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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机场 ...

  •   晚饭后越梨回宿舍收拾行李,来这里一年,除了一些随身衣物,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剩下一些书和日用品,能留的都留给这里的孩子们。吴恙的行李就更简单了,两人的东西加起来,只装满一个行李箱。
      “越老师,我看你一直带着这条围巾,但这个颜色不像是女孩子的。”吴恙指着行李箱里那条灰色的围巾问道。
      “嗯,是我一个朋友的,本来想着有机会能还给他,七年了,应该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这条围巾是周冀走之前留给越梨了,七年里,越梨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它。她没有拿出来用过,只是用一个透明的塑料套好好封存着。她在重遇周冀后,就把平日里收好的围巾拿了出来,想着如果周冀来了就还给他。
      可惜自从那天早上走后,周冀就一直没来过。七年了,日后也是将是各奔东西,何必再留着。越梨明天就要离开,从此更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她想了想,从袋子里拿出围巾,拿到鼻子边用力闻了闻,似乎还能闻到那熟悉的味道。
      “咚咚咚”越梨去了宋尘远的宿舍找他,“尘远哥,睡了吗?”
      “没呢,你进来吧。”宋尘远还在准备明天的课,他看到越梨拿了条围巾过来,问道,“这围巾……怎么?”
      “哦,没事,我明天不是要走了吗,这条围巾是周冀的,你如果看到他就帮我还给他吧。”越梨不舍地又抚了一下围巾,笑着道,“本来七年前就应该还给他的,可惜后来他出国了,再也没见过面。这几天估计也一直在忙,我明天就要走了,只好麻烦你帮我还给他了。”
      “你想好了,这围巾你一直带了这么久,每次出远门都放行李箱里,你真舍得?”
      宋尘远是知道这条围巾的,每次越梨都跟宝贝似得放在行李箱,走哪都带上,如今竟是要物归原主了,这样的割舍,他是明白的。
      “嗯,不是我的东西,总归是要还的。”越梨把围巾放在宋尘远的办公桌上,“这次回去,我妈给我准备了不少相亲,总不能真拖成老姑娘吧。你不知道,我都被催得神经过敏了。”
      “你那个美国男朋友编不下去了?”宋尘远突然想起这茬。
      “你别笑话我了。这男朋友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自己说得都心虚了。”越梨无奈地吐吐舌头,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美国男朋友”,她说了有生以来最多的谎,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那如果周冀一直没来呢,围巾我是先留着还是寄给你?”
      这两天越梨一直在等周冀,宋尘远全都看在眼里,但如果周冀一直不来,甚至已经离开了……
      越梨沉默了一阵,然后笑了笑,嗓音哑哑地说:“不用了,如果他没来的话,你帮我处理了吧。”
      处理了?
      宋尘远看着眼前的女孩,她要将自己认真保管了7年的东西还了,连最糟糕的结局都想好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多安慰的话也是徒劳。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扛过去。
      宋尘远接过围巾,说道:“好!”
