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同人]决战日》玄黎

9、（八）米罗篇

　　西天的云彩燃烧着金红的火焰，令中午时起便阴沉着的天空也忽然明亮起来了——正是一天当中天空最灿烂的时候，层层堆叠着的云朵翻卷着、浮动着，如同红色的波浪，一层层地涌动到仍呈现蔚蓝色的天顶……
　　光之子慢慢收束起他的口袋；随着太阳光线的减弱，天上的云也不断变换着色彩。渐渐地，光的魔法消失了，云也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成为暗蓝背景上飘浮着的白絮……
　　一切都是那样的详和、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
　　“简直是平静得无聊……”待到眼中最后一抹太阳的光彩暗淡下来，米罗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声音从他嘴里慢慢淌出——刚刚做完巡视工作，此刻他正倚在水瓶宫外的巨柱上，目送着太阳的最后一抹晖照恋恋不舍地告别这个人间。
　　“嗤！”厌烦地从地上站起，雪白的披风在他习惯性的拂起的动作中被山顶的强风猎猎吹起，微卷的发也桀骜地飞扬起来——平静的圣域。平静得近乎乏味！在每个回来守宫的日子里，所见的是年年如常的景象：杂兵们一成不变的唯唯诺诺，教皇自始至终的神秘莫测，连从小如兄弟手足般无间的黄金圣斗士们都……
　　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米罗重新靠在柱子上，回想起近些天来所见的反常现象——这几天，不断看到教皇找人密商，甚至连艾欧里亚都调动了，莫非……
　　眉头轻轻一挑，嘴角不自禁地挂上微带嘲讽的笑容。
　　好战的因子在体内沸腾着，自从奉命去仙女岛诛杀仙后座圣斗士，却被阿布罗狄破坏了兴致之后，已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兴奋的感受了——不管是什么，尽管来吧！
　　夜风阵阵，送来一种细微的声响 ，时断时续，使正因刚刚想到的事而心中稍感快意的米罗警戒地凝神细听——正有几个人逐渐接近，刚才听到的声音应该只是他们在闲谈。
　　嘲弄地勾起嘴角，米罗静静地隐身在巨柱之后——真是些没有紧张感的家伙！不过……先听听他们都聊点什么吧。
　　“呼……最近圣域不知怎么了，突然要加强防卫，让人连觉也睡不好……”
　　“别发牢骚了，要是被人听到，又该受罚了……”一个声音隐隐传来，压得很低。
　　“是呀，被教皇知道的话，你就惨了……”
　　另一个声音的警告看来颇有点作用，前面说话的人立刻不言语了。
　　“对了，你听说过没有？”又有人不甘寂寞地插嘴，“有人说，女神根本不在这圣域……”
　　“你不要命了！竟然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女神历来是由教皇直接负责保护，怎么可能不在圣域？”
　　“所以说……”
　　“喂！你们几个！竟然在这里偷懒！！”
　　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头目，将米罗听得津津有味的谈话打断：“还不赶快去巡逻！如果有什么可疑份子闯入圣域，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是的！”
　　纷乱的脚步声很快便远去了，躲在柱后的米罗一脸无趣地走了出来。
　　抬头望向隐没在暮色中的教皇厅，米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并不在乎摆在自己面前的疑点，反正……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13年，即使继续过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看看天色，也该到教皇那里做例行汇报了。米罗微微提气，轻轻松松地瞬间穿过了双鱼宫，来到了教皇厅。
　　放慢速度，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和披风，站在教皇厅华丽庄严的大门外朗声道：“教皇，天蝎座圣斗士米罗求见。”
　　“米罗，你进来吧。”
　　隔着厚重的大门，教皇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的，米罗答应一声，推开门……

