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靠厨道飞升》不系柏舟

15、第十五章

　　路瑟一点头。

　　“我们都想错了。他做的羊腿之所以选择用酒浸泡，不是因为那大胖师傅故意为之。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把大部分调料都加入酒中，一起腌制羊肉，后面再加水冲淡。”

　　百里飞流瞬间会意，喃喃道：“我说怎么吃起来肉是肉汤是汤。原来水是后续加的。”

　　巫光睁开眼，目光微微转向路瑟，一副闭目养神才睡醒的样子，好像丝毫不在意路瑟比试的结果：

　　“那少爷是如何知道他的手在抖？既然是比试同一道菜，应该不会离得太近。”

　　他端正疏离地坐着，周围的空气流动速度都慢了半拍，连位置和姿势都跟路瑟被拖去厨房前相差无几。而飞流已经在凳子上躺着、蹲着、倒着坐着，就差原地表演一段花式体操了。

　　可路瑟嘴上在跟百里飞流吹水，其实早看见巫光默默松开抓着桌沿的手了。那双修长的手按在桌子上，指甲盖微微泛白。他心里一笑，却没有立刻说出来。

　　“起先他故意用身子当着，我完全看不清每个步骤都干了什么。可不带帮厨的厨师都有一个习惯，就是收拾台面。他也一直都在忙里偷闲收拾着，可我发现无论哪次看过去，桌上都有正好装满的一碗水。”

　　百里飞流抢答道：“我知道，那说明他要么从来没有用过这碗水，要么每次都用完正好一碗。”

　　“好的，回答正确，飞流兄得一分！”路瑟笑道。

　　巫光煞风景道：“所以呢？练过剑是怎么看出来的。”

　　“对啊，这个看不出来吧。”百里飞流也好奇地看向路瑟。

　　路瑟神秘道：“不告诉你们。我先回去起锅了，回见。”说完留下酒壶起身，弓腰伸手“请”了一下，“二位慢用。”

　　百里飞流立马不乐意了，从凳子上一跃而起。

　　“喂，话不能说一半啊！”

　　路瑟吹着口哨自顾自往前走。飞流看巫光黑着脸又在捏桌角了，一跺脚急道：

　　“你们二位到底什么关系？听你喊‘少爷少爷’的。怎么反倒你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刚才明明急得要死，现在又明明很想知道。为什么不直说呢？真是搞不懂你这个闷葫芦。”

　　巫光偏过头“哼”了一声。

　　路瑟听得真切，回头招呼道：“我家管家就这样，什么叫如兄如父亦师亦友啊，这就是飞流兄你不懂了。说你呢，巫光，来吃羊腿，试试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看着路瑟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巫光微抬下颌：“是，少爷。”

　　百里飞流还想说点什么，被路瑟拽着袖子拉进厨房。

　　唐师傅像是没想到路瑟会中途出去拉这么多人，手猛然一抖，刀上的鸡蛋应声摔碎在地上，黄的青的流了一地，煞是尴尬。

　　路瑟却不以为意嘱咐道：“没事，你照这样多练练，会慢慢好转的，起码不负重时，可以控制症状。”

　　“这是……”百里飞流缩在路瑟身后，没搞清楚状况。

　　唐师傅皱着眉坐在墩子上，锅里还煮着两锅肉，腾升的热气和香味充斥着整个厨房，斜阳洒入，四人相对沉默。

　　良久，唐师傅咳了咳，搓着手：“我输了。各位请回吧，留下地址，酒随后送到。刚才这小子激我说出来的……不然店里掌勺的，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把这种事说出去吧。”

　　路瑟在旁边缓缓道：“我只是说，小时候我可是能拿菜刀背颠鸡蛋的，他就说了他能拿剑尖儿都能做到这种事。”

　　“勿须多言。你做菜的时候完全不设防，就这点我已经不及你了。莫要把事情闹得再难看。”胖师傅的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凄凉的锋芒。

　　百里飞流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路瑟转向唐勺道收起嬉皮笑脸：“认输倒是不用，没看到菜之前，厨子是不允许认输的。”

　　人高马大的胖师傅只是埋下头，不住地用手搓着脸，再抬头已然满脸是泪。

　　百里飞流终于忍不住了，伏在路瑟耳边低语几句。三人又坐回大堂。

　　“瑟兄，虽说有些突然，可我还是想问一句，他那样当真没治了吗？”

　　路瑟想了想问道：“你想帮他？”

　　百里飞流叹了口气：“我跟金刀门的关系很难讲清，就算现在不想担任代掌门一职，门内也多是与我年幼就相熟的弟子，大家亲如一家。而且刀宗剑宗……前后脚作为修界大宗门，唇亡齿寒罢了。瑟兄可知为何他会成那副样子吗？”

　　路瑟跟巫光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百里飞流道：“不知二位是否也入了哪门哪派。可曾听说过欢喜天女，散财童子？”

　　路瑟一愣：“欢喜天女我……听说过。在宗门交接之时，趁虚而入威胁销户的天官。散财童子还没听说过。”

　　他心里一沉，这么快就又见到欢喜天女的受害者了？那说明整个修界的宗门世家更迭比他想的要快上许多。

　　百里飞流有些激动：“既然知道欢喜天女，那这件事解释起来也不复杂。”

