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花明岸

28、妥协

　　“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周冀仍是一贯的冷漠语气。
　　“周冀，你对我永远都是那么冷漠，连一句稍微温软点的话都不肯说吗，哪怕……哪怕是骗骗我的也好啊？”缪琪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在说。
　　“梦总会醒的，缪琪。”周冀一语中的，“我已经醒了，你也该醒了，所以……我不需要你再做我感情的幕布。对不起，之前是我利用了你。”
　　“不，周冀，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愿意的，我愿意做你的幕布，如果赵斯年知道我根本不是你的女朋友，我们是假装的，他会怀疑的，那……那你和她……”缪琪还要再说下去，周冀打断了她。
　　“高考后我会离开这座城市，我不会再回来。”周冀截断了她所有的路，她无处可退，可是她不甘心啊，她明明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你要去哪里，我也可以去的啊？”缪琪紧紧抓住周冀的手，她怕他下一刻就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反正我会离开这里，所以请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不值得的，因为你不会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你想要的。”
　　对于周冀的绝情，缪琪此刻终于深刻领会到了。她坐直了身体，机械地转过头，盯着周冀，一直这么盯着。
　　周冀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刚要开口，就听到缪琪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不让我继续在你身边，我现在就去告诉赵斯年，你对越梨的心思。”
　　她嘴角扯了个诡异的笑容，“你觉得赵斯年会怎么想你，他把你当兄弟，当朋友，他告诉过你他对越梨的感情，他把他的未来都告诉你了，而你却试图在背后捅他一刀，截断他的生路。”
　　周冀眉头紧皱，明显是生气了，就是因为赵斯年他才放弃了和他公平竞争越梨的机会，现在缪琪竟然用这个事情来威胁他。
　　他眼神冰冷，看着眼前的女生，怀疑她偏执到了极点，甚至觉得有些恐怖。
　　“你太可怕了。”周冀冷冰冰说道。
　　缪琪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可怕的话，她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她又急又怕，如溺水般拉着周冀的袖子，央求道：“不是，周冀，我刚才是吓你的，我不会的，我不会去说的，你放心。周冀，你，你别这么看着我……”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她在哀求他，求他的爱和怜悯……
　　周冀渐渐平静下来，他觉得她好可怜，可怜巴巴地求着别人的爱情，没有自尊，没有骄傲。可是他呢，当初他为什么会默许了缪琪的亲近，难道不是潜意识觉得自己和缪琪一样可怜，都是爱而不得，所以才对同类的靠近没有排斥吗？
　　周冀在心里骂着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
　　“你别哭了，是我做错了，我应该在你试图靠近我的时候，就拒绝你，不该让你抱有任何幻想。对不起，缪琪。”周冀诚恳地向缪琪道歉。
　　“不，周冀，你没错，是我做的不好，我以后会改的，我会做的很好，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需要我，我就来，只要你别让我离开你，好吗？”
　　“我不需要任何人，而且我说了，这个城市我不会再回来了。”
　　缪琪心痛，她想不到周冀为了避开越梨，竟然决绝到如此地步。她神色凄凉，一言不发地看着周冀。
　　“周冀，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但是你还要在这个城市半年，到时高考结束了，我们各自上了大学，各奔东西了，说不定我很快就把你忘了。”
　　缪琪以退为进，说道：“而且突然间我不在你身边出现，赵斯年他们肯定会怀疑的，到时你怎么跟他说我们的事。你也希望他能得到幸福吧？”
　　“幸福”两个字刺激了周冀。
　　他想起那天车里看到的情景：越梨和赵斯年紧紧地抱在一起，也许当时赵斯年忍不住向越梨表白了，而越梨……接受了他。
　　幸福，赵斯年是应该得到幸福，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周冀从小孤傲，除了父亲，只有他这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赵斯年母亲早逝，他过早地承担起了照顾父亲的责任，长成了一个如此温柔却又坚强的人，他可以给越梨安稳的生活。而自己，以后要去当兵，日晒雨淋，冲锋陷阵，聚少离多，也许有一天就像父亲一样，何必再重复他母亲这样的悲剧。
　　也好，这样的安排挺好的，周冀想。
　　…………
　　周母做了一桌的菜，周冀没什么胃口，恹恹地喝着粥。
　　“琪琪，来，吃这个清蒸黄鱼，”周母夹了一大块鱼肚子给缪琪，“琪琪，这几天你都来看小冀，辛苦你了，多吃点。”
　　“没事，阿姨，我家住城南花园，离这也不远。”缪琪夹起碗里的鱼，尝了一下，“唔，阿姨，这个黄鱼新鲜，我妈做的就没你做的好吃，她经常把鱼蒸老了。”
　　“我也是随便做的，小冀他平常口味重，爱吃辣，我很少做韶安的菜，今天你来了，我终于能露一手了。”说着，周母又夹了块油焖笋给缪琪。
　　“阿姨，那我以后多来，反正我学习上也有好多不会的地方，正好来请教周冀。”缪琪看周冀低头喝着白粥，什么小菜都没夹。
　　“琪琪，你大学准备报考哪里啊？”
　　“阿姨，我成绩上个二本没问题，但如果要考国内的一本的话，还要再好好加把劲呢。”
　　“是啊，就剩半年了，你们好好努力，到时考个好学校。”周母看儿子一声不吭，说道，“周冀，即使不去国外留学，国内那么多好的学校，只要不去考军校，其他的我都同意。”
　　缪琪从周母刚才的话里听出了苗头，她顺着周母的话接道：“阿姨，其实我爸妈一早就帮我联系过美国的学校，如果周冀也想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在国外也有个照应。”
　　周冀一声不吭，放下筷子，就想回房去。
　　“你这孩子，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我担心了你爸半辈子，你难道还要我下半辈子也过得不安生吗？”
　　母亲的话让周冀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那一瞬间，他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如悬崖边的困兽，做尽了一切挣扎，到最后还是徒劳。罢了，周冀心想，先出了国再说，反正什么都没了，至少让母亲的下半辈子好好过吧。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他力竭了，放手了……他机械地转过身，看着母亲担忧地神色，他想起这几年和母亲之间无休止的争吵，想起赵斯年讲起越梨时的喜悦，想起那个灰色的梦，一直以来坚持着的绷紧的那根弦突然间就断了……他心里大恸，反正要失去的，就让他们都在同一天失去吧。
　　“好，我答应你。”
　　说完，周冀头也不回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