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花明岸

45、追逐

　　“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周冀将车一停，飞似地朝宿舍跑去。上楼撞到了好几个人，可顾不了。他进了宿舍，一把抽出字典里的信，他手抖的厉害，信纸好像也要跟他作对，怎么也打不开。好不容易打开了，那娟秀的字一下子出现在他的眼里。其实，根本不需要对比，周冀现在无比确信，那就是越梨写的。
　　周冀揪紧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打了几下。
　　他掏出手机，给周明德拨了个电话。
　　“小叔，我要马上回韶安，我现在就要回去。你帮我请个假。”
　　“你不是后天回唐城吗，怎么要回韶安了，发生什么事了？”周明德在电话里听到周冀声音急切，以为周冀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马上回去，等我办完了，我到时会跟你交代的。”
　　“行吧，那我跟老魏说一声，提前两天应该没问题。你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谢小叔。”周冀挂了电话，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将越梨的那封信放进夹层。
　　“诶怎么在收拾行李，不是后天才回去吗？”龙正飞看到周冀在收拾行李，这家伙以前最怕回家，每次回家都是临出发前随便拿几件换洗衣服就走，很少有这么早开始收拾的。
　　“我今天就走，回韶安。”周冀拉上了包的拉链。
　　“回去追爱啊？”龙正飞一屁股坐在周冀的床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周冀停下了动作，他认真地点点头，“嗯，这次，我一定把她追回来。”
　　“嗨，兄弟，有志气。大胆追爱，你也不小了，该结婚了。”龙正飞是知道周冀的，父母都不在了，外婆前年也过世了，除了偶尔回唐城看看爷爷，很少用假期。这么多年了，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
　　“加油，这次抓住了就别再放手了。”
　　“走了，车子我开走了，到时你去机场开回来。”
　　“你这家伙。”龙正飞想到什么，大喊道，“到时结婚一定把你灌醉咯！”
　　“拜拜。”周冀背着朝他挥挥手，他跑下楼，上了车，一轰油门，朝机场开去。
　　……
　　周冀到达韶安时，已是凌晨。
　　他临时起意回的韶安，已经很幸运能买到当晚最后一班飞机。凌晨的机场三三两两的乘客，都没精打采因为航班晚点坐在候机厅打瞌睡。周冀心情却亢奋的不行，他落地后走出机场，直接打的去了赵斯年家。这些年，他狠心没有和韶安的任何人联系，也不知道赵斯年还会不会认他这个朋友。
　　周冀打定主意，这次任打任骂，也一定要把越梨追回来。
　　凌晨的机场高速，路灯还没熄灭。周冀坐在出租车上，看着韶安这几年的变化。晨光熹微中，他记起很多往事，八年前也是这个时候，他和母亲为了躲避伤痛，来到韶安。这么多年过去了，城市变化很大，高架桥鳞次栉比，车辆也比以前多了。
　　天光渐亮，离越梨越来越近。
　　他一直留着赵斯年的手机号码，那还是他在大学时用的。这么多年，周冀都没有勇气打给他，他很怕赵斯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小子，连我的喜酒都没来喝。
　　如今的周冀，却十分后悔甚至痛恨自己的懦弱，如果这几年，他有勇气打个电话，会不会早一点知道越梨的心，如果他早一点打电话，他和越梨会不会早点在一起，他们就不会白白错失了这么多年。
　　生命短暂，哪有那么多个七年能让他这样错过，山水间相逢，他不得不感谢命运，从指尖漏出给他的那一点点幸运！
　　“嘟……嘟……”周冀拨打了赵斯年的电话。
　　“喂，哪位？”赵斯年声音沙哑，应是被他的电话吵醒的。
　　“我……斯年，我是周冀！”
　　电话那端明显沉默了一会，周冀不知道赵斯年会跟他说什么，他已经做好了被痛骂一顿甚至痛挨一顿的准备。
　　“你来我店里吧。”赵斯年淡淡地说道，“地址没忘吧。”
　　“没忘，我马上过来。”那个地址周冀怎么可能会忘。
　　周冀让出租车停在老街路口，他又来到了这条青石板路的老街。六年前他回来过一次，也是从这里走到斯年书店的，他看到越梨和赵斯年很开心的在一起，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出现，恨自己就这样错过了真相。
　　老街上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各种摊贩商铺都开张了。周冀穿过热闹的人群，朝斯年书店走去。
