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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真脏 ...

  •   池钗花就这样仰头去看弯弯的月,她什么都不愿说,也没有回头看唐年的尸身。

      这一切仿佛很唐突,而作为局中人的她,甚至无法与此感同身受。

      秋风瑟瑟,院子里的紫藤花架早谢了。屋里灰蒙蒙,屋外反倒清亮些。

      池钗花托着脸颊,她生出个想法,就随便去柜子里挑了件衣裳穿上,顺手拿起榻上的发钗别在腰间。

      一身赤红绸缎,绣上许多大吉大利的花纹。那衣裳做工繁琐,池钗花记得是唐永在大婚第二日送她的,请了镇子里最好的绣娘,绣了她最爱的花。

      腰间一只银白,衬着花儿粼粼地泛着白光。

      池钗花绕过唐年时,她停了一会,笑了笑。

      乌鸦似乎这会不愿意干涉池钗花的行动,只在她肩头碎碎念:“小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去走走。”池钗花提着裙摆答。

      乌鸦又笑了几声,反语道:“这唐年想是与你有什么误会,你不觉得可惜吗。”

      语气是讽刺的,带着点调侃。

      池钗花又给自己披了件斗篷,她蹲下.身,长发垂于地面,伸手盖上了唐年的双目。

      唐年血污满面,就这样不甘心地睡去了。

      “可惜啊,”女儿家说,“很可惜那唐永还活着。”

      乌鸦一愣,听此言她笑得在池钗花肩头来回跳,欢脱得好像真是只普通的鸟儿。

      “哈哈哈!那你想怎么杀他?”

      池钗花又给唐年盖上一旁备用的褥子,她起身掸掸衣袖,用手抹去脸上泪痕。

      “杀了人,是不是要去十八层地狱?”

      “呵呵,”乌鸦没好气地说,“在我眼里仙界也如地狱,你想去吗。”

      “那……最好的是人间?”

      池钗花转头,她用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看乌鸦。

      乌鸦用翅膀遮住自己的喙,低声:“于你我而言自然是人间。”

      “……”

      池钗花不说话,她穿着红衣在铜镜前转了转,又给自己别了只簪子,这才出屋。

      不过没走几步,池钗花就看到游廊上婢子的尸首。女儿家的心鲠了下,扶着墙久久无法前行。

      “怎么会……”

      乌鸦凑到她的耳边:“你猜猜是谁杀的?”

      “谁……”

      “是唐永杀的,是唐永杀的!你看到了,你定是看到了,那个拿着刀,走在檐廊下的唐永。你快看啊,快去看啊。”乌鸦的声音如气,绕在池钗花身上,“快去吧,小姑娘。”

      后头跟着的斐守岁,抱胸站在五步之外。就见着池钗花被乌鸦的术法蛊惑,也就只有斐守岁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一只黑鸟。

      池钗花痴痴地念起乌鸦的话。

      “唐永杀的……是唐永……”

      女儿家被蛊惑,一步步走向唐永在的书房。

      月亮落下白光,照在屋檐上,偶尔有不知秋的虫鸣,从池钗花身边响起。

      女儿家没空搭理周遭的一切,她只想着去看看唐永,去看看那个她曾同床共枕的夫君,是否真如乌鸦所说手拿利刃杀了她的亲近之人。

      夜越来越深了,空气中飘着草木清新的味道,以及血腥味。

      无人惊扰的游廊,影子拉得长长的,也孤单。

      池钗花垂着脑袋,手里的发钗被她死死捏住,直到拐了个弯,终是要见面的。

      月洞门上一块匾额:

      竹语轩。

      池钗花仰头将那三字反复地念,是她取的名字,在新婚那月,他求着她取的。

      静悄悄的夜,她就毫无声息地走进去,望向亮着光的窗。

      一个人影印在纸窗上头,时不时动一下。

      池钗花走几步,又停下来,她听到了唐永的声音,还有别的女子。

      似乎喊着:“老爷,老爷。”

      乌鸦跳几步,在池钗花肩头蹭了蹭。鬼魅般诱惑的声音,游离出她的喙。

      “小姑娘你听听,是女人和男人在嬉笑打骂,你可听清了?”

      池钗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户。

      “听清了。”

      乌鸦像是在偷笑般:“唐永啊,不光抢了你喜欢的人,还不干不净呢,留着他做什么嘞。这样不自爱的夫君,你难道还要?”

      “他不是我夫君……”

      池钗花说着,用指节擦去脸颊上的泪痕,她的眸子里早没了光亮,低沉得像一潭死水,连孑孓都不在那儿生长。

      女儿家又说:“是有肌肤之实,但从未换过真心的陌路人……”

      话毕。

      书轩内男女欢笑之声响亮出来,像个巴掌扇在池钗花的脸上。

      乌鸦咯咯咯的讽了几声,她扇动翅膀,飞到池钗花另一个肩头。

      “那接下来该做什么,小姑娘你应该知晓吧。”

      池钗花倏地抬头,她先是缓慢地走几步,后来步子的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屋门就在眼前时,她停住了脚。

      近在咫尺的枕边人,在她面前嬉戏。女儿家愣愣地捂住自己的小腹,与乌鸦说。

      “我今日才告诉他呢。”

      乌鸦歪歪头:“子嗣?”