　　“好，就这样。这个月辛苦你了……”
　　教皇询问完米罗巡逻的情况，声音略微踌躇，似乎正在斟酌后面所要讲的话，忽然从大门处传来一声巨响，引得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教皇大人！……”
　　刚才的巨响是门被推开后重重撞到墙上才发出的。至于始作俑者迪斯马斯克却仿佛没有料到里面会有另一个人似的愣住了。
　　“迪斯马斯克？”
　　教皇略带责备与警告地向他摇了摇头，回首面对米罗，轻轻挥手让他退下。
　　“那么，我告退了。”
　　会意地从地上站起，米罗转过身，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看来试图躲避他的视线的同伴。
　　终于走到了迪斯马斯克的身边，米罗勾起一边嘴角微笑，忽然兴起的玩笑之心使他故意与迪斯马斯克擦肩而过，在感受到他的僵硬稍稍放松时，戏谑道：“有人追杀你啊，迪斯马斯克？”
　　——唉？竟然没有反驳？那个暴戾成性的螃蟹？！
　　米罗含着几分诧异回头瞥了一眼不声不响的迪斯马斯克，费解地走出了教皇大厅。

　　出了教皇厅，米罗百无聊赖地漫步在十二宫阶梯上，不觉又在走到水瓶宫前时停下了脚步……
　　水瓶宫高耸的穹隆在瑟瑟的晚风中静默不语，宛如它向来寡言的主人——卡妙，好久不见了。这回，想必能够遇到了吧？
　　“啪嗒！”
　　在黑暗中，随着一声脆响，静寂的空间亮起一团小小的火焰。
　　打火机豆大的火光中映出米罗的脸，莫测的表情令人难以探知他的心事……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支烟，米罗娴熟至极地将它点燃，一甩手，又是“咔哒”一响，打火机的火灭了，只余一点猩红忽明忽暗……
　　一阵脚步声响起，逐渐由远到近。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水瓶宫门口——迪斯马斯克？
　　站在柱后的米罗悄悄熄了烟，注视着同伴从自己身边走过，突然轻笑了一声。
　　“谁？！”
　　如临大敌一般，迪斯马斯克迅速转向他所在的方向，二话不说便击出一拳，被他轻松躲过，也终于现出身形。
　　“米罗？”似乎诧异出现的会是他，迪斯马斯克蓄势待发的拳猛然一滞，慢慢垂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米罗笑笑，丝毫不理会他的瞪视，悠悠然地走向他，依旧是不甚认真的口吻，“倒是你，迪斯马斯克……这种气急败坏的样子可真少见啊……”
　　“米罗！你！”
　　米罗无所谓地笑笑，背对着他挥挥手：“我要继续巡视，不跟你聊了。”
　　想象着迪斯马斯克此时的表情，他恶作剧得逞地微微一笑，方才有些郁闷的心情似乎也豁然开朗了许多……

