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再次嫁给竹马死对头》嘉佳灰

2、回到十七

　　身体不断下坠，寒冷包裹四周，原来死是这样的感觉。

　　像是坠落在冰冷的湖中，四肢僵劲，难以呼吸。

　　“来人，来人救救我们大小姐！”花禾趴在岸边，攥着湖边枯黄的草，慌乱无措，只有嗓子还在不停呼喊。

　　只在转瞬之间，大小姐和二小姐双双落水，花禾还未反应过来，一抹玄色身影扑通跳入水中，很快就将二小姐捞起回到岸边，四下却无人顾及她的大小姐。

　　花禾不会水，只能瞪着大眼，看着大小姐一点点下沉。

　　“侍卫大哥，救救我们家小姐，求求你了。”

　　阮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竟然要低声下气去求侍卫，为了救自己小姐。

　　可侍卫还在犹豫，直到看见赵大人凌厉的眼神，才跳下水揪着阮玉映的衣裳，向岸上游去。

　　“小姐？小姐你醒醒，别吓花禾……”

　　花禾跪在阮玉映的身边，轻轻摇晃她的手臂，可她家小姐脸色惨白，眼皮紧闭，无论她怎么呼喊，小姐都没任何动静。

　　水好像消失了，阮玉映艰难睁开双眼，绯红残阳映入眼帘，耳边传来阵阵喧闹。

　　其中有一个声音格外清晰，花禾伸长脑袋，遮住阮玉映的视线，她泪眼婆娑，神色激动。

　　花禾？

　　花禾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谢天谢地，小姐醒了，醒了就好。”

　　她抬手抹了把泪，握紧阮玉映的手，放在脸颊旁，微微颤抖。

　　“花禾……”

　　“哎，我在，我在！”

　　听见熟悉亲切的声音，阮玉映不自觉露出笑容，心想死了还能再见花禾一面，老天爷也不算太没良心。

　　“好久……不见。”

　　“小姐莫不是水进了脑袋，怎么就好久没见了呢？”

　　她寸步不离小姐，就算小姐上茅房，她也要在门外候着。

　　阮玉映意识逐渐清晰，眼神愈加明明，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二妹躺在地上，衣裳还在淌水，仍然昏迷不醒，阮玉映目光上移，除了瞧见二妹身边的贴身丫鬟花容，还看到了赵裴之。

　　还有问询赶来的爹爹，林姨母，他们纷纷围在二妹的身旁，神情紧张。

　　“爹？”

　　怎么她一死，所有人都跟着她去了。

　　看着二妹一如既往被众星捧月，阮玉映无奈扭过头，生前体会不到温暖幸福，死了也不属于她。

　　花禾顺着小姐的眼神，看见二小姐那边热闹的景象，心里愈发心疼她的小姐，动了动身子，挡着小姐的视线，安慰道：“赵公子或许只是就近，先救了二小姐，说不定安顿好二小姐后就来……”

　　花禾实在编不下去了，赵公子明明和她家小姐有婚约，怎么毅然决然跑去救二小姐。

　　声音，触感，所以的一切都那么真实，阮玉映开始怀疑，她究竟是人是鬼，眼前的这些人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禾，现在是何年？”

　　“顺和六年啊，小姐怎么这都忘了。”

　　顺和六年，阮玉映才十六，没有退婚约，没有和顾至清成亲，自然也没有做顾家的寡妇。

　　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人生还可以重来一次。
　　阮玉映记得她十六岁那年不慎落过一次水，为此还病了整整三月。

　　但那次的她在床榻上醒来，一直以为是赵裴之救了自己，对他的爱慕在心里更加重了些。

　　重来一次，阮玉映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便是误会。

　　“映儿！”

　　赵裴之朝她跑来，少年的容颜在夕阳下越来越清晰，阮玉映几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可她选择了后退。

　　“我……”赵裴之愣在原地，欲言又止。

　　阮玉映只是瞧了一眼赵裴之，便移开目光，扶着花禾的肩膀缓缓起身，她使不上力，全靠花禾撑着。

　　“我来。”赵裴之想要接过阮玉映的手，却被阮玉映巧妙躲过，他愣在原地，“映儿？”

　　她握紧花禾的手臂，轻声说：“花禾我累了，先回去吧。”

　　“赵公子不如继续去照看二小姐，大小姐这有花禾，您放心。”

　　花禾还是一如既往的嘴巴毒，如果谁惹她家小姐不高兴，她的嘴第一个不放过。

　　“好……映儿好生歇息，我改日再来探望。”

　　赵裴之面不改色，向阮祭酒告辞后拂袖离开，阮玉映背对着赵裴之，心里五味杂陈。

　　才在不久前，她亲眼看着赵裴之娶了二妹，盛大的景象历历在目，赵裴之也算实现了他的许诺，要为他的夫人办一场独一无二，美妙绝伦的昏礼。

　　出嫁前的阮玉映以为，赵裴之的娘子会是自己，那场独一无二的昏礼也会是她的。

　　——

　　阮玉映还是感染了风寒，像是逃不开躲不掉的命运，一直对阮玉映纠缠不休。

　　“小姐……还是不见吗？”

