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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兄长 ...

  •   “别走……”

      花越青沉浸在爱人远走的戏码里,丝毫没有注意谢江两人已绕到他的身后。

      隔着一条宽路的距离。

      江千念稳住长剑。

      谢义山早早地请了不知哪路神仙上身。

      火熄,渐渐暗淡,留下星星点点的光亮,欲燃不燃。

      术法尽了,狐妖怀里的人儿顷刻碎成尘埃。

      一阵寒风灌进,吹去所剩无几的希冀。

      斐守岁在最后头,看花越青还未脱离幻境,他传音与谢江两人。

      “等我的话,你们再动手。”

      “好。”异口同声。

      只见花越青痴傻地在怀中捕捉香灰:“不见了……好生奇怪,怎得我一抱就不见了……”

      在幻境里,花越青还能依稀看清墨水北棠的白骨。

      “我要带你去的,一块儿去吧。前些年我寻到一片油菜花田,很好看,我已将种田的老农杀了,那儿的屋子与山头就是我们的,谁都不会来打扰,好吗。”

      北棠却再也听不到花越青说的话了。

      “我知道你喜欢海棠花,等我们去那边,我就种海棠树,两三年就行,就能开花了,”花越青咽了咽,“你为何不开口说话,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是假的我知道,我知道……”

      “为了你,我杀人放火,我第一次害怕被天兵天将捉了去,害怕遇不着你的轮回。”

      “但我也是做了好事的。你还记得兰家婆子吗,她和她的兄长看到你跳崖却不救你,所以我先杀了她兄长,再挑断了她的筋脉,用妖血喂她,现在她已是半死不活,连阴曹地府都管不着了,这与永生无异呢!”

      “世人不是最想要长生不老吗,她现在每日不用睡觉,也死不了。”

      “阿棠啊,委屈你睡在棺材里这些年。那时候要不是我没有恢复妖力,不然黑白无常哪里是我的对手。你的魂也不至于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在世间孤苦伶仃。”

      “可是我找不到,我找不到你另一半的魂。好远好远,却能听到你在唤我……”

      斐守岁听时机已到,他掐诀幻出最后一招,死人窟的秘术这才完完整整。

      冷风没有预期地吹。

      花越青像是浸泡在药酒坛子里听不到外头的吵闹,只顾自己手中的空空。

      术法来得很快。

      忽得,花越青手中的白骨成了人。

      狐妖未及反应,他的竖瞳映照一具肆意生长血肉的白骨。

      皮下的血,筋脉与骨骼好似在念叨南无阿弥陀佛。

      且听静夜种下的木鱼咚咚。

      白骨发出莹莹亮的光,一圈一圈暖风吹出来,汇聚在白骨身下。

      斐守岁在后头捻三指,走出黑暗,他的衣襟随风狂躁不已,缓缓到大路中央。

      面前的是谢江两人。

      老妖怪挑眉,开口:“抚我本真,四大皆空,度化我心,轮回疾苦。”

      字尽。

      白骨生肌,定在半空。

      时间倒转般,白骨的身躯抽长四条骨节而成的锁链。

      锁链蓦地朝花越青袭去。

      没了北棠,花越青瞬息清醒,想逃却被骨节困住。

      骨节上头缠绕佛家的咒语,他一只受伤的狐妖被压制,挣脱不能。

      花越青在骨节牢笼里,不敢相信地看向斐守岁:“你一个妖,怎会这种正道的术法?!”

      “机缘巧合。”

      斐守岁说此话时颇像一只笑面虎。

      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人会这逆转的手法。

      此术是在死人窟里一个濒死的和尚手上学到的。那时斐守岁刚成型没多久,长得半人半鬼,所有的妖怪都看不起他,唯独那个和尚,虽被邪祟蚕食,但还是尽最后的力气救起了斐守岁。

      那和尚与斐守岁说,死人窟里的东西可以学,可却不能忘了最后一招。

      也是和尚教给斐守岁的绝唱。

      无名无姓。

      时至今日,斐守岁也没有给那咒法冠名带姓。

      老妖怪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第一回用尽力气掐诀,不然照他的性格,必须是轻飘飘,衣袖不起一个褶子。

      除却之前的十六字阿弥陀佛,便无需开口。

      谢义山在旁看到斐守岁念咒掐诀,自诩见多识广的他挠了挠头。

      “好像在哪本古籍上见过。”

      只听斐守岁传音。

      “就是现在!这个咒法我最多能撑半炷香时间,”斐守岁传音时已是咬牙,“佛家的东西,我为妖碰不得……”

      江千念听罢与谢义山相视,二话不说提剑就朝花越青而去。

      牢笼里。

      花越青看到女儿家甩剑,讥笑一句:“你们不会觉着,这样就能抓了我吧。”

      后面的谢义山拿出一枚铜钱,抛了抛:“你猜猜这里面是谁。”

      “切,”花越青眯眼细看,“时来运转罢了。”

      “乌鸦也不过镇妖塔下层的妖怪,我可是最上层的,当年混天绫捆了我,才将我收入宝塔里。江姑娘,你想想一刻钟后是这监牢化我骨血,还是你成那废铁的佩剑?”

      花越青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只发簪,咬下发簪,他笑眯眯地歪了两下头,颇似侧耳倾听的小兽,“好些年没有跳舞了。”

      跳舞?

