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花明岸

60、隐忧

　　周冀从年三十晚上一直待到初二才回去。吴恙年前和越梨商量过，周队长来她不方便住在越梨家想想早点去适应新学校。越梨知道吴恙在这样的节日里容易想起为了钱狠心卖了她的父母，也没勉强，同意吴恙早点住到学校去。
　　学校是寄宿制的，过年过节的，除了宿管几个老师，基本没什么人。越梨为了方便吴恙找她，买了一部手机给她。年三十那天，吴恙没去越家吃饭，和分社的几个老师一起过的年。她想打个电话给宋尘远，告诉他自己的近况，也告诉他自己很想念他。
　　吴恙一个人待在宿舍里，空空荡荡房间显得更冷清。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宋尘远的电话。
　　“喂，吴恙吗？”宋尘远一早就备注了吴恙的这个号码。
　　“宋老师……”吴恙从分开那天就开始思念宋尘远，她听到了宋尘远喊着自己的名字，却怎么也不敢再说下去。
　　“吴恙，最近怎么样啊？小梨说你已经住到学校的宿舍了，适应得怎样啊？”宋尘远声音很是好听，温温柔柔的，像山间的泉水一般。
　　“宋老师，我……我很想你。”吴恙向宋尘远表达着思念，但只要她知道，这思念里还有别的感情。
　　“呵，”电话那头宋尘远笑得很轻，吴恙仿佛能想象到宋尘远笑时的表情，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会不经意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
　　“傻丫头，我也想你。”
　　吴恙知道，在宋尘远的心里，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学生，一个小女孩，他的想和她的想，是完全不一样的。
　　“宋老师，你会来韶安吗？”
　　“暂时应该不会吧，越梨把分社的事情处理得很好，而且我现在走不开。吴恙，你在那里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宋尘远说话总是这么温和，不急不缓地说着他的关心。
　　“嗯。”吴恙心里难受，喉咙哽咽了，只能低低地回答一句。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听你声音不太对，是不是感冒了啊？”宋尘远听着吴恙的声音闷闷的，以为她是一个人孤单了。
　　“我没事，就是太想你了。小越老师有男朋友了，而且她工作很忙，我不能一直去打扰她。”吴恙说的是实情，越梨如今除了工作，剩余的时间都和周冀在一起，确实很少有时间来看她。
　　“越梨的事我知道，他们分开了七年了，如今终于在一起了，不免疏忽了你。但是你要知道，越梨很关心你的，所以吴恙，你要理解她，好吗？”吴恙怎么会不理解越梨，她曾经看到越梨为了周冀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她虽然才十五岁，可是已经过早地体会到那种感情，她怎么会不能理解。她只是想让宋尘远知道，自己很想见到他。
　　“我能理解小越老师，宋老师，我就是想见你。”吴恙再次说着自己的请求。
　　“好，那我答应你，下个月来一趟韶安。”
　　“真的吗？”吴恙简直太开心了。
　　“嗯，正好也来看看分社的新员工，大家彼此认识一下。那你好好学习，有什么事打电话给越梨或者给我也行，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知道吗？”宋尘远一直都是那么包容和周到。
　　“好，我答应你。那我等你。”吴恙已经迫不及待想着宋老师来的那天，她要好好学习，那最好的成绩告诉宋尘远自己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嗯，那我挂了？”
　　“好，再见宋老师。”
　　吴恙挂了电话，却一直舍不得将手机放下，仿佛仍是和宋尘远通着电话。她看着刚才还觉得空荡的宿舍，顿时觉得顺眼多了。吴恙的手机里有一张和越梨，宋尘远的合照，那是她请越梨发给她的。照片里的宋尘远站在吴恙的旁边，比她高出很多，他笑得很温和。越梨曾经开玩笑地说过，宋尘远像山间的泉水那么清澈柔和，赵斯年像春光一样明媚温暖，而周冀像烈风暴雨似地席卷着她的心。
　　可是，在吴恙心中，宋尘远是那个最特别的，他的笑很好看，他的声音很好听，甚至他握着吴恙的手教她写字时，那手指也是很修长优美的。她觉得宋尘远结合了世间一切的美好，像阳光般照进她的生命。
　　宋尘远挂了电话，心里隐隐不安。这种不安，是他无意之中注意到吴恙看他的眼神时发现的。后来他细心观察过，吴恙对着陈晓岳，对着小王，都不会有这样的眼神。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不该有的情绪，所以他才决定将吴恙交给越梨，让越梨带她离开，去了韶安。