　　花禾端着药碗，走到床边，一边扶起虚弱的阮玉映，一边犹犹豫豫问。

　　阮玉映迷迷糊糊起身，看着熟悉的闺房，回忆着记忆中即将发生的事，终于相信她真的回到了四年前。

　　“不见。”

　　花禾有些不解，小姐向来是最没脾气，最好说话的，从不与人争论，也不给人脸色，现在却变得如此决绝，而且还是对着赵公子，那个小姐倾慕已久之人。

　　但她仍然点点头：“小姐放心，花禾马上把他们赶走。”

　　听着这话，阮玉映不知怎么红了眼眶，花禾与阮玉映一起长大，花禾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待她之人，她们不似主仆，更像是姐妹，在孤独惨淡的岁月里相互依靠，彼此取暖。

　　上一世，花禾死在了阮玉映出嫁的当天，阮玉映知道的时候，人已经下葬，阮玉映连花禾的最后一眼也没见，与花禾短暂的离开竟成了永别。

　　她破天荒质问阿爹，花禾是怎么没的，阿爹只是轻抬眼皮，随口说了一句：“溺死的。”

　　仅仅三个字结了花禾的一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小姐怎么哭了？是花禾不好，不该这么说，都……都我嘴笨。”

　　阮玉映回过神，望见花禾慌慌张张、手足无措，于是向前伸了伸身子，抬高手轻拍花禾脑袋。

　　“花禾很好，一直很好。”

　　突然被夸，花禾有些不好意思，羞赧低下头，嗤嗤一笑。

　　“还不去把他们全赶走，我一个也不想见。”

　　“遵命！”

　　花禾脚下生风，溜得极快，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阮玉映长吁一口气，既然老天爷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要让花禾和自己都长命百岁，平安喜乐度过今后的日子。

　　既然嫁给顾至清是所有悲剧的开始，那她阮玉映就要从头斩断这段姻缘。

　　“一个也不想见？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花禾蹦蹦跳跳打开门，看见像一座威严雕塑立在门口的阮老爷后，瞬间也变成了一座雕塑。

　　“老……爷。”

　　他本在会客，见赵三公子又来探望，得知了他乖巧懂事的好女儿三番五次将赵三公子拒之门外，这一次又是如此。

　　“下去，不懂规矩的下人。”阮续昼呵斥道。

　　就连阮府的一个小板凳，阮玉映都感到熟悉，但看着眼前的阿爹，阮玉映觉得无比陌生，她似乎丝毫不了解她的阿爹。

　　“为什么晾着赵公子，学了十几年的规矩，就是这副恣意妄为的模样？”

　　阮玉映很少见爹爹吹鼻子瞪眼的模样，或许是他的心肝女儿落了水，伤了他心，才会如此失态。

　　“爹，女儿受了风寒，若是将病气度给赵公子，岂不罪过。”

　　阮续昼瞧了眼阮玉映，面色苍白，不像是装的，语气缓了下来：“到底是江阴赵氏的三公子，还与你有婚约，拒之门外总归不好，还是隔着屏风见上一面。”

　　阮续昼从来不给阮玉映考虑的机会，通常安排好一切，阮玉映只需按着他的要求，像提线木偶一般，去完成他的表演。

　　“女儿身体实在……”

　　“住嘴，什么时候学会的顶嘴！”

　　阮玉映深吸口气，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她却想坚持说完她想说的。

　　“女儿身体不适，不宜见人。”阮玉映迅速说完，叫阮玉映打断不得。

　　“由不得你，来人扶大小姐过去。”

　　“爹，”阮玉映也提高音量，固执重复刚刚的话，“女儿身子不适，不宜见人。”

　　阮续昼眉头紧锁，扭头望向半靠在床踏的他一向乖巧听话的大女儿。

　　“你说什么？”阮续昼显然听见了，他只是有些难以置信，阮玉映竟然会和他叫板。

　　“女儿……”阮玉映稍稍停顿，握紧被子下的双拳，“女儿身子不适，不宜见人。”

　　阮玉映说着，微微抬头，眼神对上阿爹困惑的双眸，不再闪躲，阿爹眼里的困惑逐渐转变为怒气。

　　“老爷，小姐！”

　　花禾猛地推门而入，她一直在门外听着，眼看父女二人都快打起来了，只好由她来打断这场无声对峙。

　　“花禾想起小姐的药还没拿走。”

　　她飞快越过老爷，靠近床榻的时候蹲下身子，悄声对阮玉映说了一句：“小姐冷静，莫冲动。”

　　花禾若无其事地离开，没有注意到后头凌厉尖锐的眼神，可阮玉映看在眼里，自己是他的骨肉，不听话大不了受点皮肉之苦，性命无忧，但花禾不同，阮玉映生怕花禾因为自己受什么不测。

　　“女儿去，爹你满意了吧。”

　　阮续昼从未被这么顶撞过，就算是国子监的那些王公贵族子弟都要敬他三分，没想到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女儿却对自己如此大不敬。

　　胸腔里堵了一口出不来的气，他狠狠甩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