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靠厨道飞升》不系柏舟

38、第 38 章

　　下人自是拦不住这位黄芳姬小姐。路瑟眼看着姑娘一改之前所见娇柔随和的样子，吐字清晰，连珠炮般说个不停，下人们手忙脚乱比划着解释，嘴上也声量不减，就指望屋内能听到这情况给个决断，谁也不敢真的上去拦。

　　黄父眉心的川字纹更重了，神色忧虑，余光明显地看向路瑟和巫光。

　　那位管家自是眼神不偏分毫，像是完全没听到门外台阶下在吵嚷什么，而自己请来的这位厨道的路少爷则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等自己会作何反应。

　　黄粱语定了定神，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赔笑道：“让二位见笑了，既然小女也来了，那或许正好试一试这厨道秘法究竟成效如何？”

　　试厨道秘法？

　　巫光低声问道：“少爷今天的菜里施加术式了吗？”

　　“唉，以这次试菜的数量，若是全附灵一遍，恐怕恢复到能再次端出这样一桌菜的时候，黄芳姬小姐早都出嫁好几天可以吃回门宴了。”路瑟摇了摇头。

　　他细看桌上摆着的几样菜。

　　炒时令青菜、金汤野菌锅、糯米腊味烧鹅、火炙牛脍、烟熏果子干香鸡，还有一碗黄老爷还未打开盖子的，正是依据昨日在巷口吃到的馄饨附灵后的白玉马蹄小馄饨，不过怕上菜快吃菜慢，所以做成了干馄饨。

　　至于附灵程度，则每样都是让那个时常出现的颜表情都变为省略号的程度，就算现在让黄粱语全都吃下，也无法达到短时间内提升大量修为的目的。

　　形势逆转，黄粱语颇为期待地看着路瑟露出头疼的表情。

　　巫光在旁冷冷开口：“黄老爷与我家公子签订食单的时候，并未说明……”

　　“无妨！”路瑟抬手招呼下人，“方便的话，去我房里拿一包蓝色的软晶，然后再去厨房找一只引火用的折子。”

　　路瑟挽起衣袖：“黄老爷治病心切，我定然不会挡您此时兴起而来的一片爱女之心。”

　　巫光闻言低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这话说的夹枪带棒，他自然是熟悉路瑟这幅张牙舞爪的架势。

　　可那边黄府的下人却发起愁来，前几日见这位路少爷都是一副涉世未深的知礼君子模样，还是被老爷重金邀请来的，此时为何没了客随主便的恭谦，反而这般针锋相对。

　　下人们也算在高门大户当差，这点人情世故还是看得出来，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动，齐齐看向这府上唯一的主人，黄粱语。

　　黄老爷的神色微变，似是没想路瑟竟然会答应下来，头上竟渗出一层薄汗，摆了摆手让下人依言去拿路瑟要的东西。对其中一人挤了挤眼。

　　巫光不动声色挡下了其中一位下人：“不必麻烦这么多人，我去房中帮少爷取软晶即可，几位就麻烦去取火折子吧。”

　　“这……”被拦的下人眼巴巴等候黄老爷的吩咐，已然放弃将三人话里有话，套中设套看个明白。

　　“就依这位管家说的办。”黄粱语掏出帕子抹去了头上的汗，面色再次沉了下来，“今日也与小姐婚事有关，在场的又只有老夫和她的救命恩人，让小姐进来说话吧，在阶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接着他又转向路瑟：“小女尚未出阁，自小娇惯，路少爷可别放在心上。”他原想，既然说了是试菜，想必对方不会在今天就耗费灵力，在他提出今天就要治芳姬这种预期之外的要求时，定然会一口拒绝，到时候他再顺势让人带走小姐。可没成想，这位路少爷竟然满口答应。

　　黄粱语虽是医师，可也是一方名医，生老病死面前，自是见过不少人性幽微之处。这位路少爷到底要做什么，又对他掌控之下的黄府知道多少？他竟然无法从对方一脸笑意中看出分毫。

　　路瑟维持浅笑回答他：“好说。”

　　芳姬被请了进来。她满面愁容，先向路瑟欠了欠身当做行礼。路瑟发觉相较昨日被情郎丢下的难过，今日的芳姬小姐难过之中，更是多了一层恐惧。

　　芳姬近了几步，来到黄粱语面前，扑倒在地：“爹，折月死了，滴云……滴云也不见了。我知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滴云也不见了？”路瑟下意识疑道。这才反应过来在场应当没人能将他与这位黄小姐身边的婢女联系在一起，遂补了一句，“这位听上去与前日我见过的女子好像是同一个人。哦，我店里有位帮厨，知道我要来此，托我带些细软给她。”

　　黄粱语却并没有功夫细究，神色紧张起来，比划起手语。

　　路瑟仅能看出来那是在安抚对方，并不清楚实际含义。

　　“那家馄饨铺子有问题！昨天恩人也在，我就是在那里被摊主那个疯婆子行刺的，若不是恩人也在，我恐怕也像折月一样啊，爹。”芳姬连比划带说。

　　黄老爷想了片刻，才对芳姬比划了几下。

　　路瑟有些着急，他也想知道黄粱语要怎么跟自己的女儿解释。那馄饨铺子的摊主乃是因为没了丈夫，才铤而走险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要芳姬的命。眼下不懂手语，他只能根据芳姬小姐的反应来判断黄粱语说了什么。

