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靠厨道飞升》不系柏舟

44、第 44 章

　　“此间事了，这黄粱语黄老爷啊，是散尽了家财，女儿也离他而去，独自前往湘南柳家守寡去了。”东嘤嗑着瓜子，绘声绘色跟百里飞鸿讲着这几天的遭遇。他正讲得口干舌燥，飞鸿方倒上一杯水，眼神温温柔柔看着他，好像欣赏的不是故事，而是他这个人。

　　“那……那位柳公子如何了？”飞鸿放下茶壶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鬼修被捉会仙界去，多半得抽筋拔骨。他此前欠下业债太多，全组人偿命都不为过。鬼修虽不会死，但魂飞魄散亦有可能。我听说，灶王爷可用三昧真火，凡经此炙烤，就算他尚在仙界恐怕都难以抵挡。也不知道黄家女怎么想的，还回去湘南等他。”

　　百里飞鸿柔声道：“我倒觉得，她并不是在守寡。倘若这是她在世间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想必回忆就足以填满内心。”

　　东嘤脸上一红，明明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明明他成日里听得都是大大小小的鬼在他面前搬弄勾引，可由飞鸿说出来，总觉得带着点旖旎气息。

　　那双能提鬼头金刀的大手十分修长，手上曾经握刀的老茧经年累月已不可见，现如今正拎着翡翠玉壶的把儿，问他还要不要来点儿茶水。

　　东嘤一时神思飞驰，没反应过来。

　　百里飞流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拿起飞鸿手上的茶水吨吨吨牛饮起来灌了个饱。

　　“哥，你跟这没良心的小子说这些他听得懂吗？屁大点小孩。”

　　飞流早听了路瑟这死皮赖脸的建议，不管飞鸿认不认，称呼先喊出来。果然，在表情微微讶异一次之后，百里飞鸿就习惯了这个称呼。还因为两人确实有些相像，在东嘤和飞流斗嘴之时，多数沉默，大有不再帮东嘤拉偏架的趋势。

　　因此百里飞流很是得意。

　　另一边，东嘤被拉回现实，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坐这儿的？菜切好没？端上去没？怎么不在后厨帮老板？”

　　百里飞流怼道：“他说没什么事儿了啊！而且现在是下午，拜托你看看周围，店里根本就没客。我刚还见老板跟巫光练剑呢。”

　　木剑和树枝相击发出沉闷的声音。对方手腕反提，擦着边缘用力，瞬间木剑出手。路瑟喘着粗气躺在空地上。

　　“怎么这么厉害，练多久了？”

　　“没多久。少爷并不是修剑道的，但常年修行厨道，腕力并不小，是我用树枝占便宜了。”

　　站着的人犹豫片刻，坐在路瑟身旁的树下，拿起水囊递给路瑟。

　　“我总觉得单凭厨艺，进了仙界会尸骨无存出都出不来。”他喝了一口。

　　巫光笑道：“所以练剑是为了活下来吗？”

　　“当然……不是。”路瑟坐了起来，“活下来还得靠拿你唬人。别以为我看出来，这几次别人没敢动我都是因为你在旁边。到底有多怕剑修，给他们吓得。”

　　他锤了下巫光的肩膀，巫光云淡风轻笑了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巫光看他的眼神已经与之前不同了。不再像透过他的脸看着一个陌生人，也并无尊卑之分，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这样可以一起练剑，一起喝酒的朋友。

　　“剑修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强，只是因为这一道传闻甚多，且陨落得早。众口铄金之下，难以辩其原貌。”

　　路瑟好奇：“你没有重振宗门之心吗？当初还逼我重振蜀山派来着……”

　　“能跟你一起看蜀山派发扬光大……”他俯身靠近，近到路瑟几乎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看见那双被睫毛投下的阴影笼罩着的，熠熠生辉的眼睛。

　　巫光的肩比他宽一些，歪着头微笑的样子遮住太阳，那些光啊热啊，就好像是从这个人本身散发出来的。

　　路瑟在原世界当惯了小流氓，此刻也下意识屏住呼吸，似乎他这样做，面前的景色就会静止住给他看似的。

　　巫光伸手拿起他放在身旁的水囊，解开喝了一口，洁白的后颈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路瑟感觉自己的脸出奇的烫，不受控的升温。

　　这样的动作，应该在哪里发生过？

　　他一定是……吻过我吧？

　　路瑟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当日在黄府房顶上的场景，虽然记不太清，也不太现实，他脑海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是啊，要不我怎么会想伸手去拉住他，以原主的胆子，定时不敢，我借他一个都够呛。

　　路瑟这样想着，甚至有点想笑，然后他就听见巫光缓慢而低沉的声音。

　　“嗯？少爷这是……要我给你留点？”

　　“呃……”路瑟一下子松开攥着的手，巫光的袖子已经被揉得皱在了一起，肇事者大受震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饰尴尬。

　　“咳……我是想问你之前在路家多久了了解我老子……呃，先父飞升的事情吗？我此番去仙界能见着他吧？我是说比赛，这场比赛以他的实力应该也能当评委吧？……我的意思是那个黑白不分的双面不粘锅灶王爷都能当评委，以我们之前结下的梁子，是不是比赛结果也够呛了？”