      越梨从宋尘远的房间里出来,又在空地上站了一会。今天的月光很亮,圆圆的挂在空中,然后明天,后天,又会渐渐地黯淡下去。她不禁想起一句古诗: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远处山峦在夜幕中只见隐隐的起伏,飞鸟没尽,青山空向。
      再见了周冀,希望你此后平安顺遂。
      越梨在心里与周冀做了此生的告别。
      第二天,越梨和吴恙一早起床,也是因为山路不好走,万一中间遇个什么事,耽误了航班,宋尘远昨天就给车加满了油,准备今天送她们去机场。他将行李拎上了车,又放了点自己买的当地特产,让越梨带回去。
      “小梨,吴恙,该出发了。”宋尘远朝两个女生的宿舍喊道,其他两位男老师也从宿舍出来,准备送送她们。
      “叮铃铃”办公室电话想起,陈晓岳朝宋尘远打了个招呼,去教务室接电话。
      越梨和吴恙关好寝室门,准备上车。
      这时,远处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扬着尘土,飞速开进了学校。停好车,周冀从驾驶室出来,一眼就看到正准备上车的越梨。
      越梨从没想过还能在离开前见到周冀。
      此刻,她竟然生生停住了上车的脚步,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周冀从车里出来,然后朝她走来。
      越梨不舍地看着周冀,在他身上巡了几圈,确定他没有受伤。
      周冀越走越近,恍惚间,仿佛时光都停止了,随后慢慢倒退到他们七年前分别的那一晚,越梨很想去拥抱他,告诉周冀自己这些年对他的牵挂。
      她紧紧握着车子的把手,甚至有点抑制不住的颤抖,直到周冀近得到她眼前。
      他仍是那样的眉眼清明,身姿挺拔,越梨甚至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心底却生出一阵阵凄凉,心痛的感觉像泉水似地汩汩流出。她压制了眼睛的酸涩,想开口和周冀说一声再见,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越梨知道,只要她一泄气,那眼泪就会不争气地落下来,她会更加不舍和周冀的最后一次见面。
      “你要去哪里?”周冀急切地朝越梨走去,想跟他解释为什么这几天没来。他想好好和越梨坐下来聊聊这几年的生活。
      “我今天要回韶安了,尘远哥开车送我们。”越梨压下了所有不舍,她一只脚跨进了车后座,准备上车去。
      周冀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第一次出任务,第一次开枪,与最恶的敌人搏斗,生死一线时,那么多磨难他总是一次次用无比的勇气克服。可是从他听说越梨要离开时,他慌地有点喘不过气,压得心很痛。
      这几天一直在忙着行动的后续工作,已经连轴20几个小时没合过眼。他想来找越梨谈谈,谁知紧赶慢赶,才堪堪赶上竟。周冀失态了,他一把攥紧越梨的手,将她拉出了车,焦急地问道:“这么突然,那什么时候回来?”
      周冀手劲很大,捏得越梨腕处立刻有了红印。他慌忙的放了手,解释道:“对不起,刚才一时着急,弄痛你了。怎么这么突然要回去啊?”
      越梨神色凝重,她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周冀,想把七年后的他牢牢记在心里。她在心里默默和周冀道别,脸上却是笑了出来,“也没很突然,早就决定了的。”她顿了一下,喉咙有点哽咽,她怕再说一句就要哭出来了。
      她深呼吸了几下,话语中竟是有几分责怪:“你这几天都没来。”
      周冀看到了越梨眼中藏不住的失望,那眼神将他的心一把揪住,让他无法呼吸。他恍惚间,也见过越梨这样的神情,他想伸手去拉住越梨,可是他不敢,只是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正好你来了,那……就道个别吧。”越梨想起那次在护城河公园看焰火晚会,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周冀。她也伸出了手,笑得很温柔,“周冀,握个手吧,就当是告别。”
      越梨就那么伸着手,周冀却迟迟不敢握上去,仿佛只要他握住了,放手了,越梨会马上消失不见。与越梨在那夜的重逢,还清晰可见,一转眼要再次告别,周冀不知道此生还有否这样的幸运,能再这样奇迹般地遇见?