　　赵斯年已经在店里等他了。书店变化很大，门面扩大后，又重新装修过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风格。赵斯年看着周冀走进书店，这会还早，店里没人，他神色平静地看着周冀走过来，站起身，然后狠狠给了他一拳。
　　周冀闷声挨了一拳，他用拇指擦了擦嘴边的血，喊了声：“斯年哥。”
　　“你还知道要回来！”赵斯年语气明显带了愤怒，“这么多年了，电话没有一个，邮件没有一封，搞得人间蒸发了一样，周冀，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面对赵斯年的责问，周冀用舌抵了抵被打的伤口，无言以对。是啊，他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我以为……”周冀回答不出，他是因为害怕。
　　“你以为，你以为自己知道一切，你以为越梨喜欢我，你以为我是那种需要你让爱的人吗？周冀，你太自以为是了吧！”
　　“斯年，我……”周冀承认，他太自以为是了。当他看到赵斯年钱包里的相片，当他看到越梨对赵斯年毫不设防的笑容，他当时羡慕过，嫉妒过，可慢慢地，竟然退缩了。
　　“这么多年了，越梨等了你这么多年了，一个姑娘大好青春，白白拖到现在。你TM的你以为！”
　　周冀和赵斯年从小认识，他们相交多年，赵斯年从来没说过脏话，周冀知道，他真的很生气。
　　“你是怎么知道，越梨她……”周冀想问赵斯年他是怎么知道越梨喜欢自己，可他问不出来。
　　“我看到的。亲眼看到的。那次你发高烧，我和越梨一起去看你，我下楼去拿温度计，回来时看到越梨抱着你，还亲了一下你额头……”赵斯年停了一会，说道，“后来我想了半天，想到那个缪琪，她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你女朋友，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喜欢她这类型的女孩，我本想找你聊聊的，谁知道你这小子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那次发烧……”
　　周冀想起来，那次发烧他迷迷糊糊睡了好几天，有一次感觉到有人在喂了他喝水，还用手贴着他的额头，他当时还怀疑过是不是越梨，但缪琪说是她，周冀也就不敢再往别处想。他只当是做梦，梦见越梨抱着他的头喂他喝水，他还嘲笑自己烧糊涂了，清醒时不敢想，只能懦弱地在睡梦中才能肖想越梨的出现。
　　“想起来了吗？那次我才知道，越梨她喜欢的是你。”赵斯年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了，他看着窗外，缓缓说道：“我后来鼓起勇气准备向越梨表白的，在她上大学前那一天。谁知还没说呢，就被她拒绝了，她说一直把我当哥哥。”
　　“你们……那次……车上那次越梨抱着你……”
　　“车上那次？你看到了？那次越梨哭得很伤心，我当时心里就想，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那天她整整哭了两个多小时，我怎么劝都不行。后来我才知道，十有八九就是为了你。亏她哭得那么难受，你还在那边以为我俩有什么。”赵斯年白了一眼周冀，忍不住还想再加一拳。
　　“我，我以为，那次你们在一起了，所以……我就放弃了。”周冀低着头，坐在赵斯年旁边，“后来，我回来过一次，想来斯年书店找你的，正好看到你和越梨两人在阳台上有说有笑的，我就……我就彻底死了心。”
　　“看来一切都是我的错。”赵斯年现在想想，也难怪周冀会误会。
　　“不是，斯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太懦弱，我太害怕面对了。”
　　“那怎么突然回来了，小梨跟我说在云川碰到你了，但是她怎么跟我说要回来相亲结婚啊，决定再也不想你了？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那个缪琪呢，还跟着你吗？”
　　“我和缪琪没关系，当时她说愿意假装做我女朋友来骗你们，我也需要她来瞒着你，后来去了美国，我跟她说清楚了。我妈去世后，我就回国读了军校，直到在云川出任务时又遇到了越梨。”
　　“阿姨的事，我听我爸说了，节哀吧，”赵斯年拍拍周冀的肩，“至少你爸妈现在以另一种方式相聚了，你应该替他们开心。”
　　“嗯，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也习惯了，过年不回唐城，就在部队里过，还挺热闹的。”周冀淡淡地笑道，这么多年，孤独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一个朋友，可是从今以后，他要不同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