      “不,是野种。”池钗花用力锤了下,“他说是野种,那他就是条野狗。”

      女儿家的面容逐渐凶恶起来,明明是一张生气都不忍蹙眉的脸。眼下怒火被点燃,如同修罗附体,怒目圆瞪。

      肩头的罪魁祸首还正欢快地煽风点火。

      “没有刀怎么手刃负心汉,我可以帮你,小姑娘。”

      池钗花扭头:“帮我?”

      “对,帮你。”

      乌鸦咯咯地笑了几声,她的喙吹出一口气,气将她包裹,随后幻成人间女孩的样子,坐在池钗花肩头。

      虽幻的是巴掌大的小人,但仔细看格外精致,有裙摆也有花钿,连袖子上都有银丝羽毛纹路,是一身漆黑。

      小人儿捂袖偷笑:“可别让我失望了。”

      说完,乌鸦起身跳到池钗花的手腕上,她用脚轻轻跺了跺。

      池钗花不知所以,只能略松手心。乌鸦便走至银色发钗上,见她半跪其上,俯身轻吻发钗。

      女儿家愣住了:“你……在作甚?”

      乌鸦伸出双臂在空中挥了挥,手臂变成翅膀,她再次飞回池钗花的肩头,用下巴点了下发钗。

      “帮你呢。”

      随之,发钗越来越软,池钗花一用力就能将它捏瘪,如同手里敛了银白色的水。

      乌鸦笑说:“你想让它变成什么,它就能随你心意变化。”

      池钗花皱眉,她将那一团既要离体,又悬在手上的银白往空中一甩。

      变成一把细长的银剑,与客栈中那把一个样式。

      斐守岁背手站于一旁,他一声不吭地看着故事的发展,接下来是什么,他并不好奇,甚至有点厌烦。

      一阵狂风吹过,扰乱了女儿家的杂乱长发。

      池钗花拖着剑,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屋门。

      欢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从纸窗上的人影可以看出,开窗的并非唐永。

      屋门咯吱地开了一条小缝,池钗花眼前的是一个丫鬟。

      这个丫鬟是她的陪嫁,不过前些年被唐永要去做了妾室。

      丫鬟见到旧主没有尊重,翻了个白眼,开口就是冷嘲热讽:“大半夜的夫人不歇息,跑这来做什么?”

      池钗花不理会她,先是望一眼屋内,见着雕花屏风后有个正在穿衣的影子。

      屋内黄澄澄的,点了好些个蜡烛,像是搬了半个火烧云私藏在里头。

      又去打量丫鬟。

      丫鬟衣衫不整,口脂在凌乱中吃了大半,额上还有吻的痕迹。更别说洁白的大腿根,与那淡粉的指尖。

      池钗花垂眸片刻。

      丫鬟又说:“夫人可别来自讨没趣!”

      “没趣?”

      池钗花回过神,她勾唇笑了笑。捏剑的手一提,宛如切豆腐一样轻松,她在空中劈开了屋门,还有丫鬟的半只手臂。

      血溅起在秋的夜晚。

      池钗花的眼神冰冷,她丝毫没有感觉到恐惧,只觉得痛快。

      丫鬟被砍了手,还没来得及尖叫,她便再上前一步,将长剑毫不费力地刺入丫鬟嘴中。妖气幻成的剑无比锋利,直接刺穿丫鬟的头颅,扎在地上。

      女儿家另一只手提起衣袍,血珠子粘在斗篷上,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

      好似个平日里只会唱戏逗人开心的戏子,突然就懂得耍枪舞棍,反抗起人来。

      “痛吗?”池钗花笑着问,“可有我当年在河边捡到你,你正与野猫抢食那般痛?”

      丫鬟挣扎不过几下,咽气死了。

      女儿家却还在低头说:“去见阎王吧,去见阎王吧,那儿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啊……”

      边说着,她缓缓转过脑袋,看着唐永手拿笤帚站在她的身后。

      惶恐与不安第一次出现在唐永的脸上。

      女儿家笑着用手背擦去脸颊上的血珠,温柔着声音,吴侬软语:“夫君可还记得我?”

      唐永后退数步,颤颤巍巍:“你是池钗花?怎么可能,你、你……”

      “我怎么不是?”

      池钗花用力一扯,长剑便从丫鬟的嘴中抽出。血肉丝毫困不住剑身,那些个血珠子从长剑上滑落,还能印出屋外亮白的月。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啊。”

      池钗花笑得恐怖,她慢慢地走到屏风前,又是一剑,劈开屏风,让唐永无处可逃。

      肩上乌鸦小人儿乐呵呵地拍拍手:“对,就是这样,用剑刺穿他,你就自由了,你就可以逃出生天,永无拘束!”

      斐守岁立于屋门口,他点化了丫鬟的幻境执念,淡然地看着女儿家。

      究竟是妖魔难挡。

      池钗花摘下斗篷,用斗篷擦干净剑身,与唐永说:“往日也都是我说话,你不理睬我,偏偏现在了还这般,唉。”

      语气像个在和丈夫撒娇的小媳妇。

      她擦完剑,抬眼看到唐永微微颤抖的双腿,竟是吓尿了。

      “噗呲。”

      女儿家的笑声虽短暂,但实打实的没有遮拦。

      “以前的威风劲去哪里了?”她挑挑眉,“不说是当家的主公都是威风凛凛,不苟言笑吗。适才屋子里敢情不是你唐永?唐永啊,唐永,唐家长子原是这么一个人,看着光鲜亮丽,这心剥开来竟是这么的臭。”

      池钗花几乎是咬着吐出最后两个字:“真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真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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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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