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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请神 ...

  •   “我师父只杀妖邪,他不是你这滥杀无辜之辈可以比拟的。呵,家兄家弟?”

      江千念吃力站起身,血丝布满她的双瞳,长剑垂在手边,她的肩膀血出不止,“就算是,也不过一个天上一个地狱!”

      “天上地狱?”

      花越青狰狞的脸大笑,“是啊,你说得对,他的徒弟自然奉他为珍宝。我算什么?青丘一族的败类罢了!当年我屠了你江家,他居然跑来指责我,说我不该如此?可是、可是江姑娘,我是妖怪,我是狐妖,我不杀人,难不成像他一般救人于水火吗!”

      狐妖用拇指擦过鼻尖,念诀复原了解十青的脸,一张肃穆的脸狰狞可怖:“冠冕堂皇的话给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娃娃听听,他竟是将自己也骗了,哼……”

      “我看你才是在自欺欺人,”

      谢义山拉过江千念,用符纸给她止血,“要是我师父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当年静昭观的道爷也不会与他彻夜长谈。”

      “你还是为着她想想吧,”花越青下巴点了点江千念,“我的刀可不是普通的物件,受了这一劈,撑过今晚都算命大的。”

      江千念咳了几声,黑血落于掌心。

      伯茶斜眼看狐妖。

      “我的符纸能救人。”

      “符修?”

      花越青眯了眯眼:“不,你不是符修。我也曾遇到过正统出身的门派,他们可不会像你一样用这晦气的旗子。”

      手一指。

      转头,花越青朝斐守岁笑笑。

      “喂,你可有查过这两人的来历?”

      斐守岁正护着陆观道,他偏目不言。

      花越青又说:“这个假道士的来历,莫非你不知?”

      老妖怪此时已经因佛家的阵法而失了眼识,他只能靠感知在一片茫然中寻找花越青的位置。

      黑乎乎的视线,中间有一团火红,猜是花越青。

      “用人不疑。”

      “用人?”

      花越青扑哧笑说,“是他们在利用你,利用你啊,你难道不知?”

      “利用……”

      斐守岁慢慢地转头,他眼前的火红愈发暗淡了,却能瞥见花越青对面那一左一右的人儿。

      视野中除却身侧闪闪发光的陆观道,也就只有谢江两人,亮得像一盏灯。

      抿唇一笑。

      他说:“是我在利用他们。”

      “哈?”

      “要不是他们……”

      斐守岁突然说不出话,哑了声嗓,他什么都看不见了。本就被人夺走过五识,所以他瞎的速度就比常人快。

      老妖怪闭目不谈,身侧暖风阵阵起,眉心痣变得血红。

      他想:要不是他们,我也不会看到黑夜里这般的光。

      这是斐守岁想说却羞于说出口的话,他便是如此不坦诚的妖。

      花越青没听到斐守岁回他,以为是斐守岁认了他所说。

      狐妖转头耻笑:“你们看看,你们的好树妖不为你们说话了!”

      “你胡说!”

      谢义山手握招魂幡,扶住咳到急喘的江千念,“是你不长耳朵,还是装聋作哑?”

      话落。

      斐守岁在旁抽出纸扇,幻尽海棠镇所有的墨水人儿,聚在他身侧。他虽看不到了,但身边那个亮到刺目的陆观道,一直待在他身边。

      墨水人儿汇如山川河流,他们身上画了一层佛家咒法,打眼见着像是稻田里一簇一簇的照夜清。

      陆观道拉住斐守岁的衣角:“好亮。”

      斐守岁侧首,手向下一压,墨水人儿得令一齐朝着花越青冲去。

      人儿动,风起枯草。

      揽长发于身后,斐守岁传音给小孩:“他们没你亮。”

      陆观道伸出手看了看自己。

      “唔,可我没在发光啊。”

      “是啊,是你在发光。”

      斐守岁闭目红痣,要不是有一头的墨发,他念出阿弥陀佛也是合理的。

      老妖怪凭着直觉抱起陆观道,传音给谢江两人:“我五识尽失,力尽于此,佛家咒法不久会解开,你们两人小心骨节里出来的东西,我带着小孩去躲一躲……”

      躲去哪里?

      目见四处荒凉,北风吹北宅瑟瑟不眠。

      伯茶回:“有劳斐兄。”

      应了下。

      斐守岁也不知今夜的结局,他轻叹,背后又传来刀剑无眼之声。

      但招式变了,持剑人应是谢义山。

      寒夜冷月下。

      谢家伯茶背起江幸,单手挡住花越青长刀,他非剑修,面对花越青的攻势,只能退而无法进。

      水袖卷刀柄,震得手缠力竭。

      谢义山啐了口,执剑于身后,点地时像水面游走的红蜻蜓。

      打眼见着墨水人儿袭来,伯茶反手背好江幸,念诀施咒。

      风卷他长发褐衣,海棠花瓣呼啦啦地扑面。树影粉.白之间,他念诀,青光围绕他身。

      远处的一大一小看得一清二楚。

      且听青年怒道,用尽力气。

      “上苍有眼,后辈请示。”

      谢义山收佩剑入鞘,单手快速掐一段咒法。

      “北斗解厄,天罡地煞。游神请神,钟馗上身。三子见君,何不叩首!”

