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雪黛

3、第 3 章

　　“为什么要做……”

　　“做给你吃。”

　　“噢噢，不过我不吃羊肉……”

　　“所以才做给你吃！我能猜到你这种满嘴仁义道德的家伙会茹素——顺便说一句，植物也是生物，你和你的同伴其实是假仁假义，承认吗？”

　　“我也不吃蔬菜。”

　　黄金龙轻声分辩，

　　“基本上只喝水。”

　　冰冷的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瞧你长得这么壮实，靠什么长的？”

　　“天地间有充分的营养，当然了，普通人吸收不了。”

　　龙郑重其事地说，

　　“九岁时我开始构思一个法术，名为光合术……”

　　“你是说你用植物的方式合成□□必须的营养？叶绿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少的物质，我看看我看看，你在哪儿发绿呢。”

　　这个内行的反应使米鲁卡兹亚大为振奋：

　　“尾巴梢儿。”

　　“快把尾巴亮出来！”

　　“摄取营养时才呈绿色。”

　　他慌忙推挡着全身上下到处翻弄的手。

　　“你这样多少年了？消化系统不会衰竭吗？”

　　“另有十七个辅助法术。”

　　一心炫耀的龙捉到所有不安分的手指却忘了甩开，

　　“两个自创，三个略加改装，其余十二个是现成白魔法。”

　　“哗，了不起。”

　　魔鬼毫不犹豫地放弃论证代言人假仁假义的初衷，

　　“愿闻其详！”

　　叙述——很混乱。尽管他的领悟力出类拔萃，也不能明白多少。米尔的表达能力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嗯，不，不是因为表达能力，兽神官失笑了：

　　“对白魔法，我还略知一二。”

　　“真的？”

　　米鲁卡兹亚吃惊地问。阳世众生无法直接动用星界的力量，魔法是动用那些力量的方式。星界生物可不需要魔法。把时间花在黑魔法上还能理解，毕竟黑魔法借力的对象是魔族自身；至于平衡、净化、防御用的白魔法，就匪夷所思了。

　　“这种圣洁而又光明的魔法，动用的是精灵之力（非神力），广义上算精灵魔法吧。”

　　“你怎么会研究……”

　　“很有意思，不是吗？”

　　有意思，又是这个词。米鲁卡兹亚终于发现，魔族也有自己的生活，有性格有爱好还有喜怒哀乐，多半还有梦想。作恶远远不是魔族生命的全部，更不是原始的生理需求。一个魔鬼的行为取决于一个魔鬼的世界观、人生观、是非观——和黄金龙没什么两样。

　　“这我吃不准，做学问嘛……”

　　他注意到魔鬼还在洗耳恭听，脸红了起来，

　　“总之我喜欢做学问。哦，不，我是说是的，做学问是很有趣。”

　　“就算不实用？”

　　“就算毫无用处。”

　　和谐感，被温暖包围的感觉，都令兽神官不适。他狠狠抽出了手。龙正在阐述光合术相关理论，这个小动作并没有扰乱他。不操心白魔法的扫盲后，他的叙述有条不紊。作为治愈术，白魔法的原理是提升肌体的活跃度。肌体处处具备自愈能力，但是伤势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愈的速度赶不上细菌增殖或大量失血对肌体的损害。施展白魔法的人越是高明，伤者被提升的自愈速度就越强。米鲁卡兹亚甚至救活过割断颈动脉的人。

　　有些冒失的初学者用白魔法治疗病人，导致肌体“恶质”激增，病情急剧恶化。在反方面证明了光合设想的可行性。只要运用得当，风地水火的能量可以供养肌体，没有常规食物的副作用，还不产生废渣。

　　“你从九岁开始绝食到现在吗？”

　　“辟谷。”

　　黄金龙纠正他的措词，

　　“我九岁那年适逢代言人千年大选。由于向往水龙王殿下的智慧……”

　　拉格利迪亚在四大龙王中以睿智著称，他的花园是赤色世界最宏伟的图书馆。困在光合术的难题里不能自拔的小米尔，恨不得马上应聘那儿的图书管理员。然而，他必须先成为神职工作者。龙族的部落中到处都是代言人培训班的招生广告，就算是卡塔多山脉的天才特急培训班，课程也排了八百多年，何况每年无法通过考核而留级的比例是百分之七十三。

　　小米尔索性跟着应届毕业生们参加了大选。

　　“绝食千日，我和其他幸存者一起得到了神职。”

　　“不是辟谷千日？”

　　“当时的我不过是单纯的绝食。”

　　“为什么没饿死呀？”

　　“我想通了光合术的诀窍。”

　　“这……是作弊。”

　　古籍上记载，史前的代言人选拔过程非常野蛮，祭司们巡视部落，把聪明纯洁的小龙集中起来，安排他们自焚或绝食。成批的小龙成为神殿的祭品，只有少数天赋突出的个体得以存活。一战之后，焚烧制度被废弃了，挨饿的方法逐渐发展成了一门学问。辟谷是目前最主流的学说。尽管培训班的教学形式多种多样，教学目标一直是培养学员的精神感应力。神会点拨参选者，使他们无需进食即可生存。许多毕业生至死也不能感应、领悟神的思想，显然无法胜任代言工作。要说米尔小朋友——

　　“我受了神的点拨才想通的，绝对是。”

　　“你就忽悠吧。”

　　“什么叫忽悠？”

　　“别装蒜！”

　　“什么叫……”

　　一股可疑的气味儿，终止了格调急转直下的对话。兽神官惨叫起来，从火上抢救下他那锅汤。锅里的东西瞧上去更可疑，就像米鲁卡兹亚的脸色，绿中透黑。

　　“来，尝一尝。”

　　“不。”

　　（雪雪：就算是莉娜·因巴斯三天没吃饭，也不会想吃这种东西！）
　　（莉娜：什么是“就算”莉娜·因巴斯……还诅咒我三天没饭吃……）
　　（雪雪：英雄，饶命！）

　　“快吃吧。”

　　“不。”

　　“为什么？”

　　“我怕自己被定性成自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