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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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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瑟一拍百里飞流的肩膀，突然粗声粗气，不像往常一样从容悠闲。
“还等什么呢？快开盅啊。”
“快开盅啊。”
对啊，轮到我了，我是该开盅的。
百里飞流木然看着自己面前，耳边好像又听到前几日的声音。
“开盅！”
“开盅！”
“开盅！”
眼前，小小方盒子漆黑瓦亮，上顶圆下口方，所谓天圆地方，内有乾坤。此刻，对面的东嘤笑而不语，面容也渐渐模糊成当日赌桌对面的鬼修，都是一副嬉笑表情，等他亲手揭示赌局的结果。
他突然想起来了，自己之所以不开盅是因为……
“瑟兄，这把我必不可能赌赢，我是因为必输才没有开盅的！”百里飞流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赌桌，好像第一次发现这东西恐怖至极。
路瑟笑着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所谓运气好的人，并不是逢赌必胜，而是懂得及时停手的人。否则他估计百里飞流这种状况，早有仙家天官下来管管了，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只要是实力，天官都是觊觎的。
他感慨的摇了摇头，为自己对自己的能力心里十分有数骄傲。
路瑟幽幽对百里飞流道：“况且，你没怎么输过，想必完全看不出对面出老千的技巧吧？”
少年异色的眼眸眨了眨，并没有丝毫愧疚或者被抓住把柄的紧张，大大方方回看路瑟，眼神像是只慵懒的猫。
路瑟一把揭开东嘤面前的盖子，露出三枚玲珑小巧的骰子。
飞流也仔仔细细盯着骰子，并没看出什么蹊跷。他的声音甚至比一脸无辜作看戏状的东嘤都紧张：“瑟兄，这有什么不对吗？”
路瑟把手比成ok的形状，冲着骰子轻轻一弹。众目睽睽之下，三枚骰子裂开成了无数个标准的小方块。
百里飞流把嘴巴张成O型，连泡在池水中的巫光都忍不住向路瑟这边侧目。
原来，在东嘤摇骰子的时候，已经用刚劲的灵力将骰子分割成多份，再重新组合成他想要的数字。
路瑟道：“一个正经厨子，要是听不出来两个盅里发出的声音不同，恐怕早该死在炖汤类的菜上了。小兄弟，下次切莫把人当傻子了。”
东嘤歪了歪脑袋，一脸纯真的笑容：“规则里可没说不许把骰子拆开，就算恩公发现了，又有何妨？”
百里飞流气愤：“你怎么耍赖还这么理直气壮！庄家出千说出去不怕有损鬼赌坊的名声吗？”
黑白少年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耸了耸肩。
路瑟一扬手中的汤：“我加工了一下，坊主不要介意。”
像是为了表现自己并不介意，东嘤撑着桌子，上身前倾，微微张开口。
他的身形看上去还是未成年的孩子，这样的姿势却与外表十分不符，充满大胆的挑|逗意味。
路瑟微笑：“我喂的你就愿意喝，万一有毒药之类的作用怎么办？我可是修厨道的。”
东嘤摇头：“恩公，你觉得在那池水里泡了这么久，我还会怕别的什么毒药吗？而且厨道修士的手艺，我还没亲口尝过。”
路瑟从善如流拿起勺子，送了一汤匙猪蹄汤到他口中。
飞流和巫光神色各异，全都聚精会神看着两人的动作。
汤入口中，东嘤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色正常地咽了下去。
路瑟心中鼓掌，这忍耐力，活该人家小小年纪就是鬼赌坊分部一把手，汤难喝成这样他都能面不改色咽下去啊！
汤喝完了，人也撩了，虽然不尽如人愿，东嘤还是作满意状砸了咂嘴，挽起袖子，盖上骰盅，准备摇最后一次。
“慢着！”路瑟一拦，“按照游戏规则，还是应该先开飞流兄的盅。”
百里飞流急忙阻拦：“别别，开就会先输啊，我这只有……”
路瑟眼疾手快，伸手掀开盖子，看都不看一眼。
“三个三，九十一加九，他赢了。”
百里飞流保持着“且慢”的姿势，面露难色看着桌上赫然揭开的三个一。
东嘤笑了：“恩公可看清楚，这里只有三个一。”
路瑟一耸肩：“飞流兄，你也来一口？”
还不等飞流反应，路瑟手上的蹄髈汤已经送到了他跟前。
百里飞流突然心中一凛，也不知从哪里射来一道阴寒的目光，让他毛骨悚然。寻来找去，就看到巫光更冷得脸色，他瞬间咽了口唾沫。
“这可使不得……咕嘟——”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路瑟送下去一小口。
飞流哭丧着脸：“下次问问我能不能接受跟反派间接接吻，呜呜呜，瑟兄你手艺的上下限怎么差这么大！！”
路瑟保持微笑，心说，你懂什么？这才更能说明我是个有sense的好厨子！
他指指桌上说正事：“飞流兄，你再看这是几？是不是三个三？”
百里飞流接过路瑟的眼神，心里会意，夸张地揉了揉眼睛，顿时喜笑颜开：“我去？三个三！我们赢了！”
东嘤：“恩公想在此时演出戏吗？别忘了鬼赌坊还有数十上百人可以来作证。”
路瑟：“此汤有醒目，清神，破除幻境的功效。对你自然是没用，因为你已经被这池水浸入四肢百骸，陷入幻境，没得救了。”
他再指指百里飞流：“他才在这里待了几个时辰，因此药膳是救得过来的。”
东嘤哑然，晃了晃神继而咬牙切齿：“你胡说！这分明是众人陷入幻境，我怎么会……”
路瑟心平气和：“哦，你承认众人是陷入幻境的了？那你怎么让别人证明这三个数字不是三个三呢？”
“他们都是对数字极为敏感的赌坊务工之人，怎么会在这些事上出错！”
