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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可笑 ...

  •   被控制的唐年哪听得到这些,他扑上去,就要拉住池钗花的腿,嘴里念念有词:“钗儿,钗儿,我心悦于你啊……”

      乌鸦随之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好似在嘲笑这一幕的诡异。

      丝线控制着唐年,他的双目渗出血来,眼珠一点点往上翻,直到眼眶里全是眼白。

      因池钗花入眠,屋子里只点了一支蜡烛。

      烛上火苗微弱地跳动,唐年的影子投射在纸窗上。影子大如巨人,要去吞噬在黑影里的池钗花。

      周遭昏暗,月亮的白照得庭院比屋内里更亮。

      唐年已经不是人样了,被妖怪附身后,就再无回旋余地。他穿深绿衣袍,一手抓住池钗花的脚腕。

      指甲嵌入皮肉里,如握苞谷一样简单。

      女儿家的脚腕上还挂着红绳,红绳上悬着一银制铃铛。铃铛在挣扎下发出清脆的呼救。声音像是在拨弦,在寂静黑暗的夜,奏起一曲可悲故事。

      “钗儿,兄长不疼你,我疼你可好……我疼你可好……”

      池钗花已经被吓得喊不出声音。

      斐守岁在一旁垂眸盯着池钗花,目前为止,女儿家还没有什么变化,或许是吓得痴傻了,竟就这样让唐年抓住了她的脚腕。

      女儿家身材娇小,脚腕又细,仿佛唐年一用力就能拧断。

      乌鸦控制唐年,让唐年俯身去亲吻池钗花的脚背。池钗花这才意识到要逃离,她用尽力气去蹬唐年的手,一挣脱就踹中了唐年狰狞的脸。

      唐年吃痛地捂住脸颊,眼珠子一点点移动。在橙红的烛火里,好似拧转身躯的傀儡。

      这一脚,惊得乌鸦扑腾翅膀朝后仰,为了不脱离宿主,乌鸦又用力掐住了唐年的肩。

      唐年大叫一声,不知从床上抓住了什么,就朝池钗花那边丢去。

      斐守岁看着了,是只做工考究的银制发钗,与先前别在池钗花腰间的是同一件。

      眨眼,发钗掠过池钗花的鼻梁,留下一道血红的痕迹。

      鲜血争先恐后地滋出来,渐渐在脸上醒目。池钗花哪能管得了这些,见她立马拿起发钗,尖端朝向唐年。

      声音还在颤抖,披头散发的她,抑制不住恐惧。

      “你别过来,你、你再过来我就……我就……”

      唐年听到此言,脸色刷地拉下。

      乌鸦匍匐在他耳边,与他一同开口:“兄长已经睡了,这院子的仆从也被我遣散,你的贴身丫鬟就在门口呢,反抗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而你……”

      也快了。

      如同厉鬼的低语。

      池钗花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泪水浸湿了她额前碎发。今日之事本就让她大受打击,她无法料到寂静的夜能上演这么一出好戏。她不过深闺的女儿家,嫁到唐家也每日在后院生活,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抓的人,哪能逃离。

      池钗花看不到婢子身影,她没敢去联想婢子的死亡。她只知道,人要是死了,无论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心底反抗的欲望开始慢慢占据她的恐惧,握着发钗的手愈发用力,已在池钗花的掌心留下一道红印。

      唐年一步一步地爬上床榻,发钗尖锐的那端直指他的鼻梁。

      似乎是觉着池钗花不敢反抗,乌鸦与唐年一点都不害怕眼前瑟瑟发抖的人。

      乌鸦控制唐年笑说:“怎么,还想着逃?你是能杀了我,还是能逃跑?逃走了,又能去哪里安生?我的好嫂嫂,你且想想池家还要你吗。”

      池钗花咬唇止不住颤抖的恐惧,她自然知道,因她不能生育,娘家人早就不愿与她来往。

      她真的无处可去,天地苍茫,竟没有她的藏身之地。

      女儿家仰首,让眼泪流入耳廓。

      沉默一会,她忽然间就不再害怕,叹出一口浊气,卸力般:“我早就孑然一身。”

      “哈哈哈哈哈!”乌鸦扇了扇翅膀,她操控唐年发出狂笑,“是因为兄长不爱,娘家也无靠山?”

      池钗花未放松警惕,她将发钗移向唐年脖颈处,此时的她冷静得出奇。

      “所以,这就是你深更半夜来此的原因?”

      乌鸦黑色的眸子闪过一道光,她一扯丝线,唐年的双臂便扭成奇怪的弧度。

      “呵呵呵,差不多。不过我可以帮你复仇,只要……”乌鸦顿了顿,“只要你杀了他。”

      “你!你不是唐年?!”

      “是啊,我当然不是这个可笑的唐年。”

      乌鸦说着,将原身暴露在池钗花眼前。

      她张开宽有十尺的双翅,抖擞几下,那污黑的羽毛就落下几片,点入地面,化成一团黑气。

      因妖身的重,唐年的肩膀一高一低,活脱像个偶人无法自己左右。

      池钗花看到这样一只怪鸟,声音反倒哽住了,她的双臂僵在空中,意识开始模糊。她只感觉到有什么在游走,在屋子里填充。

      斐守岁坐在床榻正对面的摇摇椅上,面前正上演一场好戏。

      灰白的瞳看到乌鸦的爪子脱离了唐年。唐年立马瘫倒在侧。

      而乌鸦在空中扇了扇翅膀变成一股粗绳,围绕在池钗花身边。粗绳又是黑色的,拧成一股后,犹如空中成群的鸟雀迁徙远方。

      黑暗里,乌鸦的头露出在池钗花肩上,她咯咯地笑:“有趣,真有趣,从镇妖塔里逃出来这么久,能让我碰上这样的趣事。小姑娘,就让我替你复仇吧,咯咯咯。”