      斐守岁警觉着风中动静,适才莫名其妙的女子之声尚未解决,眼前的花越青又不是个等闲之辈。江千念与谢义山一眼便知是视死如归的犟种,而他,一个槐树妖,可叹是局外人,本该袖手旁观。

      却越陷越深了。

      老妖怪皱眉,心中盘算该如何为热血的后辈收尸,葬在哪里,又该来年什么时候上香扫墓。

      夜晚的冷风吹个不停,斐守岁收紧衣袖,墨发扰乱着他的眼眸。目光收在谢江两人的背影,斐守岁有时候不懂,为何有生灵要为已死的尸骨拼命。

      谢江两人就罢了,花越青的执念却比他们都深。

      斐守岁背手拉住陆观道。

      不知他身后的小孩又该作何想。

      垂眸,见骨节牢笼,花越青已起身轻拍长裙。

      佛家的咒法捆着狐妖。

      两妖相视,是环儿的脸面,长长眼睫低垂。

      斐守岁:“花兄,你若想念北棠娘子,何不放她走。”

      “你说……放她走?”

      花越青抽出腰间发带,给自己绑了个高马尾,发簪随意地插入青丝间,他轻笑一声,“放她走罢,我该早早地放她走……”

      “可惜,不是现在。”

      长刀现世。

      下一瞬,花越青龇牙咧嘴,半张狐狸嘴巴笼在环儿脸上,他怖道:“用除妖侠士的血祭天,也不枉我邪祟名号!”

      “唔!”

      斐守岁捂住胸口,牢笼中妖力上涨迅速,佛与妖道相冲,他似正欲撕裂的薄衫,承受着不该的起伏。

      到底是该离得远远的。

      深吸一口气,斐守岁掐诀稳住自身,脑海里幻出死人窟漫山遍野的狼藉。

      每一用此法,就能想到那儿,斐守岁最不愿意的就是回忆。

      耳边传来刀剑摩擦之声。

      斐守岁抬眼见江千念拔剑碰撞长刀,那剑锈迹斑斑,早为救阿珍而不能用了。

      开刃处的响声刺穿耳识,又是一刀,剑气冲在骨节衔接处。

      骨节牢笼摇摇欲坠,女婴啼哭似杜鹃鸟长鸣,淅淅沥沥涌入耳识。

      花越青滞了瞬,脚尖点地,他握长刀划过地面,牢笼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慢慢缩紧。

      一袭青衣,好似在跳长袖舞。

      “这东西真碍事!”

      花越青咬破右手指尖,他用自身妖血,抹于长刀刀刃,“无能之辈,要靠他人复仇,当真可怜!”

      女儿家甩剑刺上去,接道:“花越青,你才是形单影只的可怜人,连个相伴身侧的友人都没有,看到个假的北棠娘子还惺惺作态,说什么为了她,你就是这样为了她杀人放火吗!她便是知道了,又做何感想,想自己的死而复生是杀死了许许多多无辜之人,这就是你给她的花海,你给她的宁静生活!”

      破剑一旋,稳稳当当地撞开花越青的长刀。

      刀身微震,显然是江千念的剑意占了上风。

      “就算没有斐兄,我也会拔刀,就算此时只剩我一人,你花越青也不过狐妖一只。为了我满门,我赤手空拳也要将你打倒!”

      江千念单手掐诀,念剑法,双目盯着花越青的动作,一招招解开看似逼到她无处可去的刀。

      女儿家的怒气顶到了极点,她先前被斐守岁拦着一直没有显露。刀风冲着她的衣袖,裂开好些个血痕,她毫不在意。

      救人与报仇之间,江幸都未曾犹豫。

      刀光剑影里,谢义山用招魂幡占据方位,他打算摆阵收妖。

      一招一式落在骨节牢笼,女婴哭闹声愈来愈烈。

      长剑一斩,切削砍剁,刀刃堪堪接住,花越青下腰溜过剑的灵气,化重力为轻巧。

      笑道:“剑法看似横冲直撞,但细微处精妙,是解十青教你的?”

      “怎的,你吃过我师父的剑法?”

      花越青大笑,他头一扭,碎发在空中凌乱成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他是我兄长,我怎没吃过他的招式!”

      “什么!?”

      江千念听罢,长剑未收,花越青的刀已从上而下向她砍去。

      谢家伯茶在旁看到,大呼:

      “江幸!狐妖擅拟面!!”

      招魂幡随风晃荡,江幸抑制迷惑,一咬牙,咬破了唇瓣,血腥凝在她的鼻腔,她清醒过来,却已来不及反应。

      花越青的刀刃直直砍入她的左肩,肉绽骨碎,痛楚被怒意压制,女儿家转身点地,同时用剑削去花越青的鼻尖。

      那是她师父的脸。

      她最熟悉不过。

      谢义山也看见了,哪里管得了什么法阵,他撒腿就跑,拿出符纸冲着江千念嘶吼。

      “江幸!那不是师父,他是花越青!他是灭你满门的狐妖!!”

      江千念手掌一转长剑,接下花越青的猛攻。

      “我知道!”

      花越青笑了笑,他放弃继续挥刀,轻松地后退几步。

      头顶的骨节牢笼还在,女婴哭声成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像是困在十八层地狱的恶魂,轰炸着狐妖耳识出血。

      手背擦去鲜血,血珠顺其滴在衣襟上,还有江幸割掉的鼻尖。

      “你居然对这张惟妙惟肖的脸下得去手,看来解十青也不是个好师父啊。”

      一张失了鼻子的脸板板正正露于月光,与江千念一样的浓眉,但肃穆庄严,仿佛天生是修行之人,不近男女情.色。

      斐守岁对这张脸没有印象,但看谢江两人的反应,花越青的化形很成功。

      江千念吐出一口血,骂道:“你也配是他胞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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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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