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万喵昭昭

3、第 3 章

　　约拿单撕下一半羊肉馅饼，从路边扯下一片棕榈叶包起来揣进怀里，叼着剩下的小半块馅饼，哼着市井听来的小调往宫殿外去了。

　　路过王宫的大门，两边站岗的士兵向他驻足行礼。

　　离开王宫，约拿单穿过熙攘的人群。王宫的高墙下是个摆摊的好地方，居住在图雅夏的都城兰塔的居民们天不亮就带着自己制作的一些小玩意和一块破旧的麻布，在紧挨着墙根的位置摆好自己的摊位。

　　小心翼翼踮着脚从商贩们的缝隙间走过，绕进坚硬的石头垒成的巷子深处，嘈杂的声音穿过曲折的小巷，淹没在鼎沸的叫卖声中。

　　一条巷子隔开了兰塔的居民，这边是生活，那边是享乐。

　　弯弯曲曲的小巷深处，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用于寻欢作乐的地方白天反倒伪装出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门口屋檐下挂着的烛台被熄灭了烛火。烛台的金属臂上被人绑上艳俗的粉红色布条——这是提供一些少儿不宜的服务的暗语。

　　约拿单轻车熟路找到这样一家小酒馆，他站在店外默默观察，三下五除二消灭了手中的小半块馅饼。

　　店面不大，外观也粗糙，用软质的泥土砌成的屋子，里面掺了一些保暖用的干草。整个建筑灰扑扑的，白日里显得越发不起眼，让人丝毫提不起进去看一眼的念头。

　　约拿单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劣质酒精的气味扑面而来。

　　宿醉的酒鬼们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没人理会——这几乎是每天的惯例了，是这类小酒馆最常见到的景观。

　　约拿单嫌弃地皱皱鼻子，他想到前一夜王宫宴会，桌子上摆满了来自不克阿的上等葡萄酒，那味道与小酒馆里掺了水的粗制滥造的麦酒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想让酒鬼们散发出的酒精味和着可能是某些呕吐物的气味继续荼毒他的嗅觉，约拿单尽量捡着酒鬼们歪七扭八的四肢间隙艰难行进。

　　绕过酒气熏天的前厅，他来到这家小酒馆的另一个经营项目。

　　不同于前厅的醉气让人爬都爬不起来，这里的人虽然也在喝酒，但他们喝得克制。

　　酒精是一项很好的消遣，但是他们已经找到了更好的、能够刺|激他们的神经的活动。

　　“小王子来啦！”有与约拿单相熟的男人招呼道，他有着浓重的连成一片的胡子，身形壮硕，手里举着一杯掺了水的麦酒微微摇晃。

　　他伸手捏了一下路过的一位衣着暴露的女郎的屁|股，引得女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占完便宜的络腮胡男人仿佛无事发生，笑嘻嘻同约拿单说道：“今天想玩点什么？小王子。”

　　约拿单抖了抖浑身激起的战栗，“少这么喊我，老威廉。”他努力挺起胸膛，尽力使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成熟的、游刃有余的男人。

　　“和平时一样。”

　　老威廉丝毫不把约拿单那些幼稚的小孩子把戏放在眼里，在他眼里，这位出身并不算好的地位尴尬的国王的小儿子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好嘞！”

　　老威廉将他领到名为“距骨”游戏的桌子上，松木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大的泥土罐子，用来盛放玩家们的赌注。

　　桌子另一边有一个身材矮小，头发卷曲的男子无聊地倚在桌子边和妓|女调情。见老威廉领着个人朝他这边走顿时来了兴趣，将身边的女郎抛诸脑后。

　　现在是白天，早就不是女郎营业的时间了，要不是男子出手大方给了她两个赛斯泰尔斯，她才懒得应付。见男子有了新的消遣，女郎乐得轻松，打着哈欠往自己休息的地方去了。

　　矮小男子精明的目光上下打量约拿单，老鼠一样的小眼睛透露出几分贪婪，“小子，你才多大就来这里玩？别拿不出赌注被老威廉打断了腿！”

　　约拿单穿着最简单的白布麻衣，看得出浆洗过很多次，和他衣着华贵的哥哥们显然不是一个档次。

　　他冷笑着，“少瞧不起人。”他抓出一把银币扔在罐子里，十枚第纳尔落在罐子里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看错了，原来是头小豹子。”男子举手投降，“为表诚意，我出十五个第纳尔。”

　　罐子第二次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矮小男子把四块距骨捏在手心，“那么，谁先掷出“维纳斯”谁就赢得这二十五个第纳尔，怎么样？”

　　“没问题！”

　　约拿单同样拿起四块距骨，示意男子，“你先来。”

　　四块距骨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度，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威廉把约拿单带到之后还没走，在一旁等着看两人赌注的结果。当男子的距骨被扔在桌上，老威廉伸头去看。

　　“平面、凹面、凸面、凸面，1433。诶呀，只差一点就是“维纳斯”了！”

　　男子无所谓地耸肩，“今天手气差了一点，早知道应该去圣殿讨要一点圣水，或许神会保佑我的运气变得好一点。”

　　“不需要圣水，因为神是站在我这边的。”约拿单去数桌子上的距骨。

　　“......平面、凸面、凹面、凹凸不平，1346，维纳斯！”老威廉高兴大叫起来，他的络腮胡跟着他的声音一起颤动，看起来异常滑稽。

　　他夸张地大笑道：“看来小约拿单说得没错，神果然站在你这边！”他对着懊丧的男子说道：“查尔斯，你真的要认真祈求神的眷顾了。”

　　矮小男子——查尔斯面色涨红起来，他不愿接受自己输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再来一次！这一次我出三十个第纳尔！”他细小的老鼠眼睛紧紧攫取着约拿单的视线，“小子，你敢不敢赌？”

　　“有何不敢？”似乎被激起了斗志，约拿单将自己刚刚赢回来的银币全部投进罐子。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