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烂菜馅”玉米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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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30日星期日晴
遵城是我媳妇的老家，2009年后每年五一、国庆或者是过春节我们总要驱车200公里到这里待上几天。岳父的家并不大，媳妇进了屋后总能保持几天不出门，在沙发上得到充分的休息。我呢，则闲不住，每天上午起来都要出去遛遛…
第一年，遵城人民公园刚刚建成，我就到那里去逛，看看土山假景，呼吸些新鲜空气。出来遛的主要原因是在这里待五天，每天早中晚餐都有鱼有肉十分丰盛，即使减肥的人都会欲罢不能。吃完了饭不出去转悠两圈，那你就等着变成胖子吧。
此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在饭后越遛越远。步行的距离越长，消耗的体力越大。原本是出来散步消化食物的，可竟然把自己给走累了。我停在了遵城的一条商业街上，商业街没有名字，街心有一座钟楼。
离钟楼不远处有一条美食街，说是美食街其实就是几个推着三轮车的摊贩在那里叫卖。卖的东西大多是，大饼卷上炸货、烧饼夹上鸡蛋，煎饼裹上土豆丝，这些东西大部分是上下班或者逛街累了用来简单裹腹的吃食，实在难以称之为美食。
这时候有一个摊位终于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年纪很大的婆婆站在一辆小小的三轮车旁。车斗里放着一个圆桶，桶里是热呼呼的炭，炭火炙烤着桶上的圆铛，铛被烟火熏烤成黑色，油在铛上平静的泛着亮光。婆婆佝偻着身体，几乎与那铛是平行的一样高。婆婆熟练的把手中的玉米面团“吧唧”一贴，热油瞬间哔咔作响，香味也随之散出。
“多少钱一个？”我问。
“三块。”我只是随便问了一下价格，婆婆就从铛上给我捡了一个煎好的放在了纸袋里。我轻轻咬了一口，被烤过的玉米面焦香浓郁口感很好。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玉米面饼子是有馅儿的，菜馅儿，至于是什么菜我吃不出来。
我随即又买了几个拿回岳父家，他们告诉我这菜馅玉米饼中的馅儿大多是院里种的白菜或是其他的烂菜叶不要了丢在窗台上或者是水泥板上晒成菜干儿，用的时候再用水泡开，其制作过程并不卫生。媳妇告诉我，这种煎玉米饼在她在县一中上学时校门两侧基本上都卖，但久而久之大伙对这种常见的吃食失去了兴趣，最后只剩下老人再卖。
后来，岳母和媳妇都分别给我制作过梅菜馅或者荠菜馅的玉米饼，外形上与钟楼老婆婆的几乎无异，但味道上总是让我感觉不到那种感觉。
每次来遵城我似乎都要独自来这里买上一个尝尝，就像离家多年的游子吃到了家乡的味道一般。今天再次来到这里，却没有这班好的口福，老婆婆不见了。她摆摊位置积累了多年的油污也不见了，一切与煎玉米饼相关的痕迹被干净平整的水泥路面代替，仿佛我脑海中那些记忆是从来也没有发生过的。转念一想，我已经三年没来这里，至于老婆婆在这些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真的消失了，我心里与之有关的回忆也只剩下那烂干菜的味道。
在我生活中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长时间的去关注一些事情，而又忽略了另外的一些事情。曾经有那么一家人，是我童年时期的邻居。我与他们的关系是断断续续的，每次回去基本上是为了回顾我的童年时光。
1989年之前的某个时段我应该是在他们家学小提琴的，至于这学习时常，我有时候感觉是几个月，有时候又感觉是一年多，总之上了小学之后就没怎么去过。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应该是这样的，那时的单元房隔音很差，每到下午五、六点钟坐在家中就可以听到悠扬的音乐声。我在那个年纪只知道那是音乐，却从来也不知道这声音出自何种乐器。有一天爸爸突然拿来一把橘黄色的琴，我看那琴像葫芦却比葫芦好看些。当时我忽然不知道“高雅”这个词儿，但回忆起来看到那东西的感觉就是高雅。
接着我就开始学琴了，记忆中我拉小提琴的声音可好听了，但前几年从家里翻出几盘当初录的磁带听起来却是“滋啦滋啦”！
教我小提琴的就是我要说的这一家人，他们住在我楼下。男主人1949年出生，整整比我爸大八岁，因此我叫他大爷。大爷是教我琴的，他的媳妇大娘是听我拉琴的。除了她俩之外我还有一位听众，那是他们的儿子，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孩子。他比我大一岁，因此我得叫他哥哥。我拉琴拉到高潮处，这位哥哥也会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欧啊乱叫！以至于在我每次看到古诗里“两岸猿声啼不住”这句话时最先想到的就是他发出的声音。
后来的日子里我对小提琴由喜爱逐渐变成了厌恶，摔坏过一支琴，父亲又买了一支琴。之后我便不摔琴，但拉琴的时候故意释放噪音。经历了好长一段的“此消彼长”后，父亲败下阵来，我再也不用去学琴了。停止学琴后，我和大爷大娘还有那个哥哥就没了什么交集。
2002年，那时候时兴弹民谣吉他。我时常想如果能拿着一把吉他在女生宿舍门口弹唱那得多帅，于是我抱着一把吉他再次来到他们家跟大爷学。阔别13年，他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大爷教琴，大娘听，接着“两岸猿声啼不住”…然而他的吉他课我仅去过两次便又放弃了，跟上次一样，我与这家人又失去了交集。
2007年我搬家了，那两把被我压在箱底将近20年的小提琴给卖了，一好一坏两把共30元。
这些年里我和音乐一直是无关的，又是一个10年过去来到2017年。这一年有个大事儿，我闺女出生了。等闺女长大一点儿我想教她一门儿才艺，想想自己会什么呢？于是买了一把新的小提琴准备去大爷家复习一下，这一天距离我刚认识他们一家那天已经过去了28年。
他家的陈设依然没有变化，但大爷没了，脑梗。那个“两岸猿声啼不住”的“傻小孩儿”承受不住父亲的死崩溃了，只能被送进精神病院。
此刻，我只能站在那里用大爷曾经用过的琴，用我28年前的技巧为大娘演奏着当年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烂菜馅”玉米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