      越梨心里很痛,小心翼翼地缩回了手,笑了笑,说道:“那,再见了,周冀。”说着又准备上车。
      “宋老师,你等等,刚才村长打电话来说那个李良喝醉酒又在家打晓峰了,还锁起门不让他来学校,孩子已经被他打得不成样,让你赶紧去看看。”陈晓岳从办公室出来喊住了宋尘远。
      “那怎么办,我这会还得送小梨去机场。”宋尘远看了看车里的越梨,李良上次把儿子李晓峰打得手脱臼,这次不知道又发什么疯,他得赶紧去看看。
      “尘远,你赶紧去看看吧,要不让晓岳老师送我和吴恙吧。”越梨看向陈晓岳。
      “啊,我……这个山路我不敢开。”陈晓岳直摇手,他上次差点翻车,留了阴影。
      几个人正犯难,周冀主动接下了送越梨的任务:“我去吧。”宋尘远看了眼越梨,越梨朝他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去。
      “那谢谢你了周队。”宋尘远赶紧发动车子朝李良家开去。
      “上车吧,我送你们去机场。”周冀替他们把行李拎上了车,打开副驾驶想让越梨坐上去。
      “我和吴恙坐后面吧。”越梨绕开了他,和吴恙坐到了后座。
      周冀看了眼后座的越梨,默默关上了副驾的门。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车里气氛安静地过头,吴恙不时看着前后两人,一个时不时从后视镜看她们几眼,而身边的小越老师就一直在看窗外的景色,那些景色这一年里来来回回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应该早都看熟了吧。
      从上车吴恙就觉得车里气氛怪怪的,但越梨一直没说话,她也不敢出声。
      车子一路颠簸,终于开出了大山,上到了一条尚算平稳的马路,才渐渐加快了车速。
      周冀一直看着越梨,她从上车后一直望向窗外,神情忧伤,似是不舍。他正琢磨着想开口问她,这时越梨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母亲的电话,就接了起来:“喂,妈,是啊,今天下午2点的飞机。”
      手机的信号断断续续,越梨听得很吃力。周冀做了个手势,提醒她开免提。越梨按了免提,果然外放声音大了很多。
      “小梨,那个叫吴恙的小姑娘一起回来吗?”母亲在那边问道。
      “是啊,吴恙这次跟我一起回来,到时她会在我们家里住下来。”说话间梨看了眼正在开车的周冀,后视镜里的他神情专注,越梨望着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双她想念过无数次的眼睛,此刻像一个深邃的漩涡,吸引着她慢慢堕入……
      “喂,小梨,听到了吗?叫小姑娘别担心,别怕,来我们家住,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啊!”母亲在那边长时间没听到越梨的回答,以为信号又不好了。
      “……知道了!”越梨回过神,不敢再看那眼睛,她神情收拢点点头回复母亲,“吴恙就在我身边呢,妈,不说了,我在车上,这里信号不太好。”越梨说着要挂电话。
      母亲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还在电话那头自顾自接着问:“还有啊,你这次回来暂时不走了吧,那正好,你得跟我说清楚啊,你那个美国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跟你结婚?这都谈了几年了,也该结婚了,你说说看,啊,再拖下去就真成老姑娘了……”
      母亲越说越没边,越梨心一紧,不由得看了眼周冀,压着声音:“妈,这里信号不好,我挂了,回去再说吧。”
      “啪”,越梨按掉了电话。
      此刻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她一定会叫周冀别管她们,自己开车走吧。为什么每次难堪的事,总是被周冀碰上。
      周冀开车时从后视镜看着正在打电话的越梨,忽然听到越梨母亲提起越梨有个在美国的男朋友,还准备结婚了的消息。他看着越梨急红了脸,心里像被刀扎一样得痛,他原本打算今天来找越梨谈谈,想问问她过得怎么样,甚至心里还存了一丝希望,他自私地想过,如果越梨和赵斯年分手了,他是否有机会能向越梨表露他这么多年隐秘的感情。
      可是今天这个电话彻底断了他的想法,即便越梨没和赵斯年结婚,那个最终和她在一起的人也不会是他周冀。周冀觉得喉咙被堵得很难受,忍住了不再去看后座的越梨,他开了点窗,想让山风吹一吹,吹走自己多年的痴心妄想。
      开了近三个小时,机场终于到了。周冀将车子停好,拎下行李箱,准备送她们去登机。路上来往车辆很多,都是接送的人。越梨接过了行李箱,仍是温柔地笑着,态度却很坚决:“谢谢你周冀,就送到这吧。”
      周冀拎着行李箱的手松开,他站在那个过道上,看着记忆中的女孩。
      他知道她要回韶安,她可能会回去结婚,然后过自己的生活,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那个支撑他孤身一人走到现在的女孩,要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周冀只觉得胸口被洞穿了,空荡荡的,从此以后,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那种哽咽的感觉不时侵蚀着他的喉咙,他想开口道声再见,可难道说了再见真的还会再见吗?
      越梨见周冀一直站着没说话,她笑了笑,朝他挥挥手,说道:“走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带着吴恙消失在周冀的视线中。
      周冀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天黑,也没有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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