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靠厨道飞升》不系柏舟

13、第十三章

　　来的一群汉子均穿皂色短衫，腰间扎着粗麻绳，各个敦实，每人背上背着把大刀。

　　路瑟怎么看怎么别扭，但又说不上来，于是直截了当：

　　“巫光，你看那群人是不是有些奇怪？”

　　巫光先是一愣，而后严厉起来：“少爷，老爷先生之前教的，您这两年都忘干净了吗？灵谷宗已近没落，记不得倒还罢了。金刀门延续多年，身为修界世家宗主，您理应……”

　　路瑟押了口刚到的热茶，丝毫不想反抗，恬着脸拉长声音认错：“我错了，没有学而时习之，全都还给爹和先生了。反正有你在，你能记住就行。”

　　他这两天闲来无事，已经完整地过了一遍原主的记忆，见识了他流连花丛的本事，和不少相好的这个女修那个戏子。

　　除了被修仙界富二代的日常雷得外焦里嫩，他还隐隐发现了一个原主尚未宣之于口的秘密。从大概十几岁起，原主对巫光的关注度就显而易见地提升。

　　那时候前任宗主路烧更加专注于提升修为，便于日后飞升，游历各方，烹饪火锅。巫光便是他和十几岁的路瑟之间联系的纽带。奔波于外地和蜀山派之间。

　　当时还没有灵根，早就不再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路瑟，每个月得人在府上等巫光回家，一方面向他讲述老爷路烧的近期的丰功伟绩，另一方面，将路瑟的消息在带回给离线养娃的路烧。

　　路瑟看了几年就发觉不对。原主看似关心巫光带来的消息，实则对他那个身为修界大能的爹没什么兴趣，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静静听巫光讲话。

　　这就导致路瑟现在对期间发生了什么还是一知半解，对巫光各个季节的衣着体貌则可以如数家珍。

　　路瑟叹了口气，这少爷没想到是个痴情种，怪不得自己刚穿来这幅身体，听到巫光说话，都会有一丝丝心悸的感觉。当时他以为原主是像耗子见了猫。

　　可他好歹也在现代接受过各种教学片的洗礼，现在联系起来，这分明是“豪门阔少单恋冰山管家，修界弃子苦思白衣客卿”的戏码。就连他那些个相好，细看起来，衣着居然也随着时间，基本和巫光前次见他时打扮近似。

　　而管家呢？

　　在原主视角里，巫光对他的容忍度奇高无比。明明有洁癖滴酒不沾，不喜与人肢体接触，却几次三番把喝醉的自己从店里背回府上，那可是背一个身量差不多的大活人爬山。

　　啧啧，怎么不嫌酒味？怎么不嫌汗臭？

　　而且原主醉倒身旁有人服侍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擦肩而过的姑娘的时候，以及随口让巫光传话说某世家小姐托人上门给自己说媒的时候，巫光都是一副正义直言“少爷当以学业和身体为重，切莫此时沉湎男女私情”的论调。

　　路瑟没心没肺地摇头晃脑，在飘散着恋爱酸臭味的瓜田里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猹。反正这些酸甜苦恋完全与己无关，他被迫替原主肩扛重任已经算是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虽然感觉原主只是青春期过度脑补。但身为纯血无情资本家的路瑟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

　　万一巫光是从垃圾堆里寻宝，真看上原主这个废物了，能不能用这种似有似无的情愫拴住他。

　　毕竟自己回原世界的路就像是雾中前行，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上天界参加厨神大会，顺便找到自己的便宜神仙爹，看看能不能把他亲儿子换回来。

　　自打他准备替原主打工，当宗主开店，巫光这些天对他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冷漠了，路瑟就是要乘胜追击，进一步拉近两人的关系。

　　依赖和信任，就是唯一的必杀技。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用感情打动巫光，他还有别的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就像对待刚才那个品菜有两下子的少年，是人总会想要点什么。他只需要慢慢寻找开价就好

　　果然，巫光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给路瑟解释起来。

　　“寻常使刀的修士会把刀挎在腰间，主要是因为拔刀幅度大，有正反手之分。但曾经修界有一大宗门，主修刀道，却要将刀背在身后，以示其出刀快过其他修士，哪怕背在身后，也能打赢，那便是金刀门。赫赫有名的金刀将军，铁马金刀百里疾就是金刀门曾经的宗主。”

　　路瑟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来刚才那个跑堂的是这位宗主的本家。嘶——”

　　路瑟抽了口凉气，感觉小腿被捏了一下，才想起来桌下还有个人。

　　为首的大汉正好看了过来，不过还没等他拔腿往这边走，就被身后的同伴一拍脑袋。

　　“阿左！说了多少边，不要喊名字不要喊名字，这样显得我们这么多人像是个草台班子。”

　　被打的大汉一急：“可我们就是耍大刀的嘛！再说，名字才是唯一的，这年头红发的人可不少，一路上我们抓到过多少红头发的男的女的了，没一个是少爷吧！我们还得给人家道歉赔不是。有本事阿右你去道歉！”

