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心狩》暮左

57、57. 代价

　　也许是她足够诚恳，也许是桑炎准确评估了拦阻下她的可能性，他们顺利离开了森之国。

　　消失在阵法中的她，最后看了一眼此处蓝得透明的青天。

　　“总之，先送你前往汇合点吧。”

　　索普钠的森林里，他们讨论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我就不需要护送了，这一次我们没有找到另一半的森守，卡卡西老师，你们还是尽快回去汇报比较好吧。”

　　卡卡西看了一眼一脸倦容的森野，只说：“现在是特殊时期，须比平时更加谨慎，况且汇合点离这里也不远。”

　　“嗯，看你跟凯老师汇合了我才能放心回去，”

　　森野附和道。她似乎很疲倦，身量似乎比进入森之国前小了一圈。看着她这副模样，鸣人也没有再反驳什么。

　　将鸣人带到了凯班的身边后，三人才折返回木叶。

　　鹿丸与森野一左一右行进在卡卡西的身后，森野终于忍不住加快速度赶上前发问：

　　“老师，鸣人这次不是去执行任务的吧？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卡卡西对于她的疑问毫无反应，径自向前。不发一言，眉头紧锁。

　　他从来对她有问必答，不想回答或者不能回答的问题也会说明原因，无论问题看起来有多么的幼稚可笑。

　　这似乎是头一次他对她的疑问置之不理。

　　这莫名其妙的冷漠让籁不自觉地有些尴尬，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在生气。虽然生气的他让她觉得很陌生，但是她还是辨认出了他身上弥漫的肃杀氛围。

　　“那你呢？”

　　卡卡西头也不回地问道。

　　“啊？”

　　“当心！”

　　电光火石间，三人偏移了前行的方向，躲开了从暗处飞出来的箭矢。

　　籁一向以体术见长，身体反应机敏，此次却不知为何没有能避过暗箭，右臂被划破了。

　　她摸了摸，流了一点血。不甚在意地用治疗查克拉封住了伤口。

　　“籁，你在这里先躲一下。我和卡卡西老师出去应战。”

　　“对方很可能是冲着我来的，躲也躲不了太久。”

　　他们用默读术交谈。

　　卡卡西也对森野下达了同样的指令，没等她提出异议，便与鹿丸两下散开去应敌了。

　　森野只好躲在树木背后，静观其变。

　　从枝叶旳缝隙中，她依稀看到了一个男人，带着白底黑纹的漩涡面具，穿着晓组织的红莲黑袍。

　　那个人和卡卡西和鹿丸同时交手，却毫不吃力，态度上甚至于有一些敷衍，咋咋呼呼地自顾自啰嗦着，语气和姿态都显得十分轻浮。

　　“长门给你们的信息没有错吧，你们果然拿到了剩下一半的神器。”

　　“长门的信息有没有错未可知，但你的消息来源却不太准确。”

　　“哈哈哈，你们还想装着什么都没发生吗，森之国恢复正常就说明神器被拼合了！”

　　对方神经质的大笑了一阵，又诡秘地轻哼了一声：”……还是说，神女不愿意配合你们，所以你们也不算拿到神器？”

　　籁专心地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没想脚踝上突然一紧，她瞬间便被突然出现的力量倒拽出了隐蔽处。

　　森野往脚边一望，一颗漆黑的脑袋浮在地面上，咧着嘴正对着她笑。画面虽然诡异，但她多少有些见怪不怪了，只不无厌嫌地飞出一片风刃斩向向了他。

　　影子一般的头颅分做两半，倒向地面，渗进了泥土里。

　　她站起来，轻轻抖落了一下衣摆。做出了备战的姿态。

　　面具男不三不四地躬身行了一个礼，用浮夸的语气高声说道：

　　“参见殿下。”

　　“殿下看起来很疲倦呢，看来花了一点代价才离开了本该终身囚禁你的宫殿。”

　　“是没有手，还是没有了脚，还是没有了脑袋？”

　　“哦，不对，脑袋在这，那就是没有了脖子。\\\"

　　对方说完这句话，突然闪到近前来，一只手便抚上了她的衣领。被陌生人冒犯的恶寒战胜了疲惫，籁抬起手刀猛然劈向了他的面门。

　　对方一面嘻嘻哈哈地往后退，重新进入了卡卡西与鹿丸的包围圈。

　　“十五年前，木叶作为幕后推手在背后策划了森之国的叛乱，意在夺取神器，如今您还要让这罪恶继续下去吗？”

　　“收集尾兽，利用武力建立绝对的威权，你们的所做所为难道就能称之为正义了？”

　　“哈哈哈，正义只是上位者的谎言，只有黑暗是真实的，而我想要做的，就是消灭这真实，哪怕用罪恶本身，也在所不惜！”

　　倒是坦诚，与一心追求正确的她不一样，有的人并不在意正不正确，而只在意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们并不承认有普遍的衡量正误的公理。而是怀抱着熊熊燃烧的黑焰，若不能吞没这世界，便决意与它同归于尽。

　　“殿下，到我这里来，或者回到你的国家去，不要让血污弄脏你的裙摆。”

　　籁站在原地，抬着眼，没有说话。

　　“您在犹豫？”

　　“难道说因为被剥夺得一无所有，就连束缚你的、蒙蔽你的、控制你的，也值得你这样留恋了？”

　　籁向前走了一步。

　　斗篷虚浮地晃动着，仿佛里头包裹着的，不是少女的躯体，而是一株芦苇。

　　“毁灭一切就是你对抗剥夺的手段？”

　　这句话不像是包含了否认与嘲讽的质疑，却更像是发自内心的疑问。

　　“如果觉得不好，就不要，只是否认与抛弃的话，就能得到更好的了吗？”

