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靠厨道飞升》不系柏舟

14、第十四章

　　路瑟暂且按捺下心中的好奇，跟飞流签了作为合同契约的文书。

　　百里飞流早宝贝似的将画卷好收好，长吁一口气，给自己添了杯茶水，又给空座前的杯里倒上了，起身煞有介事拜了拜。

　　“先人在上，百里飞流谢过出手相助。”

　　再坐下来才对路瑟道：“你刚刚问的，可是家父百里疾？”

　　路瑟没想到碰上的居然也是宗主之子，更没想到对方居然一边明目张胆地摆烂逃避责任，一边毫无心理压力地承认了身份。

　　他内心隐隐作痛，觉得自己这振兴宗门的大任，担当得有些快了。不过又转念一想，自己尚且是雇人打工的资本家，而面前这位货真价实的修界大少爷，将军之子，只是来当打工人。

　　……这就过分了吧！当真不怕老爹气得从天上下来唯自己是问吗？

　　他看了眼巫光，巫光好像并不惊讶。

　　路瑟心想，也是，百里这个姓不常见。少年自报姓名时，巫光大概就猜出他身份不凡了。

　　巫光用眼神示意，“我就说别惹这烂摊子，现在后悔了？”

　　路瑟嘴角微微抽动，这么复杂的意思巫光不说话，自己这副□□就能理解到位。原主这厮，平常没少观察对方的微表情吧……啧啧，他好爱他。

　　不过路瑟可不管这些。一般人此时会问“既然你是金刀门金光闪闪的继承者，为什么不好好在金刀门待着”，这种问出来对方也不一定会回答的问题。

　　所以路瑟眼神诚挚而坦荡，问道：“那雇了你是不是等于可以免费让金刀门的汉子们帮我们做事？”

　　百里飞流一听，连连摇头：“不敢不敢，我之所以跟兄弟你签合约一式两份，为的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之际拿出去给他们看的。我可完全不想被抓回去当劳什子代掌门！哎，对了，兄你如何称呼，我叫你掌柜的还是？”

　　路瑟一听心里苦也：“哦，看来修仙界的富二代果然是高危职业，都想润。我怎么大话说得那样早……”

　　他无精打采摇摇头：“还没开张呢。叫我名字就好，路瑟，‘穷途末路’的‘路’，‘瑟瑟发抖’的‘瑟’。如果你懂西洋话，那你就知道这名字其实很不吉利，跟我的运势一样……”他声音渐渐低下去。

　　百里飞流还是一副好奇狗狗的眼神，点点头：“还从未听说过西洋，有空可要好好讲讲。那就喊你瑟兄！”

　　路瑟很有分寸地指了指桌上，准备引回正题：“吃肉，再热就要糊锅了。”

　　三人各自夹了一筷子羊腿肉品了品。

　　路瑟放下筷子：“飞流兄，刚才听你评论这羊肉泡得太久，是怎么吃出来的？”

　　百里飞流一听这是要考他，立刻来了精神：“处理羊肉通常有两种做法，浓汤和清汤。清汤很好理解，冷水浸泡排除血沫即可，水越冷，肉越鲜美，常见于北境吃法，这样做出来的羊肉保有膻味，需要味道强烈的辅料遮盖，例如葱花香菜什么的。”

　　路瑟笑着点点头，想到了穿来第一次就是做羊汤，用冰刀处理，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百里飞流边吃边接着道：“而这道菜其实是浓汤，典型的南境做法，浓汤的本质是引导羊肉的膻味被中和掉，要想加酒，也是在在煮肉的过程中，而不是用酒浸泡。因为……”

　　“若酒性温，则无法采用红烩这种重口的做法。若酒性烈，会把肉的膻味封死，无论后面怎么救都救不回来了。”路瑟补充道。

　　“瑟兄原来这么懂！”百里飞流鼓起掌来。

　　路瑟接着问道：“刚才说到北境南境，飞流兄都亲自去过吗？这两地的饮食偏好如何？我久居深山不是很了解这些。”

　　百里飞流来了兴致：“以瑟兄的眼界和品味完全不像是久居深山啊！倒像是时时流连于美食美酒，我辈同道中人啊！”

　　巫光在一旁“哼”得笑了一声。路瑟恬着脸客气道：“岂敢岂敢”。

　　紧接着百里飞流一边讲起两地区别，一边说起自己的旅行见闻。

　　路瑟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的口味偏好与现代相差无几。只是整体都偏南方一些，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放在他所在世界就是巴蜀之地。

　　怪不得家传的旧书上会写修界人士喜辣。原来是脚力不胜，没走出去多远。不像小时就跟着父亲南北征战的百里飞流，见识过很多地方的偏好，放在现代怎么也得是个旅行美食博主。

　　三人吃到一半，店小二过来殷切道：“三位要喝点什么吗？我们家的好酒也不容易错过！”

　　路瑟一摸兜里剩的钱，加上刚才金刀门的人赔的，估摸着问道：“如果我们各来一碗，加上桌上这道菜，得多少钱？”