      一霎时,斐守岁感受到了怨念。

      黑色丝线里,池钗花紧紧地抱住了双臂,她唇色发紫,头冒冷汗,黑发与丝线交缠在一块,仿佛要破茧的蛾子。等乌鸦完全站立在她肩头时,睁眼去看,池钗花双目空洞已非活人。

      老妖怪惊愕于这样的术法,他的手下意识去拿纸扇,刚触碰到,才反应过来,此处为幻境,而他只是过客。

      斐守岁微皱起的眉头松懈些许,他曾听闻过这种术法。

      传言千年前天上的仙人捉了许多恶妖,有的恶妖就地处决,有的被仙困在仙界的镇妖塔中炼化。

      其中就有一鸟妖专门蛊惑人心,以吞人魂,但其无名无姓,也就渐渐地不为人知。

      斐守岁能知道这位人物,还多亏了在死人窟的时候,他天天听着身边鬼怪的执念,才知道黑乌鸦的称号。

      且听适才乌鸦自己所说,怕是八九不离十。

      老妖怪指尖摸着扇坠,琢磨起这位对他而言的前辈。怪不得谢义山不能处理,这些个顶端的妖,就算被炼化消磨妖力,也不是谢义山一人能对付的。

      怨气愈发重了。

      乌鸦正激起池钗花魂魄里的怨恨,她伏在池钗花耳边,像是在说私语。

      “你所恨之人,就在你面前。杀了他,快杀了他!你想想是谁抢走了你的夫君,是谁逼着你独守空房。小姑娘只要你杀了她,你就自由了,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来抢走唐永的宠爱,你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池钗花拿着发钗,她的双眸恢复光亮,却带了些许煞气。一挥手,她身边的丝线随之退散。

      女儿家散发坐在榻边,身上的衣料遮挡不住她的身躯,她便裹了薄褥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唐年。

      一双桃花眼不似生前那样楚楚动人,有的不过冷漠。碎发落在脸颊两侧,衬她的脸如瓷娃娃般小巧精致。

      池钗花变了。

      斐守岁能感受到明显的差异。

      女儿家说:“我杀了他?”

      “嘻嘻嘻嘻,对,杀了他,”乌鸦埋头理了理羽毛,笑道,“他还活着,但就一口气了,他无法反抗你,快动手吧。”

      唐年虽半死不活,但还能听到声音,他微睁着眼,看着池钗花这般看他。

      “嫂嫂……”

      虚弱的声音刺痛池钗花的神经。

      “你可知你干了什么?”

      池钗花一咬牙,猛地一脚踢在唐年肩上。

      失去了鸟妖,唐年连痛感都不复存在。

      沉默许久。

      “我该死……”

      “你该死?”

      池钗花万万没想到,她会等来这样一句回答。一句轻飘飘的,毫无反抗之意的话。

      怒火因鸟妖的存在一下子被点燃,池钗花连着踹了好几脚,还不足解气。

      “你确实该死,你该死啊……”

      说着说着,池钗花自己倒先流起眼泪。白花花的泪水像是不要钱一样,从女儿家的眼眶里涌出。

      唐年秉着最后一口气,虚弱道:“他能娶到嫂嫂你,真是他三生的荣幸,我不过这个家的累赘……”

      乌鸦啄了啄羽毛,觉着无趣,继续在池钗花耳边吹起耳旁风。

      “到现在你还相信他的鬼话?你忘了他刚刚是怎么对你的?可别被他这副模样骗了去,小姑娘。”

      池钗花一愣,眼神又凶狠起来,她未开口,唐年又说。

      “当年的诗是我写的,那帕子也是我洗的,不过嫂嫂不知道罢了。咳咳咳……我才是心悦嫂嫂的唐家小弟……”

      “你说什么?”

      “不过后来,他强上了我罢了。要是嫂嫂能早日脱离苦海,有多好。休妻也成,总比待在炼狱里强……”

      “强”字落尾,唐年气尽。

      池钗花愣在床上,她如机关人偶一样慢慢转过头,双目痴痴地看着乌鸦。

      “他说了什么?”

      乌鸦装傻充愣:“小姑娘,你不是听到了。”

      池钗花再也没有力气去举那只发钗,她的长发落在脸上,眼睛里头空空的,无神地望着乱成一团的床榻。

      “谁死了?”

      乌鸦歪歪脑袋:“唐年啊。”

      “啊,是唐家小弟唐年……”

      池钗花放下手中发钗,她一点一点将脚挪远。俯身,撩开了唐年的发。

      “噫。”她转头与乌鸦说,“这是死了吗?”

      “是。”

      乌鸦仿佛一个捧哏的,附和着池钗花的话。

      寂静。

      夜重新步入空无之中,鸟叫声响过,惊得池钗花伸出头去看窗外。

      明月皎皎,星空璀璨。

      池钗花下了榻,褥子拖在地上,她站在微阖的窗边,用力把两扇窗户打开,一阵冷风冲进女儿家的发丝里。

      她打了个冷战。

      斐守岁看着这一幕,他趁池钗花还在望月,起身走到唐年身旁,用画笔点去幻境中唐年的魂。

      还剩池钗花与唐永的,斐守岁想着,他此行无非知道池钗花的结局,池钗花为何不愿往生。虽已猜得大概,但还需走到最后一步。

      更何况他还不知棺材铺的黑牙做钗花纸偶的目的。

      一切的只不过有了开始,尚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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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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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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