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靠厨道飞升》不系柏舟

39、第 39 章

　　“这……”黄粱语没料到路瑟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停下手里的针，眼神陡然阴鸷，扫向自家众仆役，丝毫不见此前与路瑟你来我往笑眯眯打太极时的伪善之色：“你们听好了，谁若是走漏今天之事，或者我听到镇上有此谣言，我黄某人定会让传出风声的人消失。”

　　仆役们都纷纷低下头，不敢发出一声。

　　“芳姬小姐恨嫁已久，此番成婚是我为了完女儿的心愿，给她一个美满婚礼，才重金聘请这位路老板前来定餐，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齐点头。

　　“退下吧，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路瑟、巫光和黄家父女了。

　　芳姬显然听不懂父亲刚才说了什么，可明显能感到气氛降至冰点，有些埋怨地看了眼路瑟。

　　其实在黄家父女停下施针的片刻，路瑟就注意到，两人表情十分反常。

　　芳姬虽然面上露出小女子十分怕痛的表情，让人我见犹怜，实则眼中露出希冀，纹丝未动，还微微侧向针来的地方，丝毫没有躲避尖锐物的本能。

　　反倒是黄老爷，行医多年，还急于抓住修为提升的片刻，本应当手下干脆利落，可眼神中尽是不舍，犹豫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修行医道见惯生死之人。

　　一个匪夷所思的推断在路瑟心目中逐渐成型，不过此时时机未到，还缺少一位关键人物在场。

　　黄粱语盯着路瑟，好像要看穿他那张似笑非笑的假面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路公子，路老板！我不知小女究竟说过什么，才让你觉得她并不想嫁人。我们只是寻常人家，寻常父女，所求不过一世安康。医道艰深，我自知没办法穷尽毕生精力，渴求飞升，便偏安一隅，并且未将修为神通传给小女一点，就是怕她也走上此道。”

　　“父母一生，就算再一事无成，也不会牺牲子女，去达成什么龌龊的目的，不是吗？”这段话黄粱语甚至便说便比着手势，好让芳姬也明白这个意思。

　　芳姬似懂非懂。

　　路瑟苦笑，如果是他穿越前说起父母子女，以他跟家里如履薄冰的关系确实没什么发言权，可他自打来了这个世界，步步惊险，似乎都与他老子脱不开干系。

　　“是晚辈唐突，小姐恢复听力自是好事，女子出阁舍不得亲人只是路某的猜测罢了。黄老爷爱女之心，路某看在眼里。今日的试菜会退还部分定金，算是路某一点小小的告歉。”路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黄医师继续刚才的治疗。

　　“少爷可是刚才看出了什么？”巫光难得主动发问。

　　路瑟预感黄粱语并不会想治疗黄芳姬，也许就如传闻中的一样，经过他手的病人，都会不可避免地变成活死人，但刚才若是没有路瑟那节外生枝的一嗓子，或许现在黄芳姬已经被治好了。

　　路瑟斟酌片刻道：“我只知道虽然黄小姐与相柳交流，并不需要什么医治，但她实际上非常希望自己能够恢复听力。而黄粱语虽怕自己的针会让女儿变成滴云见到过的那种活死人，却仍然狠得下心这么做。”

　　巫光那边没了声音。

　　路瑟摇了摇头，自暴自弃地想，如果并没有这么复杂呢，如果芳姬就是想要嫁给相柳，而黄老爷只是无意中成全了女儿呢？就算相柳是鬼修，可黄家和柳家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干外人何事。

　　巫光温和道：“少爷如果乐意改变他人命运，巫光自会倾力相助。”

　　路瑟脸上微微一红，并不想直接承认刚才那句话仿佛巫光俯身在他耳畔低语，他几乎要闻到对方身上那阵若有若无的暗香了。

　　不料那边黄粱语再度凝神片刻，竟显出一阵无力之感，脸上一黑，咳了咳：

　　“路少爷的厨道果真只有短时间提升修为的功效。此时施针想必不利于芳姬的恢复。明日出阁喜宴之上，我再行医治。”

　　路瑟点了点头：“悉听尊便。”

　　两人回到后院外宾所住的厢房，一路无言。

　　本来两个人颇为宽敞的房间，现下挤进来五个人。

　　椅子不够用了，路瑟坐在巫光在外厢的榻上。东嘤坐在正中间的太师椅上，指派滴云坐在两个镂花小凳之一。

　　巫光也坐在离路瑟较近的小凳之上。

　　百里飞流本来跟着路瑟，正准备一屁股也坐榻上最远离东嘤的地方。巫光将榻上掸了掸，才对着路瑟说“少爷不嫌弃的话可以垫一层软垫”，说着拿出了另一个没用过的枕头。

　　百里飞流屁股还没碰到床榻，就知道这是巫光的地盘，干笑两声，站在了榻边，成了屋里唯一一个站着的人。

　　东嘤开门见山：“少爷明天不要去了，湘西柳家名声可不太好。我指的是在鬼修之间，都可谓名、声、不、好。况且鬼修跟凡人在一起，怎么想做人的那一方都会受其影响，少则大病小灾不断，多则阳寿锐减。”