　　长得比较机灵的大汉环眼圆睁：“那百里飞流不是更没谱了吗？少爷会在外面承认自己就是百里飞流吗？他傻啊！”

　　“噗——”这下路瑟可再也忍不住了，一边腿上吃痛，一边笑出了声，显得中邪一样诡异。

　　一队人马分成几路一个桌一个桌看去，刚才为首的汉子朝着路瑟这桌走来。

　　阿左一指桌上空着的那副碗碟。

　　“这地方的人呢？”

　　路瑟心里拍手，这不是还听敏锐的嘛，面上却摇摇头，笑意消退：

　　“你没看出来吗？这地方其实有人。”

　　大汉愣了一下：“对啊，现在人呢？”

　　路瑟指指作为：“在坐着呢。”

　　大汉皱着眉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一拍桌子：“坐你大爷！你敢逗我？”

　　路瑟漠然点头：“对喽。我爹飞升前说，每一餐饭都是他与我同在的象征。这地方坐的还真是他老人家。”

　　修界是有很多奇门妙法，很难讲面前这穿着雅致的年轻人说得到底是真是假，不过大汉指了指盘中：“那这里怎么还有一只被咬了一口的羊腿？飞升后总不能还来凡间吃饭吧？”

　　路瑟一摊手：“怎么，小时候爹娘吃到好吃的不会停下来，把吃过一口的直接放在你碗中，让给你吃吗？羔羊跪乳，乌鸦反哺，身为人自当遵守孝道。”

　　这下阿左陷入了沉思。他从小入门修道，关于亲情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原来爹娘是这样的吗？

　　路瑟微微扬起嘴角，可还没等他忽悠过去。去往后厨的大汉走到阿左身侧，低声嘀咕了几句。

　　阿左瞬间暴怒，一拍桌子，险些把羊腿锅掀翻，几块没带骨头的肉裹着酱料洒了出来：“你骗我！后厨的掌勺明明说有个红发年轻人，而且就坐在你这桌！”

　　路瑟指了指另一个没放餐具的座位：“我没骗你，刚才确实有个跑堂的小哥坐在那个位置，不过，他是个听劝的，知道自己跑堂挣不了几个钱，跟我说还不如去赌。现下已经跑对面鬼赌方去了。”

　　路瑟夹了一口没洒的羊肉放在口中，边吃边说：“你们现在去可能已经找不到他了。你砸翻我这锅羊腿，得排一个时辰队补给我的！金刀门的是吧？可别走啊，快坐下，别坐我爹那个座！”

　　金刀门的两个汉子听了这话，一合计，拍下几块银子，连连拱手告辞，走时还在懊恼：“哎呀！怎么天天道歉的都是我！”

　　等到一队人都走远了。路瑟踢了踢桌下。

　　百里飞流才又钻了出来，喜笑颜开。

　　“没想到兄弟这样有才华！在下佩服佩服。嘿，你怎么想的说我往鬼赌方去了的？我可是刚从那边出来！”

　　路瑟想起来了，随口问：“今天真是巧了，鬼赌方那群人好像也在找人。”

　　百里飞流夹起锅里剩的不多的肉，随口答道：“没错啊，他们找的也是我。”

　　路瑟震惊，跟巫光对视一眼，巫光摇了摇头，显然是告诉路瑟别再惹麻烦。

　　路瑟思量片刻：“方便问一句，你跟大将军百里疾是什么关系？”

　　百里飞流停下筷子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纸：“你刚说的还有效没？我在桌子下面啥事没干，听完你舌战大汉就自己写了个契子，你看看。”

　　路瑟接过纸来一看，字写得倒是工工整整，看出来是上过书塾的，写的正是：

　　“愿加入兄新筹办的酒楼，月钱五百文。期限三个月。另含食宿，人身保护，工伤补贴，治病健体。”

　　“你这后面……”意思我还得给五险一金？

　　百里飞流哭丧着脸：“喂！我可是只要五百文月钱，你上哪儿找这样的跑堂！”

　　路瑟视若无睹，淡然道：“人身保护可说不好，前后这几波人都在找你，我不可能每次都顺利护你周全罢。”

　　巫光露出赞许的表情。

　　路瑟接着说：“但若你每个月能不要月钱，只要少许分红，还能考虑下后面的这些条件。百里少爷，你觉得怎么样？”

　　巫光：？

　　百里飞流：？

　　路瑟耐心地保持微笑。

　　百里飞流捂住了脑袋，揉了揉自己的红毛：“啊啊啊！好吧，就这样！怪不得都说江湖人心险恶！”

　　路瑟招了招手，示意他把怀里揣着的笔墨拿出来画押。

　　百里飞流极不情愿地掏着，好像早一秒拿出来，就是早一秒把自己送给资本家剥削。

　　突然，他怀里掉出一个东西。在地上骨碌碌往前滚了几圈，展开了一轴画卷。

　　红毛少年提起最后一点力气，正准备收起来。

　　路瑟却睁大了眼睛。虽然很不真实，但他的确认出了画上之人。

　　这白衣剑客，不是巫光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