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花明岸

40、重遇

　　第二天英语课后，越梨给孩子做安全教育辅导，她告诉了孩子们很多目前社会上的拐卖儿童的新闻，告诉他们遇到事情该如何求助，如何使用110求救电话。虽然山里的通信时好时坏，但这些安全知识的普及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周冀和副队长龙正飞一起来的，两个教室的门都关着，应该是正在上课，他看了看教室旁的教务室，里面有声音传来。他来到门口，敲了敲门，“进来吧。”里面的人说道。
　　周冀推门进去了，是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年轻人一看来人是穿军装的，连忙上来和他握手，并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老师，陈晓岳。请问二位来有什么事？”
　　“你好，这是我的证件。”周冀向陈晓岳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并说明了来意，他想借学校的其中一间教室做观察点，他们目前在完成一项任务，但具体什么任务是绝对保密的，只希望学校能出借东边那间教室几天。
　　陈晓岳老师善于交际，他和宋尘远同是校友，也帮着拉过不少赞助，他很诚挚地表示会非常支持他们的行动，请他们一定放心，并保证孩子不会打扰到他们的观察。
　　周冀笑着表示，是他们打扰到学校的正常工作开展，行动结束后会申请一定的费用补贴给学校的，但那间教室这几天尽量不要让学生或者老师靠近，以免影响他们的工作。
　　陈晓岳再三保证一定积极配合，并热情地准备送他们出去，走到一半，周冀停了下来，犹豫着问道：“你就是那个小越老师？”
　　陈晓岳觉得他问地奇怪，想着他来之前是不是打听过，于是热情地回道：“是啊，孩子们都叫我晓岳老师，或者陈老师也行。那二位，慢走。”
　　周冀心里笑了下，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昨天那笔刚劲有力的字，一看就像是个男人的笔锋，怎么会想到是那个给他写情书的女生，何况一个女孩谁会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支教。
　　他朝紧闭着的两间教室又望了一眼，随即和龙正飞上了车，扬尘离开。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了，一节课结束。
　　孩子们都聚到了门口小小的空地上，说是孩子，有几个都像吴恙那么大了，但是上的课却还是和东东他们一样，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入学年级，只能和东东他们这么小的孩子一起从最基础学起，即使这样，他们的命运也是很危险的，家里随时有可能不让他们继续上学，如果宋尘远拉不到赞助的话。
　　越梨来到了教务室，刚想跟陈晓岳说昨天那个骗子人贩子的事，“小梨，那个，刚才来了两个军人同志，说这几天要借我们东边那个空着的教室用作观察点，你有空把教室里的物资收拾一下，让孩子们注意点，下课别往那边跑。”
　　“军人？是不是长得很帅的啊？”越梨想起昨天吴恙是这么描述的。
　　“嘿，你什么时候也关注起人家长得帅不帅了。你别说，那个姓周的领导还挺帅的，长得也高，”陈晓岳比划了自己一下，说道：“比我足足高一个头呢，穿了身军装，笔挺笔挺的，我还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好看的，没在现实中也有这么帅的呢。”
　　陈晓岳是个话痨，一说起来没完，越梨听到他说姓周的军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随即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周冀好好的在美国待着，怎么可能跑到这个地方来，姓周的那么多，怎么会是他。
　　“知道了，下节课我会跟孩子们说的，尽量不往那边跑。”越梨想着，看来还真是自己想多了，果然是真的军人，不是骗子人贩子。
　　第二天，周冀带了4个人，和一大堆设备，进驻了那间教室。他来的时候特意选择和昨天同样的时间，以免碰到下课的学生，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装好设备，调试后，几个人定好了值班表，一切安顿好，周冀先回了营区。
　　周冀是来协助公安执行一下境内的抓捕任务，武警部队已经在这里进驻1个多月，但山里地势复杂，枝林茂密，给抓捕行动增加了不少难度，还好找到了这个半山腰的学校，其中通过东边那间教室望出去正好能观察到毒贩窝的情况，于是决定临时借住这间教室。
　　周冀回营区汇报了行动近况，晚上他还要回观察点。上头已经同意了这次任务，只要没有意外，应该能一举捣毁这个境外制毒贩毒窝点。
　　夜路不好走，周冀却没开远光灯，夜晚的山区十分宁静，他放慢了行驶速度，将车子开得很慢，他上来时已经快十点了，黑漆漆的山路，只有教室门口一盏可有可无的灯亮着，过了一会，那盏灯也灭了。周冀将车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离学校还有点路，所幸今晚月色清亮，他准备步行上去。
　　四周寂静，偶尔从山里传来几声鸟叫。“哐当”一声，周冀轻推开学校的铁门，他站在空地上观察地形，四周寂静，仿佛都在沉睡，只有东边那间教室亮着微弱的灯光。
　　“谁？谁在那里？”远处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似乎有点吃惊。
　　周冀来不及解释，怕女人的叫声引起山上的警觉。情急之下，几步朝那个声音的方向跑去，他跑得快，越梨根本看不清眼前来人，只觉一道黑影迅速移动着，转眼间已到了她面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按回了暗处的角落。
　　今天陈晓岳和宋尘远都不在，越梨刚要出去关学校的大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以为是小偷，想叫人已经来不及了。
　　“别怕，我是那边借教室的军人，我没有恶意。”周冀仍紧紧捂着那个女人的嘴巴，“你别叫，我不是坏人，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证件，但你要保证我手拿开后不能大声喊叫。”
　　越梨渐渐适应了黑暗，她仍是被捂着嘴，借着漏进来的月光，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这双眼睛她在梦里多次梦见过，她呆呆地看着那双眼睛，嘴里喃喃地喊着什么。
　　周冀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只是一再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她，让她不要大声喊，就慢慢移开了自己的手。
　　“周冀……是……你吗？”周冀听到那个女人声音在发抖，在喊着他的名字。
　　周冀背着月光，他稍微移开了一步，月光下他看清了面前的女人，竟然是越梨。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
　　两个人又同时问了一样的问题，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却生生隔了七年。
　　越梨的心在颤抖，她的手指也不住地颤抖着，她觉得心快要从胸腔了蹦出来了，她压抑了七年，这七年里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周冀，她麻痹自己已经不爱周冀了，她觉得已经忘记周冀了，可谁知，周冀会在这样一个晚上，这样的一个地方，猝不及防又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像是他们初遇的那个午后，周冀也是这么不经意地闯入，牢牢占据了她的心，再也没有离开过。
　　越梨觉得脸上痒痒的，才发现自己流泪了。她迅速擦干了眼泪，才没人周冀发现。
　　周冀看着眼前的越梨，不断地和记忆中的那个女孩重合在一起。他记忆中的越梨，有一头好看的乌黑长发，有瓷白的面容，有笑起来像春日一般绚烂的脸庞。
　　可是现在的越梨，一头及肩短发，似乎还长高了点，在这样的月光下，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周冀用了一百二十分克制，才勉强忍住。
　　此刻他很想伸手抱着越梨，很想抚摸她的脸很想告诉她，这七年来，每个夜晚，他都会想起她，会想起他们的初遇，想起在斯年书店越梨低头喝茶的情景，想起来村口那棵大树下越梨用指尖撩过的头发，想起他们一起看的落日和晚霞……
　　他们之间的回忆并不多，但足以让他回味一生，在那些艰难枯燥孤独的岁月里，是这些回忆独独支撑他走到现在。
　　可是，千言万语，千般柔情，百转千回间也只是说了一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