　　“剑为百兵之首，这天下剑修百年前都在剑宗，剑宗乃是当时的第一大宗。八百代剑宗中，曾有一位老祖，名为‘拂晓剑神’，此人生性古怪，三次飞升不愿成神，于是一直留在剑宗。”

　　路瑟疑惑道：“还有人不愿意飞升吗？”

　　百里飞流道：“所以说奇也！怪也！他不飞升本就是任性之举。天界靠修士飞升补充天官百职，剑宗也得等老祖飞升才能推举新的能人成为宗主。而在当时的天下第一大宗，因为人数过多，组织庞杂，只能依靠等级森严，泾渭分明。治理宗门。以下犯上这种心思绝不能有。”

　　这下路瑟明白过来。

　　“所以，因为祖宗太强，他手下没有一个能打的来继位？”

　　百里飞流乐了：“瑟兄说笑了，你我这等闲云野鹤，天塌下来有人扛，有这功夫自然是游山玩水去了。可剑宗当时能人辈出啊，只是碍于老祖还在，各个积攒势力扩大人手。因为总有一天，拂晓剑神会飞升。在此之后，剑宗应当由谁领导呢？”

　　“群龙无首，各个击溃。”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巫光突然声音平静道。

　　不知怎么地，路瑟觉得他看起来明明置身事外，神情却那么落寞。

　　“嗨呀！你怎么面无表情说这么恐怖的事情！”百里飞流被破坏了讲故事的情绪，只得继续酝酿情绪道：“不错。老祖不在之后，曾经的天下第一大宗不久就划分成无数小宗门，什么‘六脉神剑’，‘西岐八剑’，零零散散百余个宗门，各带典籍分家。史称‘八百年剑宗，溃于一人’。”

　　“一时之间，之前的仇敌纷至沓来，曾经被剑宗仗着人多势众收服的异鬼恶灵也前来找麻烦。而后欢喜天女等地上天官将剩下不多的剑宗旁支一一击破，收其典籍，销其宗门。多少人罹难受灾祸，沦落废人。据说那些人可是会把剑修的手筋挑断。让其终生无法持剑，断绝报复的可能性。”

　　百里飞流拿筷子筒当惊堂木一拍：“各位看官说说，这人空有武力，却尸位素餐，是不是要负全责！”

　　路瑟想了想道：“说是溃于一人，实则溃于千万人之心吧。就算他再怎么有能力，也没法控制人心惶惶。”

　　百里飞流道：“那他就应该在合适的时机飞升啊，时间不等人。或者在宗门中选出一位，来继承宗主之位。”

　　路瑟一乐：“哦，原来如此。那选上飞流兄你的话，可如何是好？”

　　百里飞流被呛得涨红了脸，嗯嗯啊啊半天说不出话，只得不情愿地扭头问巫光：“闷葫芦兄，你来说说！”

　　巫光摇了摇头：“一切因果，皆是此人能力所致。能力不足，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嗯嗯！你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百里飞流附和道，“没想到我们还能有想的一样的一天哈。”

　　路瑟好奇地看了眼巫光，不知道他此时到底在想什么。

　　原主可是无能了十八年，你不是照样相伴左右，不离不弃。

　　巫光只是看向门外，夕阳让他冰冷的脸看起来像是有无数句话未能言明，千百种情绪未能流露。

　　百里飞流扯扯路瑟的袖子央求道：“所以路兄，你说的刀背颠鸡蛋，真的有用吗？唐勺那样的情况……”

　　路瑟微微一笑：“有用。但要我说，吃我的羊肉锅更有用。”

　　百里飞流挠了挠头，不解其意。

　　巫光叹了口气，知道他要用厨道附加食物效果的那一套，他见过路瑟用完灵力的样子，刚想说点什么。

　　路瑟摆摆手，毫不在意道：“就当我个人……投一票支持那位不飞升的拂晓剑神吧。”

　　巫光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没说出口。

　　三人留下地址，与来福客栈几人道别，约定每月一次上山试菜。亏得是年轻人，腿脚尚佳，三人总算赶在天黑之前赶往山上。

　　路上，百里飞流不解道：“我怎么没听说过羊肉可以治疗手脚筋腱？而且为何要一月一次来试菜，他不是都要拜你为师了嘛？依我看，你要开店，他也是厨子，这没什么不好啊。”

　　路瑟干巴巴道：“不好意思，我不收徒呢，只收打工的，你金刀门的朋友要不要考虑入伙？”

　　百里飞流勉强地摇了摇头，加之又在深山老林，走了许久还未看到人家，更觉得是在干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独自往前快走了好几步。

　　只剩巫光和路瑟落在后面。

　　路瑟笑道：“都不知道路还敢一个人跑这么前面，唉，也就我们这种大善人是跟他签三个月的工作合同，心黑的跟他签卖身契恐怕他都不知道吧。”

　　巫光没接这茬：“少爷，以试菜为名，每月耗费灵力治疗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是不想让他难堪吧。”

　　路瑟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问值得吗，没想到现在思想觉悟居然跟我平齐了，不错不错。”

　　巫光轻笑了一下：“值不值得，就还是等少爷耗尽灵力的时候再问吧。”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