衫的，其他二人不足为惧。”唐清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么说唐风澜好理解。
　　“青衫的？”唐风澜沉吟一下，道：“你是说那个什么客呀，你要杀的人包括他吗？”
　　“没有，我只要杀那点带刀客和虬髯客。”
　　唐风澜道：“那我将那什么客引开就好。”
　　唐清行皱眉，道：“你要小心点，记得回这里。”他加中了这里的语气，大概怕唐风澜出去了就会忘记回来的路吧。
　　唐风澜道：“我知道，但是你一个人对付二个人更应该小心才是。”嘴上这么说着，在心里却下了决定，梅影反正是送上门来要帮忙的，不如就叫她去帮九弟好了。可是……她要是来找麻烦的呢？想着，又犹豫起来。
　　“他们在天字一号。”唐清行说道，“我就先去了。”
　　就去了……唐风澜愣愣的，觉得奇怪奇怪的。
　　“怎么会这样？”唐风澜问着自己，想不出理由。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唐风澜去引开什么客，什么客站在走廊上，背靠着柱子，剑抱在怀里，看着唐风澜走过来，腿一跨挡在他前面。
　　“那个……”唐风澜一时词穷。
　　“你跟我来。”什么客说完话，转身就走。
　　“这样也行？”唐风澜耸肩，两手一摊跟在后头出了客栈。
　　什么客直接把他带往树林方向，唐风澜一直盯着他看倒是没有注意他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停下来的时候，唐风澜说：“这里算是一个杀人好地方吗？”
　　“不算，但至少是个不错的地方。”什么客如此说道。
　　唐风澜这才四处看了看，阴暗，没别的想法。
　　“不错的地方？”唐风澜嗤之以鼻，很明显的嘲讽，他说：“还好。”
　　“你也认为不错？”什么客反问。
　　唐风澜摇头道：“你认为不错就好。”
　　什么客的眼睛忽然变得闪亮，在黑暗里更是特别骇人。他说：“怎么你认为会是我？”
　　“不是你是谁？”唐风澜问着，微微笑的眉眼在夜里看来竟可爱又邪气，好一个少年。尽管唐风澜的确是个少年，可是他平常的样子谁想得到他竟然只是一个少年。
　　什么客出手了，还没看清楚剑已经到了胸口。
　　月光如水，剑如月光。
　　星光点点，剑幻化如星光笼罩全身，刹那分开来合成一点刺向胸口。
　　唐风澜没动，实际上他也动不了。但是剑没有刺到他胸口，唐风澜用二根指头夹住了剑尖，然后剑在他手中慢慢变成碎片。
　　什么客脸上没有吃惊的神情，他的掌已经跟在后面。看似软绵绵的一掌拍来，唐风澜却忽地变了脸色，身影迅速往后退。他不得不退，掌风扫在树枝上，树枝摇晃几下变成粉末跌落。
　　唐风澜笑不出来。什么客欺身上前，手掌如灵蛇一般缠住敌人。唐风澜还是退，忽然顿住。身后水流声响。
　　什么客的腿已经扫过来，他已经无处可退。
　　唐风澜侧身，掌从下欺上已经在那里等着他。唐风澜却不动了。
　　什么客的脸色忽变，惨叫从他口中传出，在地上翻滚着。他五指张开想要抓什么却什么也没有，黑色的血液从皮肤处渗透出来，十分恐怖。
　　唐风澜蹲下来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他说话的神情仿佛他应该知道他是谁一般，天下都应该知道他是谁。
　　“唐……清……行……”什么客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唐风澜微笑道：“我不是唐清行，我是唐风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