“那你说，为什么这么多人，抓了百里飞流这么些天，都没抓到，他今天自己送上门都没人认出来。难道不是因为幻境让人将对方的脸看成变化多端的面具吗？鬼们分不清，人还是能分清的吧。”路瑟一脸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
最后，他一锤定音：“你要相信科学，相信自然规律，飞流兄客观运气就是远超常人的好，不连赢才是大家出现幻觉了。”
百里飞流陷入沉思。
巫光也陷入沉思。
就连东嘤自己也嘴角抽动。
承认幻境存在，就不能证明百里飞流输了。否认幻境存在，又无法解释路瑟刚才所说的推断，更何况，他所言竟然全部属实。
路瑟优哉游哉品了品手中的汤。
一阵醒目的小字赫然写着：
【色：中。香：差。味：差。未能成功附灵。凸(艹皿艹 )】
路瑟选择性无视最后那个无能狂吠的颜文字。未附灵又怎么样？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看着已经快要转不过来这个脑筋急转弯，一脸“主板已经烧了”的东嘤，摇了摇头，跟巫光传音：
“东嘤这小孩，是真不知道池子里的是什么。我刚才倒是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这么熟悉这味道，却反应不过来。”
巫光回音道：“少爷想起来了什么？”
路瑟：“我熟悉的仅仅只是这花香气的文字描述。”
路瑟索性说了出来：“东嘤，你拿的那几页《大乘伏灵箓》，其实是我家祖传的食谱。那池水中的莲花名叫‘千鸟醉莲’，确有致幻和采灵的作用，不过却跟续命没什么关系。甚至还能让本来有机会醒来的人沉醉幻梦之乡。”
东嘤猛得抬起头：“你……你说什么！”
他下意识眼神看向池中的百里飞鸿。
路瑟犹豫了下，感觉把孩子打击过了，他明显看到东嘤这个心术不正的小恶魔刚才看百里飞鸿的眼神中有一丝惊讶和愧疚。
路瑟又干巴巴补充道：“你救他试了不止一种办法，除了厨道，应该还有蛊毒之类的，起码是你成功用续命的蛊将他和你的命连接在一起，这没有问题。”
一旁一直沉默的百里飞流声音颤抖，突然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大哥？”
东嘤傲气地“哼”了一声。
“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这世上他只能有我一个人。”
百里飞流神情痛苦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把他悄无声息地带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世间就此少了两个宗门吗？”
他快步冲到池中人面前，“噗通”跪倒。
“兄长，我早说我不适合当宗主掌门，可你跟爹去的实在太早了，留我一人，只能干出蠢事。”
路瑟也颇为意外，静静在旁听着飞流的讲述。
原来，飞流自小是被送去剑宗寄养，那位金刀百里疾虽然自己独木撑天，带领浩浩荡荡的穷苦人在金刀门当创一代，可却把次子飞流送去了剑宗。当然，剑宗之大，只有小小旁支能容得下百里飞流这种来路不是那么正的草根修士家族。
飞流性格懒散烂漫，在旁支端茶倒水哄师父开心，久而久之也落个好人缘，开始了剑道修行，本家的金刀则是半点不会。
这一切，打着贫寒出身的铁血金刀门旗号的百里疾自然不能提及。以致于他们战死之后，其余金刀门众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百里飞流，指望他扛起宗主大任，继续高举金刀门大旗带大家当佣军。
百里飞流当时还是剑宗旁支的小师弟，虽然凭自己不争不抢的心性备受宠爱，可剑道磕磕绊绊，刀道又丝毫不会，显然力不从心。
再加之当时剑宗已然几近分崩离析。
那时候修界才第一次知道人界不过是对仙界拙劣的模范，真正的残酷之处还在于天官下界，或是收揽信徒，或是攫取秘籍，都不是什么好事。而只有爬上去，飞升，才是自己化身压榨者的唯一途径。
百里飞流当然不是这么选的。
他做了一个放在现在路瑟这个现代人看来都有些惊天地泣鬼神的操作。
他几乎是跪求剑宗旁支的师兄师长接纳金刀门剩余的门人，做些洒扫、烧香的简单活计，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就这样，金刀门好像一夜之间消失在修界，他成功避免了仇家上门或者之前的雇主继续买命。
而后，在剑宗崩裂之时，他又哭哭流流，用之前的经验，帮助自己所在的旁支一夜之间变成金刀门。
天眼下偷梁换柱，竟然没有一位天官打着奇怪的旗号上门寻事。
路瑟听完已经叹为观止了。
他心里明白，想要成功实现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绝不止百里飞流嘴上说的“求求”“跪一跪”就可以达成。
除了对仙界极其清醒的认知，还需要获得众多立场不同者的支持，别说金刀门和剑宗旁支，就算是当年号称“行合一体”的剑宗最后不也是落得凄惨下场。
百里飞流哭诉道：“父亲起的名，兄长你难道不知道意思吗？‘飞鸿在天击长空，飞流放任兀自流’。我真该死，本不配当这仙门魁首！”
他话音刚落，睡莲中的人咳了一声。
路瑟的心提到嗓子眼，传声巫光：“你怎么在此刻咳嗽，飞流兄伤心得都快投水自尽了！”
巫光回道：“不是我，恐怕是……”
路瑟：？
作者有话要说： 鬼赌坊篇快收尾鸟~
马上开启厨神大赛紧张刺激的准备过程（一定会有美食的！
感谢收藏的宝子们留言支持，刚搬完家的蠢作者鞠躬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