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花明岸

26、大雨

　　“你们两怎么在这里啊？”赵斯年穿过人群，来到了他们之间。
　　周冀：……
　　越梨：……
　　赵斯年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突然想到这里是新华书店，这两人肯定是被他撞见了在别家店里买书，怕他生气，责怪他们怎么不去斯年书店，所以这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他笑着看着他们，心道被我抓个正着吧。
　　“你怎么在这里？”周冀调整好了情绪，但尾音还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来送书啊，刚才新华书店的老方打电话过来，要调二百册高一数学精练，正好斯年书店有货，我就送过来了。”赵斯年一眼看到拎在周冀手里的一个袋子，里面好像是写对联的红纸，他奇怪地问道：“周冀，你也准备写对联了？”
　　“啊……”周冀这才想起来，越梨的袋子还拎在他手里，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笑道：“不是我的。呐，现在你来了，拿着吧，是越梨的。”
　　失望爬上了越梨的脸，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快得谁也没察觉到。她收敛了心绪，对赵斯年说道：“斯年哥，我有点累了，你是开车来的吗？”
　　“是啊，二百本自行车带不了，我开了店里的货车来的。”赵斯年刚满十八岁就去考了驾照，他从小懂事，除了兼顾好自己的学业，只要有空，都会去书店帮忙。赵斯年看着越梨的气色不太好，担心她是不是不舒服。他自然地从周冀手里接过袋子，说道：“周冀，越梨有点不舒服，要不我先送她回去了。改天有空来书店玩。”说着，和越梨一起离开了书店。
　　越梨大概是真的有点不舒服，离开时甚至没有和周冀说再见，她一向很少这样。周冀看着赵斯年扶着越梨的肩，拎着她的袋子，心沉到了底。他看着手上已经凉了的奶茶，另一只曾经帮越梨拎过袋子的右手，如今也是空空的，只看到自己掌心的一颗褐色的小痣，如他一般，落寞地停在一处。
　　原本觉得闹哄哄的书店，这会静得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赵斯年的车停在了购物中心对面的马路，旁边正好是越梨停车的车棚。他扶着越梨，小心地护着她躲过人群的推挤，来到了他停的车旁。越梨面色更惨白了，看起来还挺严重的。赵斯年想送越梨去医院，越梨说不用了，就是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没什么关系。
　　“你胃不好怎么还喝奶茶，那些奶茶都是茶粉兑的，难怪喝了胃疼。”赵斯年说着，接过越梨拿着的奶茶，扔进了垃圾桶。
　　赵斯年将越梨扶上了副驾驶，替她系好安全带。越梨整个人好像痛得虚脱了，脸色煞白，她上车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得将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
　　“小梨，你要不先睡会，到了我叫你。”赵斯年将空调开大了些，他担心地看了越梨一眼，谁知越梨明亮的眼睛中竟盈满了眼泪，正缓缓地流下来……
　　“……小梨，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赵斯年将车靠边临停，他直觉今天的越梨不只是身体不舒服，心情也非常地不好。虽然越梨内向柔弱，但从小到大，赵斯年从没看到越梨这么颓败失落过。
　　“小梨，你要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憋在心里会生病的。”赵斯年从驾驶台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给越梨擦眼泪。
　　越梨看到递来的纸巾，想到刚才周冀给她递的纸巾，她的心揪得更痛了，泪流的比刚才还要汹涌，终于，冲垮了最后的一丝伪装，她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赵斯年突然间心很慌，他很喜欢很喜欢越梨，从十岁那年就发誓这辈子要娶越梨，可是他发现，现在的越梨对他来说有点陌生，他甚至猜不到为什么越梨会哭得那么伤心。
　　以前越梨一有不开心的事，都会来和他这个“斯年哥哥”倾诉，可随着他上了大学后，他和越梨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赵父曾经提醒过他要抓紧机会，可他担心越梨的学业，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
　　正犹豫间，越梨像是哭得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摇摇欲坠，赵斯年情急之下只能抱着越梨，像小时候一样，缓缓拍拍她的背，安抚他。
　　他不想在这样的时候逼问越梨原因，他一直觉得爱一个人是要给她舒适的空间，而不是束缚，他希望越梨能在他的庇护下幸福的过一辈子。赵斯年又抽了几张纸巾，轻轻帮越梨拭眼泪。
　　周冀原本计划是来买书的，他不想去斯年书店，就是怕遇到越梨，他不想看到越梨和赵斯年在一起，这样他会很难受。
　　可是，今天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他不但遇到了越梨，还和越梨一起去了那家他从未带人去过的小店，吃了他觉得最好吃的家乡小吃，他原本觉得也许他也可以任性一次，虽然他来得比赵斯年晚，可感情并不是先来后到的。他们一起喝了奶茶，那杯乌龙奶茶以前周冀会觉得很苦，可今天却觉得甜得有点超标了，他刚刚还偷偷怀疑老板是不是放了双份的糖。他和心爱的女孩一起逛着书店，享受着这个宁静悠闲的下午，他看到了女孩眼里的光，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怦然的心跳……
　　可一瞬间，所有事情都变了颜色，梦里的一切都成真了。赵斯年来了，他先一步跑到了越梨的身边，带走了他梦里的女孩。
　　那些隐藏的情感碎片，横冲直撞地出现了一阵，将他撩得天昏地暗，鲜血淋淋，然后又化作了原来的样子，去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周冀想着，是该落幕了……
　　他走出商场，抬头看了看天，本来好好的天气，说阴就阴，还不时冒了几颗雨。广场上原本还人头攒动，这会见变天了，那些小铺老板忙着盖上雨布收拾摊位，顾客忙着回家收衣服，来来往往，乱七八糟……
　　周冀推了车，也不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好像韶安漫天飞雪的那一日，他也是这么走着回家的。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赵斯年临时停车的那条路，他看到了街对面停的那辆他一眼就能认出的车，车尾那里有一条很长的刮痕，那是赵斯年的车。他有点奇怪怎么停在这里了，猜想是不是抛锚了？
　　周冀推着车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驾驶室里的人，他从没有贴膜的玻璃窗里，看到了这样一幕：越梨背对着窗外，半转身紧紧抱着赵斯年，而赵斯年两手拢着越梨，不时轻拍越梨的背，神色温柔，像是在说着什么话……
　　周冀楞楞地看了几秒，车把手已经被他握得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雨终于下大了，打湿了周冀的头发，他的眼睫上不断滚下细小的雨珠，周冀觉得脸庞痒痒的，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他抬手摸了一下，想着：下雨了。
　　雨珠打在了玻璃窗上，渐渐模糊看不清了，那车还是停在那里没动，只是开启了雨刮器，一下一下，好像打在周冀心里。
　　周冀苦笑着，他捋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睛刚才酸涩的看不清了，这会好多了，他想：我TM竟然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