      咬破唇瓣,口燥舌干,血珠子落在黄土地,“鼎沸人声,牵龙舞蛇。金冠百谱,棍杖击鼓。破军引道,英歌打鬼。”

      “请神——”

      “地藏菩萨门下——诛妖斩邪——官将首——”

      声裂。

      谢义山满面通红,青筋暴起,吼得撕心。

      只见,凭空一条抹额穿铜钱而过,现于谢义山头顶。伯茶一袭的衣裳从胸中渐变成赤红,大红脸谱妆彩覆落他脸面。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谢义山荡然无存,留下一位怒目圆瞪可震恶鬼的活金刚。

      谢家伯茶转手甩袖。

      空中突现一顶大鼓,轰然于天的正中央,四方招魂幡一旋竟都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黑夜浓云,明月藏在树梢后,徒有逆风而放的魂幡。

      伯茶敛一张符纸,吼道:“后辈不孝,请祖解厄,扫血鬼除奸佞,换此道太平人间——”

      此话一尽,寒风呼地停下,旗帜不动,周遭安静。

      花越青一手撑住骨节防其缩小,正要耻笑,他的竖瞳照出谢义山身后一个个出现的黑影。

      配浓雾滚滚,来的不知是人是鬼。

      骨节牢笼的女婴哭闹之声不曾停歇,耳鸣阵阵,花越青紧缩眉梢,讽道:“这佛法困不住我,你的英歌舞又有何用?”

      谢伯茶不理花越青的挑衅,他蹲下.身,将意识不清的江幸安放在海棠树荫里。

      江幸想抓住伯茶的衣袖,伸手在空中乱着:“谢伯茶,别……咳咳咳……别走,你走了,我没法和师父……咳咳咳,交代啊……”

      伯茶回首:“瞎操心什么,我可不想埋你旁边。”

      转念。

      “后辈不孝,劳请。”

      谢义山手一挥,身后人影一齐一步上前,站成一排,活像堵城墙。

      站在路边的墨水人儿停了脚步面面相觑。

      斐守岁手指一曲,墨水人儿头一低,化成青烟消散。

      小孩拉住老妖怪衣角:“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斐守岁浑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个滚烫的魂灵,他知晓了,他的术法不必帮忙。

      笑道:“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好大的阵仗,这是哪是个凡人能受的命数。”

      受不住的话……

      可只能做衣冠冢了。

      老妖怪幻秘术在手心,他必要时还需留谢义山一个全尸。

      好些年没见到这般的事情了,虽暂歇了五识,但总算是有收获。

      斐守岁岂知谢义山是个不信邪的。

      看他背手变出两截长棍,棍棒上头也抹了色彩。

      伯茶退后一步,他后头的人墙便上前,抬脚时还有铁甲摩擦之声。

      也不知请的是不是真神。

      谢义山指节抹去唇瓣血,那枚铜钱闪光,衬得他英姿飒爽,没了以往的嬉皮笑脸颓丧之气。

      笑说:“狐妖,你可知你面前的是何等人物?”

      “人物?”

      花越青挡罢骨节牢笼,细细看,“黑黢黢一片,我哪知道。”

      谢义山闷哼一声:“你且看好了!”

      唯见伯茶拿出两棍,向上一跳,悬空于大鼓旁,他咬牙屏气,用力一击。

      鼓声如雷鸣般击响了黑夜,远山飞起好几只渡鸦。

      斐守岁下意识捂住了耳朵,他转头问小孩。

      “没事吧?”

      陆观道摇摇头,怔怔地看向黑夜里血红发亮的人儿。

      “我好像见过他。”

      “嗯?”

      “大火起来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击鼓,陆姨就和陆叔一起朝大鼓走去,再也没有回来过……”陆观道呆呆地偏头,“敲鼓的人儿也穿了红色的衣裳……”

      “……”

      斐守岁心叹,他摸了摸小孩的头,“我们不会走的。”

      话落。

      谢义山抬手又是重重一击,陆观道吓得缩进了斐守岁怀中。

      此刻。

      原本没有颜色的污黑人墙,从一端开始点上华服。

      已尽四更天。

      先一只脚踏出浓雾的是带甲骑马的将士,红缨枪长须,一副戏曲人物模样。可仔细看,那人脸上的脸谱有些斑驳,似是落漆。

      后头又有执羽毛扇子的军师,剃光头凶神恶煞的和尚。

      斐守岁失了五识都能见着这么清楚,便知是魂魄,并非肉身。

      谢义山击了两下鼓,已是大汗淋漓,他大声吐纳,斜一眼在草堆上躺着喘.息的江千念。

      不作反应,扇子军师在下头开了口。

      “后生辈,你既唤了我们,为何不指挥?”

      花越青听此言,大笑:“我当是什么天罡地煞,原来和摆件无异!”

      “你!”手拿双鞭的怒瞪眼,被扇子军师拦住。

      人墙里的和尚叹道:“好不容易能听到鼓声,我等豪杰却被定着动不了,实在是废了青春,白白顶着英雄之名!”

      “哎哎,后生辈年纪尚小,你着急什么。”

      “是啊,年纪尚小,”

      花越青一把手握住快要失去用处的骨节,骨节倏地长出长刺,扎进他的手掌,“却能幻此等人物,本狐实在是佩服。但佩服归佩服,唤了不能用,岂成了笑话?难道他唤你们出来是要给我跳十八罗汉的曲子?”

      说着,花越青努努嘴,他一转面,脸颊成了环儿的娇嗔:“奴家不过是个姑娘,怎敢劳烦星宿仙官出面呐。”

      和尚一见狐妖的变化,猛地吐了口唾沫,对谢义山道:“小娃娃,这你能忍?”

      谢义山急喘气,压着喉间一口血。

      “忍不了。”

      “当然不能忍了!”和尚大声,“斩妖除魔,不是你少时与我等说过的?”

      “少时……”

      伯茶缓缓抬头,他看四下寂静,身后身前皆是他幻出来的天罡地煞,要不是和尚所言,他都快忘了自己并非正儿八经的“后生辈”。

      只是那年他路过,救起一个老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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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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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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