　　只见芳姬看到手势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望着自己。

　　路瑟明白了，这是等着自己露一手，好让黄粱语提高修为，再来帮她治耳朵。

　　刚才几人去取路瑟要的东西，也陆续回来。

　　巫光将东西递给路瑟时低声道：“东嘤来了，跟滴云在一起。”

　　路瑟虽有疑问，但此刻仍是面不改色接过火折子和那包奇异的蓝色软晶，就近将野菌锅的锅子底部打开，加入软晶，在引火助燃。

　　“这是什么？”芳姬好奇道。

　　“这结晶乃是一种固态燃料，多存于地下矿石之中，引燃就能加热食物，虽然方便携带，但也容易引起火灾，所以常需要避光隔水保存。”

　　路瑟向黄粱语说完点了点头。芳姬继续好奇地看着黄粱语。

　　黄老爷却也一丝不苟将比划着翻译起来，不过翻译的具体是什么路瑟就不得而知了。

　　点起锅子还不算结束，汤沸之后满屋腾香，路瑟将唯一能融入这锅菜肴的干馄饨一个个分开加入。期间不断附灵，在融合食材味道之时，加入提升修为的术法。

　　常理来说，这样煮下去，馄饨应该会被煮散，可路瑟的术式附着之后，食物的精华被提炼凝结，激出锅气，馄饨纷纷变成透亮的白玉色，裹着酸香的金汤让人见之食欲大增。

　　黄粱语率先盛了一碗，吹了吹热气，咬开一只晶莹剔透的馄饨。瞬间汤汁的馨香浓郁于口齿之前，黄粱语几乎感觉此生吃过的所有珍馐都不如这只回锅的馄饨。

　　一只，又一只，很快他就吃完了自己手上的一碗。

　　下人们也为小姐盛了一碗。

　　芳姬看到却愣了一下，摆了摆手说自己没胃口，她看着这碗馄饨，有些出神，喃喃低语起来。

　　“爹，就算我恢复听力了又会有什么不同？滴云不见了，折月死了。我知道折月是您派来劝我成婚的，有意疏远她，可毕竟是在我身边多年的丫鬟。”

　　黄粱语运气片刻，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他差人拿来自己的行医器具，拍了拍芳姬，脸色威严，又比划半天手势。

　　黄芳姬看完之后，目光闪动，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路瑟看着这奇怪的幕更是担忧起来，抵住舌根处的灵犀草，对巫光传音道：

　　“巫黄粱语近来看过的病人中出现了古怪的症状，这些人的病如果差别甚大，那么会不会跟黄粱语自己有关？

　　“他给芳姬看病，刚好在她大婚之前。芳姬小姐一面跟相柳私会，一面并不想嫁给相柳。这家人的举动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对了，你方才说见到东嘤了，可飞流也在房间内，他们俩……”

　　“不错，他们是同处一室。比之前情况好些，因为还有滴云姑娘在现场，两人都少年心性，半点不会在有人在场的情况下撕破脸皮。当然，还好是滴云姑娘，而不是另一位百里公子。”

　　路瑟点了点头：“他来做什么？总不会是要当面看本公子成交第一笔订单吧？”

　　“他让我带话给您，湘西柳家，不仅是赶尸人，更是人界罕见的鬼修。所以……”

　　“什么？！”路瑟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并没有实际发出声音，然而他还是重重捏了下手中用过的火折子。

　　巫光成了他提高声音的唯一“受害者，面色难耐，眨了眨眼睛：“少爷觉得是黄小姐不清楚相柳是鬼修的可能性大，还是黄老爷不清楚的可能性大？”

　　“得了吧，我怎么觉得只有我们才知道。按黄粱语的说法，芳姬小姐甚至不是修士，若相柳没有主动说，她自是不会知道，可嫁人这种大事，就算她父亲故意隐瞒对方身份，她自己与相柳相熟，不会主动去问吗？”

　　巫光像是轻轻叹了口气：“就算相识，在面对自己心上人的时候，也不会愿意将不堪的一面表露出来。”

　　路瑟不知怎么地，竟然隐隐听出一些自嘲之意，可转念一想，巫光这种放在百年前风光月霁的人物，怕是见惯了别人不愿意在自己面前露怯吧？要不然为何如此熟练。

　　他把牙咬得咯咯作响，哼，对了，这些人里应该也有自己原身这种一事无成的小迷弟吧。

　　哎呀，只可惜其人魂魄尚在的时候，连巫光是剑修都不知道，就已经开始自卑了，要是换成他自己……

　　想到这儿路瑟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诫自己正事重要。

　　不远处的黄家父女和近处的巫光都看了过来，由于路瑟打脸的时机正在众仆役屏息看黄老爷施针之时，仆役们也都纷纷好奇地转过头来。

　　坏了。

　　路瑟猛然福至心灵，刚才跟巫光的一番话启发了他。

　　“莫非芳姬小姐是因为自己耳部有疾，才推辞不愿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