　　飞流不屑道：“真的吗？那你在赌坊成日跟鬼混在一起，怎么没见生病？”

　　“那是本坊主身体好。你不是也在最容易缺胳膊少腿的金刀门吗？不是也四肢健全，只是大脑缺氧。”东嘤自如道。

　　“你！”

　　“呃，两位爷……”滴云没见过这种场面，不想路瑟和巫光那般习以为常，艰难站了起来，将座位向飞流让了让。

　　“坐下，我没让你起来，这位置就是你的。”东嘤支着下巴，笑盈盈看着滴云。

　　滴云一个寒颤，又忙不迭又坐下了。

　　相柳。

　　路瑟见过一次那鬼修，只有印象于他对芳姬的耐心程度，两人像是是相识已久。

　　“照你这么说，让芳姬双耳失聪的，有可能就是相柳？毕竟他们认识要远早于媒婆说媒，甚至有可能早于黄小姐开始寻觅夫婿。”

　　东嘤道：“那就说不好咯，不过鬼修在人界可不常见，一般的鬼在人界难以长期保持形体。修界道祖绝地天通之后，三界分卡，除了飞升或是肉身寂灭，很少有途径能稳定跨越两界，更别说三界了。”

　　路瑟问：“如果去了其他地方会怎样？比如我之后参加厨神的比赛还是要去仙界的。”

　　“那种短时间的，只需要通界灵符或是所处的环境适宜就可以。灵符嘛，一般是仙家炼制，大战之后实属罕见。而环境则有天造地设而成或是人为铸就，就比方很久之前的蜀山派和我曾经的鬼赌坊。至于强行跨越三界……”

　　“灵力散尽，修为全失。”巫光缓缓道。

　　“……正是，所以柳家定是仰仗区位因素，才能让他自如地在人界走动，还不至于修为全失。”

　　东嘤有些好奇地看向巫光。正常人谁会知道跨越三界有什么后果，先不说会被那片地界的主人驱赶，就算没碰上什么能与自己为敌之人，或是去了人迹罕至的地方。以仙界目前草木皆兵，宁可错杀一百，不会放过一个的尿性，也早早会派遣修为极高者出来管事。

　　巫光看上去神色如常，好像只是随口提起无关乎自己的事情。东嘤也不愿触这个霉头，看了眼还在冥思苦想柳家之事的路瑟，便也没再留心。

　　路瑟深吸一口气：“湘西这地方，据此多远啊？明天相柳要来迎亲，应该不会住在太远的地方吧？风尘仆仆赶来于理不合。”

　　“就算相柳没在家，湘西离这里可是等同于三倍你们驾车来的距离！”百里飞流有些不好的预感。

　　“对啊，某些人离家出走也就只走到黄府这么远的距离，可想而知，湘西还是挺远的。”东嘤玩着自己纤长如玉的手指。

　　“别吵，有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们。”路瑟的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还有你，滴云姑娘。”

　　“啊？”滴云指了指自己，“我不是因为要来找东嘤大人，已经消失了吗？”

　　“没错，还好你消失了。”

　　月夜如水，蝉鸣露重。

　　第二日，便是相柳前来迎亲的日子。黄府上下张灯结彩，这些彩花红烛之类的物品，原是早就准备好的，今天齐齐挂上，远远看去高门大户红妆十里，煞是显眼。

　　黄府并没请太多亲朋，除却本就在宅内和周边的远亲近邻，镇上寻常人家可是没资格踏入一步的。

　　芳姬从早上就开始准备，一下子失去两个丫鬟，只能找包办红事的婆姨动手化妆盘发。画了几次她都不满意，到需要盘发的时候，更是被婆姨拔掉几根头发。

　　她一气之下决定散发直接带凤冠，反正红盖头一遮，没人瞧的见。

　　仆役们来来回回在厨房和前厅之间搬弄拜访，流水一样的吃食从后厨运出。不过那位黄老爷重金聘请的厨子少爷并不让普通仆役进门，而是由自己带来的一位俊朗的小伙子将菜直接端出来，递给仆役们。

　　据说这每盘菜吃了都能延年益寿，有修士赐福。仆役们更是不敢怠慢，只是未免一道菜做完需要太久了。眼看着正午十二点，新郎可就要来接亲了。

　　厨房内隐隐传出某个尖声细气的骂声。

　　“我来可不是为了帮忙用灵力热隔夜菜！实在要热也是要加工资的！！还有你……”

　　几个往回走的下人突然听到一声不满的“哎呦”，正是那位传菜的小哥发出的。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看来在哪儿当差都是一样受苦受累的牛马，那白净的厨子少爷看上去面善，谁知道下手教训起小厮来也这么狠。

　　被当做小厮的百里飞流无奈愤慨：“这次真不是我要跟你作对，可黄府上下没人知道你们也是老板的跟班啊……要不我跟你一起热菜？”

　　“百里飞流，我第一次觉得你跟你哥除了名字都是四个字外，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之处。”东嘤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