　　小二脸色微微一变，心里犯嘀咕，来吃饭的可还没有这样直接问价的先例，都是结账再看的。哎呀呀，没想到这两位穿得潇洒，实际上却是仙门破落户？

　　他自责片刻自己看走了眼，勉为其难笑道：“嘿嘿，不贵，也就五两银子。”

　　这下路瑟傻眼了：“五两？”刚才金刀门的人拍下来的三两，自己已然觉得挺多，可没想到只够买半份这道羊腿。

　　小二立刻收起妥帖的笑容，试探性问道：“二位爷……不会没带够银子，还来吃饭吧？不光自己吃，还拦下犯了错的伙计，叫来作陪，这……”

　　路瑟还没开口，巫光却坐不住了，显然不爱听这话，冷冰冰道：“怎么？你们这里不能开银票？”

　　路瑟一愣，银票，那不就是签支票的意思？怎么路家还有我不知道的家产吗？该不会是要现拿家里那点东西典当换银票吧？

　　小二察言观色，已经知道两人是掏不起钱的那类，假惺惺为难道：“我们只给熟客开票，二位第一次来，是生面孔啊……”

　　路瑟眼看巫光就要当场翻脸，连忙摆摆手：“叫主厨过来。对，就是你们唐勺，掌勺的掌柜。”

　　小二愣了片刻。刚才也没看出来掌柜和这客人认识啊，怎么突然喊人。思量片刻，觉得还是去通报一声。

　　他很谨慎地叮嘱了一旁的跑堂，叫看住这桌人，一溜烟麻利地冲向后厨。

　　百里飞流两眼放光：“怎么说瑟兄，跑不跑？”

　　巫光气不打一处来，在一旁揉了揉眉心：“少爷，其实不必……”

　　路瑟自信道：“坐着，这顿霸王餐，我请了。”

　　不一会儿，小二带着刚才的胖师傅过来了。

　　这唐勺一来就瞪了一眼在椅子上坐立不安仿佛屁股着火的百里飞流，又看了看路瑟，语气不善：“听说几位没带够钱？果然什么人交什么朋友。”

　　“喂！你这话也太过分了！”百里飞流第一个跳出来。

　　胖师傅只瞪了瞪眼。

　　飞流就一下窜到路瑟椅子背后，拍拍他的肩：“对……对吧！瑟兄，你说句话啊。”

　　路瑟道：“他说的没错，我们就是能交朋友……”

　　在场人全都一愣。

　　路瑟不疾不徐接道：

　　“因为在做这道菜上，我们都能让他喊声爷爷。”

　　话音刚落，胖师傅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声震如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百里飞流咽了极响亮的口唾沫，畏畏缩缩劝道：“那个……唐勺，他可能大概也许不是这个意思？”

　　巫光默默握紧了桌角。

　　路瑟摇摇头，叹了口气：“怎么都抓衣领，抓松了怎么出门见人，我可就这一件能穿出门的衣服。有本事比一比？我赢了就免单，顺带送我们能喝一个月的酒。”

　　店小二正要说话，大胖师傅唾沫星子飞溅，声音刚烈道：“好！那你输了，不光要喊我一声爷爷，还在点这道菜的所有人面前都扇自己一巴掌，说自己有眼无珠！”

　　看来是个正统好厨子，可惜遇到自己这种吃霸王餐的厨痞子。路瑟笑道：“一言为定！”

　　店小二眼前一黑，这哪儿跟哪儿啊！别人是嘴上说说就完事，我们是真金白银给出去？

　　可他完全来不及说，唐勺已经薅着路瑟领子，带他向后厨走去。小二只得紧赶慢赶跟上去。

　　剩下百里飞流跟巫光面面相觑。

　　百里飞流早看出这位不待见自己，尴尬道：“那个，这位朋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瑟兄？”

　　巫光坐着没动地方，高冷地吐出两个字：“巫光。”

　　百里飞流赔笑道：“巫光兄，我看出你也很担心他，要不要去看看？”他呶呶嘴示意巫光看后厨的方向。

　　“谁说的？”巫光还是没动地方，甚至喝了口茶。

　　百里飞流心里苦，谁说的？主要是刚刚人被抓衣领的时候，桌子“喀嚓”响了一下，一看你手上都快把桌子捏碎了。但这我也不能说啊，说了雪上加霜，我们不是还要再赔桌子嘛。

　　可巫光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百里飞流也不敢擅自前去，只得又一屁股坐下来，盯着桌子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头终于过了中央。

　　等到巫光都快坐不下去，已经彻底将桌子掰出一道裂痕的时候。

　　路瑟晃晃悠悠，嘴里叼着根稻草，手上拿着一壶晶莹剔透的果酒溜达出来了。

　　“你们这么久都没喝水吗？要不要点些酒尝尝，我请。”他扬了扬手里的酒壶。

　　百里飞流都快哭了，嘤嘤嘤迎上去：“瑟兄，你可算出来了！什么情况啊？怎么还喝上了。”

　　路瑟嘿嘿一笑：“我就算喝了，手也比那位大师傅稳。亏他还说自己是练过剑的。”

　　百里飞流脸色一变：“啊？你说他……练过剑，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