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雪黛

4、第 4 章

　　“哼，枉费我一番美意。”

　　魔鬼脸一沉，将烹饪用具和成品摔向米鲁卡兹亚。后者抬起手臂一挡，却挡了个空。这些物质在龙身前半米处消失了，他并不想弄脏俘虏。

　　“美意？亏你有脸说。”

　　轰然巨响，盖住了龙的抱怨声。一具庞大的尸体凭空落地，震得尘土飞扬。

　　“也许是多余的介绍，但我还是得介绍一下，这位姑娘芳名——”

　　“瑞茜。”

　　“你知道？哦，你还知道她爱你，对吧。”

　　米鲁卡兹亚没有理睬这个轻佻的问题，他跪下来抚摸龙女的脸，口中念念有词。

　　“听着，你给我吃掉她。”

　　“不。”

　　“你有权考虑两分钟。”

　　“不用了。”

　　“是吗？”

　　“无论你怎么折磨我，你都不会称心的。假如你坚信开荤会使我痛悔莫及，就该端出些像样的菜肴引诱我！不过，即使我定力不够沾了血食，事后也不会悔恨。食欲是我们黄金龙族繁衍的必要因素，决不可耻。我不吃食物只是因为我不想吃，而不是遵守什么清规戒律。是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会遵从你的意志，你可以把我剁成肉酱，但休想操纵我。”

　　“你低估了我的料理，啧啧，更低估了……”

　　锡杖一挥，草地上浮现出一个光圈。里面躺着人类的男孩，睡衣极华美，可能是迪尔斯王国的贵族。兽神官拍拍他的背，他就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一边打呵欠，一边困惑地环顾四周。非常漂亮的男孩，眉目如画，如珠如玉。米鲁卡兹亚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

　　“请用餐。”

　　“我……”

　　“听到我的吩咐没？”

　　“你……”

　　“打扰了，两位先生。”

　　人质怯生生开口，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有礼貌，唔，我喜欢。”

　　兽神官摘下左手手套，露出了毛茸茸的利爪。男孩惊叫起来，但叫声马上被魔力束缚在喉咙里，

　　“亲爱的米尔，你会选择吃下同胞的肉，还是选择看着我生吃活人？”

　　“我……”

　　龙的五指收拢了。瑞茜的脸颊余温犹在，软绵绵的，很难想象咀嚼时的感受，他已经别无选择却还有些踌躇。鼻端突然传来腥味儿，夹杂着淡淡的臊臭气。人质的眼眶内全是鲜血，□□湿了一块，由于过度惊吓与难堪，已瘫倒在地。对不起，对不起，黄金龙喃喃地说。他想帮他治疗，可魔鬼白了他一眼：

　　“请先用餐。”

　　“是。”

　　“请加上敬称。”

　　“是，兽神官阁下。”

　　“错了。”

　　米鲁卡兹亚看看人质，再看看他，很着急却不知所措。

　　“请叫我——御主人样。”

　　恶魔吃吃地笑，

　　“我一般不搞这一套，但是，你的慷慨陈词把我感动了。神的仆人，来，叫我御主人样。”

　　“是，御主人样。”

　　“再来。”

　　“是……”

　　一颗泪珠。

　　啪嗒。

　　又一颗。

　　狼吞虎咽的米鲁卡兹亚在哭。

　　他的嘴唇被血染得通红。

　　他的眼比唇还红，好像小兔子。

　　然而，这些只是□□反应。

　　得不到负面情绪的兽神官有心再打那个男孩的主意，又嫌他不干净。□□生物容易脏，容易死，死了之后尤其脏。甜美的血半分钟就会发臭，娇艳的伤口几小时就会化脓，刑场不常有卫浴设备，即使不用刑，鲜亮水灵的俘虏们也会在一两天之内面目全非……

　　“御主人样。”

　　龙起身施礼，

　　“我吃完了。”

　　他试着走向人质，见魔鬼不阻止，赶紧加快脚步。擦肩而过时他听到他在嘟哝着什么，没等反应过来，地上的光圈已隆成半球体，以人质为中心，爆开一朵红莲。顷刻间，森森龙骨满地血污被烧得一干二净，营地已然恢复原貌。不，黄金龙的身子僵硬了，不曾恢复原貌。他朦胧的泪眼看到了焦枯的草茎，那是自然火焚才会形成的痕迹。

　　“看来你很欣赏我的火系精灵魔法。”

　　谦逊的语声从背后传来，

　　“不胜荣幸。”

　　几乎没有魔族了解精灵魔法，能了解也不能使用。借助外力无异于否定自我，精神生命体可能因此不复存在。但是兽神官确实使用了，非常确实。

　　“学会了这个魔法，打扫卫生就轻松多了。”

　　谦逊内含有自得。

　　神的仆人服从了恶魔，可人质依然饱受折磨而死。这下造成精神创伤了吧。

　　“你的灵魂竟丑陋至此——”

　　魔鬼下意识地张开嘴巴，迎接愤怒与憎恨。

　　“真令人怜悯。”

　　怜悯？

　　怜悯！？

　　红眼睛的小兔子怜悯兽神官阁下！！？

　　优越感，和居高临下的怜悯之情噎得恶魔火冒三丈。锡杖横飞，无情地戳刺，浑身浴血的米鲁卡兹亚再三昏迷再三被凉水泼醒。

　　“你似乎失望极了。是啊，你误会了，我的眼泪出于爱，不是你想象中的恐惧、憎恨、恶心……这种误会是理所当然的，一个肮脏丑陋的灵魂当然想象不到……”

　　（雪雪[插花]：如你所知魔族没有□□只有灵魂，因此在小杰看来，肮脏丑陋似乎根本完全就是指——他本人。）

　　他的每一块骨头都被碾碎。

　　他的话语渐渐含糊。

　　他随时要断气。

　　怜悯之情却有增无减。

　　临了——

　　兽神官生硬地（明智地）说：

　　“抱歉了，我，又失态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