　　真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我！

　　路瑟前言不搭后语了一通，有些后悔，居然情急之下，把后面的计划讲了出来，还无限找补，简直是越描越黑。

　　巫光见他说起正事，也严肃起来。

　　“我们手中的令牌是灶神给的，因此接引我们的人也应是灶王殿的。老爷在人界之时就喜欢四处云游，如果真能遇见也是好事，少爷不必担心。”

　　路瑟面带微笑，对，他是不会担心，主要是我担心，我担心认不出亲爹的脸行不……

　　转过天来，路瑟在灵谷宗老者的帮助下，已经从一本食谱中精选出了三个套餐将其练得滚瓜烂熟。

　　他发现修仙界居然跟上个世界没什么区别，大家比赛之前都会押题。不过由于自己参加的已经不是GLOBAL CHEFS CHALLENGE这种西餐比赛，当时背过的历届评委喜好已经变成了废纸。

　　路瑟转念一想，当年自己就算背过也没按照那些喜好来啊，都知道评委喜好，那不是所有人都会背诵得分了吗？他偏偏要技出惊人。

　　因此蝉联三界冠军，他获奖的菜品并没有踩在任何一个评委的喜好上，甚至还将某界评委的喜好轻微扭转了一些。

　　这就是尽信书不如无书的力量！

　　他刚这么一通包装编撰，变着法讲完自己的经历，就被对面的五行通老者隔着千里指鼻子骂了一顿。

　　“你小子，要是别人说这话我也就信了，听说你这次去惹上了什么鬼修，你不知道连我们地界附近的饭店酒楼都在卖你那道菜吗？”

　　“哪道菜？”路瑟扶额，提升灵力的菜他记得只有三四道，其余都是飞流凑数加上的，包括最后让黄粱语破防的那道草长莺飞。虽然是看着他做过的菜来了一遍，可要说原本附灵效果，应该是一个不可言说的功效才对。

　　五行通真人报了几张菜单，路瑟略听下来，只有几道菜重合，还都是用他们店里现成的菜单改的，跟黄粱语订制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沉默半晌，又问：“你刚才说要熟悉评委的喜好？”

　　五行通真人：“对啊。你想你现在凑过的热闹，不少都闹了个乌龙。鬼赌坊嘛，还有柳家鬼修，就别提跟我那次见到欢喜天官，哪次不是铤而走险？虽说这些菜谱已经在外界满天飞了。但你店里真的有那么多人去吗？”

　　路瑟看了眼入账，佯装谦虚：“不多，也就八万灵石加四百多两金子。”他看了眼上个月刚平鬼赌坊业绩的收益，然后腹诽东嘤的工资支出就要走了其中三百两。

　　“哼，小鬼别得意的太早，你知道我们后山的一家店只卖你给欢喜天官那道菜，一个菜要多少吗？”

　　老者接下来报的数字让路瑟感到自己的道心轻轻地破碎了。

　　“夺少？你说夺少？”他拿过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打，痛心疾首，“他怎么不去抢？还要专门抄我的菜送给客人。”

　　“唉，凡事多问为什么，你说有这个钱，你还用去参加比赛吗？在人界好生待着不比别的都强吗？”

　　“不，飞升还是要的。这看似是两件事，实则是一件事。老人家，我悟了。”路瑟很快完善了脑中的策略。

　　抄袭原创卖得好不是吗？评委的喜好难猜不是吗？

　　那简单，就让更多的人来店里吃饭打卡原创正品，看看远在仙界的他们到底会不会感兴趣。

　　路瑟踌躇满志，他已经将三个套餐写好，将店里一干人等叫来后厨准备开会。

　　他神秘地翻开一块盖灶台的旧木板上，上书三个笔锋娟秀的大字。

　　“网红店”。

　　众人摸不着头脑。

　　百里飞流一字一顿念了出来：“网……红店？”

　　东嘤冷笑：“是网红……店，笨蛋。”

　　路瑟一挑眉，工作不饱和果然觉醒得早啊，居然听说过这个词。

　　“很好，你来说说作何解释？”

　　“网开一面比不过血红漫天，店里需要见血祭拜一下，方能转运赚钱，好继续养活我们……和这个废物。”东嘤瞥了眼身边。

　　“骂谁废物呢？”飞流站起来得迅速。

　　“谁问我我就骂谁。”

　　“你！”

　　不等路瑟头大，飞鸿就默默伸手捂住两张嘴，面带微笑向路瑟颔首示意他接着讲。

　　路瑟气沉丹田正色道：“意思就是用我们出名的菜式，把蜀山派的名声先炒起来。”

　　“嗷……”众人似懂非懂，双眼透露出清澈的光芒。

　　连飞鸿也忍不住开口：“万一……天官下界想要向蜀山派讨香火功德怎么办？之前……很大的宗门世家都因此没落。”

　　巫光面色沉静，正经道：“点菜就是客，不点就叉出去。就当是……竞争者来砸场子，这不为过吧？”

　　“不为过！一点都不为过。”路瑟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看来我们的员工队伍中，还是有明白人呐。”

　　流氓不讲理是会传染怎么的，连一向高洁傲岸、传闻中以身证道的剑修都这么说……蜀山派里，众人陷入沉思。

　　也不知谁带头喊了句“好！我们在赌坊的时候也是这规矩！”

　　一时间空气里充满着欢快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