　　对方似乎被问住了。原本游刃有余的身形稍稍迟滞了一下。

　　“你看，你也不知道。”

　　“只是一味被趋向灭亡的欲望驱赶着，对自己的蒙昧视若无睹，这是名为愚蠢的原罪。”

　　“你或许，也经历了极端悲惨的事情，但是从结果来看，你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苦难并没有让你变得更明智。”

　　少女的神色平和下了结论。但这个结论显然激怒了对方，对方一反敷衍了事的战斗风格，突然招式凌厉地攻上前来。

　　森野闪避了几个回合，似乎没有与他交手的打算。

　　男人冷笑一声：

　　“你既然已经成为完全的器皿，这尘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你留在哪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妨碍。”

　　“但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带走你，折断你这高傲的脖颈，看看这颗脑袋里装着什么人间真理！”

　　他说着这些的同时，周围又出现了刚才抓住她脚踝的黑影。那些影子限制住了卡卡西和鹿丸的行动。

　　籁似乎叹了口气，铃音骤起，她的身边隐隐出现了一圈金光，地上忽然生出了藤蔓，将那些黑影拽入了地底。

　　“退下吧。”

　　她身前的空间突然震颤了一下，男人便凭空消失不见了。

　　森野像是松了劲一般，滑坐在地上。

　　“籁！”

　　“鹿丸，你先去四周查看一下是否还有其他埋伏。”

　　鹿丸怔了一下，显然不太认可卡卡西的安排，但反常地没有提出异议。

　　森野靠着身后的树坐着，卡卡西站着，俯视着她。

　　她讨厌这个状态，就勉强自己爬了起来。

　　对方向她伸出了手。

　　“什么？”

　　“手。”

　　在她与敌人交手的过程中，卡卡西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籁难以察觉地瑟缩了一下，男人于是直接拉住了她的小臂，将她向前带了一步。

　　空荡荡的袖幅被撩起了一小节。

　　是手臂吗？更像是手臂的骨骼，被缝在了蓝色的玻璃之中。

　　“结晶化？”

　　许久以前，他曾经从静音的口中提过这个词，现在不自觉就对应上了。目光不禁又扫过她的颈侧。

　　也似有蓝光照映。

　　“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吗？”

　　籁沉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垂下眼。

　　“在神殿里，你有意将自己安排在最后许愿，就准备好承受这一切了？”

　　“宁愿欺瞒你的同伴，也要独自承担。”

　　她是最后许愿的，用自己的愿望，涵盖了所有人的愿望，因此交付所有对价的总和。要从地底带走所有人，以及那个国家的核心，需要付出什么呢？

　　现在看来，显然包括她身上大部分的血肉。

　　她摇摇头，辩解道：“我当时，也不确定。”

　　“但是你并没有告知风险，即使是相当有限的信息，你也没有选择和队友分享。”

　　在他地一再暗示之下，她仍旧选择了隐瞒。从她不用伤害自己就可以随意使用传送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起疑了。

　　血肉的献祭，本质上是术式启动的燃料。未能获得完全的森守的她，想要依靠自己的鲜血补充力量上的不足。

　　用于传送他们往返森之国的绿色石牌，实际上就是森野族人的尸骨燃烧后的结晶。

　　但如果森守的另一半力量已经回到了她的体内，这些启动剂就不需要了。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说与不说有什么分别呢？风险并不会因为我告诉了你这些情况就被消除，并且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寻找更好的办法。”

　　“我说了，你们会选择让我承担吗，即使能承担得起的只有我？”

　　他们只会将更多宝贵的时间花在相互说服上，然后一起埋葬在那里。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森野，或许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独自面对险境，是因为你觉得死亡就是最坏的结果。”

　　“但你想过被留下来的人吗？对于鸣人和鹿丸来说，没有得到过你任何的说明，就要被迫面对你的离去，这何尝不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他们的余生都将活在‘明明可以’的内疚和悔恨中……“

　　“看来我，到现在也没有能教会你最重要的东西。”

　　他声音嘶哑，反常得让人轻易看出了他的克制。

　　“请相信你的同伴，他们能够和你一起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案，也有与你一起面对危难的勇气，如果是一定要牺牲谁的选择……就算是这样冷酷的选择，他们也拥有相应的权利！”

　　说到这儿的时候，卡卡西深邃的眼眸中已然没有了她的影子，明明空洞的瞳仁里，却有什么在沉痛地汹涌着。

　　那是记忆的洪流。

　　他剧烈却隐忍的情绪在少女的心房上引起了共振，她不自觉地轻轻摇了摇头，想要否认，却不知该否认什么。

　　“那卡卡西老师，也是相信着我的吗？”

　　她低头苦笑了一下：“您可知道，在佩恩入侵的那场战争里，百分之五十的您，已经成为死人了。或许，在遥远时空的某个世界中，我也已经失去了您。”

　　“我做的，也许不对，每一次我都有借口为自己的鲁莽开脱。但是，只有一点我很清楚，信任是相互的，如果只是单方面的转移自己的压力，那不是信任，那是依赖。”

　　“所以，请您也相信我吧，相信我是这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因为爱自己，所以怕死，因为爱自己，所以怕浑噩地活着。“

　　“相信我是爱你们的，因为爱着，所以不惜一切也要保护我所爱的人，因为爱着，所以哪怕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带着善意挂念着我，我就绝不可能放弃自己。”

　　“我并不是怀揣着牺牲自己的觉悟许下愿望的……“

　　”而是心怀着对于清醒与宁静的希冀，和这世界的混沌做了交易。”

　　她说这句话时，忽而抬起了眼，眼中无双的清亮仿若一束晨光，穿破了堆叠在他梦境里，经年不去的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