　　宋尘远在平川支教时遇到吴恙，又亲自带了吴恙三年，说不舍肯定是不可能的。他遇到吴恙时，自己还是个二十多的年轻人，哪怕现在快三十了，风餐露宿的，但看起来还是像二十五岁的大学生。吴恙自从带在身边后，他把鸡蛋，牛奶都省着给她，小姑娘几年功夫个子长得很快。女孩又是比男孩早熟懂事，他知道再把吴恙留在身边，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毕竟他们之间连收养的关系都不是，只是名义上的师生。
　　宋尘远想了想，拨通了越梨的电话。
　　越梨此刻正和周冀在大卖场选购明天爷爷和小叔要来住的生活用品，两人推的购物车里，已经快放不下了。
　　“喂，尘远哥？”越梨很少和宋尘远联系，她已经是社团的元老级人物，平时分社的所有事都由她拍板决定的，宋尘远也很放心把事情交给他。突然间收到宋尘远的电话，她心里有点惴惴不安，猜测是不是送去的物资出了问题。
　　“你和周冀在一起吗？”宋尘远听到电话那头背景声很杂，以为他们在外面逛街。
　　“在超市买点日用品，明天周冀的爷爷和小叔要来。”
　　周冀听到越梨打电话，就跟她打个手势，让她走到里面，免得被外面来来往往的顾客撞到。他则站在越梨外面，背对着越梨，帮她隔着来往的人。越梨好像被他围在了一个安全的小区域，她用手挠了挠周冀的腰。
　　“最近吴恙怎么样啊？新学校还适应吗？”宋尘远不方便直接问，只能先旁敲侧击的问下越梨吴恙其他的情况。
　　“尘远哥，吴恙对你有不一样的感情，你应该能感觉到。”
　　谁知越梨很是一针见血，那天越樱说的时候，她心里就肯定了这种情况，只是当时母亲在，她不方便说。而且吴恙又是心思敏感的孩子，处理不好，对她伤害很大。
　　周冀听到越梨的话，回身看了眼。那个吴恙他是见过的，很内向害羞，说句话都会脸红，很像那个时候的越梨。
　　宋尘远沉默了一分钟，说道：“你也这么觉得？”
　　“连我姐都看出来了，我能感觉不到吗？喜欢一个人的表情，是藏不住的。”越梨这话说得无心，但周冀却听进去了，为什么那时他看不出来了呢？
　　“越樱还真是……”宋尘远不知该如何评价越樱的敏锐。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种关系？吴恙现在不太肯来我家，基本上都是待在学校。”越梨希望宋尘远能妥善的处理好这种关系，毕竟传出去对两人都不好，尤其是吴恙，还是个未成年少女。
　　“我下个月来一趟韶安。”宋尘远想到那天收到越梨的短信，告诉他自己终于和周冀在一起了，他在电话那端祝福两人，“越梨，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希望你以后都幸福。”
　　“谢谢你尘远哥，如果当时我没参加你的社团，也许不会有这样美好的结局，我和周冀就不能在那里相遇，可能这辈子就这么错过了。”越梨如今再回忆他和周冀的重遇，这一路走来，哪一环节都是不能缺失的。那封信，那条围巾，还有她当初参加这个社团的决心。如果她也和那些半路分开的伙伴一样，离开宋尘远去寻求安稳生活，没有继续再走支教这条路，那今天会是怎么样局面，一切仿佛都是命运的安排。
　　“你应该谢谢你自己，不是你的努力和坚持，这一切美好的事可能不会出现。越梨，是你的善良和付出在回报你。”
　　“嗯。”越梨点点头。
　　宋尘远那边挂了电话，越梨拿着手机，情绪有点起伏。周冀一直关注她，摸了摸她的手，有点凉。
　　“怎么了，是吴恙出事了吗？”
　　“嗯，其实在云川的时候我就觉察到了，吴恙喜欢尘远。”
　　“有时感情，不是你能预防的，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这几天你一直陪我，要不明天等见完爷爷和小叔，去找吴恙聊聊吧。”周冀一直帮越梨在搓手，这会已经暖活多了。
　　“好吧。那明天吃完中饭，我去学校找吴恙。这孩子太执拗，这种煎熬的感情，一个人很难承受的。”越梨明白那种煎熬，对一个人思念到骨，有多痛苦。
　　周冀不管来往的人多，抱紧了越梨，用手一直拍着他的后背，抚慰道：“所以我一直很感谢郝丹，至少那时有她陪着你。小梨，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承受这样的苦了。”
　　“傻瓜，你不知道这是爱的考验吗？你看我终于经受住了爱情的九九八十一难，上天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男朋友，我圆满了。”
　　“不是老公吗？”周冀刮了下越梨秀气的鼻子。
　　“嗯，老公。”
　　“走吧，老婆，去结账。”
　　“谁是你老婆？”
　　“刚才谁叫的老公，谁就是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