　　不久，从教皇那里传来消息——一场分不清正邪的战斗就要拉开序幕了……
　　亚尔迪很早就赶回来了，身在圣域之外的其他人也都尽快赶了回来，只是——
　　窗外已是满天星斗，夜正悄悄地流逝，水瓶宫中却仍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淡淡的香烟味飘散着，米罗斜倚在窗口，任手中已被遗忘很久的香烟慢慢烧成灰，愈积愈沉，终于禁受不住地心引力的吸引而掉落下来……
　　一只手将他手中的烟头拿走，无声无息，米罗却毫无意外地笑了：“你总算肯回来了？”
　　“告诉过你多少次？要吸烟到外面去，不要在圣域。”冷漠到毫无感情的声音一如往常，米罗见怪不怪地耸耸肩，转回头来。
　　月光映衬着那个人白皙的肤色，却将他的发染得漆黑如墨，同时反射出一种深深的冰绿色——鲜明的对比，正如他的人。
　　“卡妙。”开口叫出好友的名字，静静感受着面前那个人冰山般冷漠的容颜下隐隐的波动，最初的讶异因想起这次的敌手而平息下来。
　　夜色朦胧了卡妙的脸庞，也朦胧了他的神情。他抬起脸，与一直观察着他的米罗对视片刻，目光闪动了一下：“早点休息吧。”
　　“卡妙！”眼见好友什么也不说地就要离开，米罗忍不住叫住了他。
　　“什么事，米罗？”停住脚步，卡妙微侧了头。
　　“这回闯宫的青铜圣斗士里有冰河。”没有疑问，使用的是全然肯定的语气，米罗直盯着卡妙的背影发问。
　　“没错。”轻且短地蹙了下眉头，卡妙回答。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会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你想……怎么做……”
　　“我会在这第八宫拦住他，让他无法再前进——当然前提是他能够来到我这里。”米罗勾起一抹邪气的笑，自信且嘲弄。
　　“……他会的。”
　　足音再次响起，慢慢消失在另一边的出口处，米罗目送着卡妙的离去，因那山风拂起的白色披风而晃了心神——卡妙，你不会……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圣域果然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早，卡妙就通过天蝎宫，赶往下面的天秤宫了。
　　“老师委托我负责守护他的宫殿。”面对米罗的疑问，卡妙只简短地答了这么一句。
　　——可你还有真正的目的没有说出来吧。
　　米罗沉思的眼目送卡妙离去，唇边的笑泛起几丝无奈——你呀……一定是担心我昨晚说的话，所以想提前将冰河拦在天秤宫吧？可是卡妙，你这样做真的对吗？这就是对他的爱惜？
　　发觉自己又在考虑些有的没的，米罗向后拨了一下头发，猛地转身走向内殿——嗤！今天怎么回事？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洒脱！该死的青铜小鬼，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虽然这样想，但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米罗对于与青铜圣斗士的交手始终不抱任何希望，而只是以一种看戏人的心态观赏着前面发生的一场场生死之战。
　　可是，随着战斗的进程，他渐渐收起嘴角边的那一抹不屑，心里竟转而莫名其妙地期待起这些孩子打到自己的天蝎宫了！
　　其间，他感受到下面的天秤宫里燃起两股小宇宙，在一次次剧烈的碰撞之后，那个自己所熟悉的黄金小宇宙理所当然地取胜了，而另一股……
　　站在天蝎宫入口处，米罗迎上了卡妙由远及近的身影，在与他微微泛红的眼睛默默相对数秒之后，任由他从自己身边走过。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卡妙背对着他喃喃，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我只知道……我必须这样做。”
　　米罗沉默着，半晌才回过头，对着朋友僵硬的背影开口：“冰河他会明白的……”
　　——是的。他是你的弟子。即使他现在年轻气盛，会责怪你冷酷无情，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你为师的一片苦心……只是，没有带过徒弟的我大概难以真正了解你此时的心情吧？

　　时间过了七个小时，天秤宫的火也熄灭了。伸了个懒腰，米罗从床榻上坐起，抬眸时目光瞬间锐利如刀锋——好啦，小鬼们，让你们得意太久了！现在……让我来教训你们！
　　不知为什么，早就听到了宫门外有两个少年在讨论着什么，却始终不见有人进来。米罗正无聊地打着呵欠，谁知赫然听到了一个孩子在说：“紫龙，要回天秤宫吗？”“嗯！”
　　——开什么玩笑！
　　“等一下！你们来到天蝎宫，还想到哪里去？”米罗朗声说道，身形随即出现在刚刚被雨冲洗过的晴日之下。
　　“那家伙不是天蝎座的米罗吗？”长发的少年讶异地脱口而出，米罗在心中暗笑着——没错，我是天蝎座的米罗。而你们遇到我唯一的结果就是……
　　嘴角邪邪地笑起：“既然来到这里，就别想回去……”
　　蝎毒，剧毒无比，蜇在人身上，则痛苦难当！
　　米罗已见过太多因这种疼痛而扭曲了面孔的人，所以，如今看到他们痛苦地伏在地上也就不足为怪了。可是——
　　“你们不止两个人，还有别人吧？”
　　——冰蓝色的小宇宙挟带着冰雪的气息环绕在那个逐渐接近的人周围，那种感觉……竟让人倍感熟悉……是卡妙？不，不会是他……那么……是谁？
　　来人显然是受过重伤的，脚步有些虚浮，可依然坚定地迈向战场，当他那身圣衣的轮廓出现在众人眼前时，米罗的脸骤然变色：“冰河！”
　　没错。来的是冰河！那个本应沉睡于冰棺之中，处于假死状态的白鸟座战士！！
　　——卡妙怎么会失败的？冰河……为什么能够从冰棺里出来？
　　“冰河，你没事了吗？你的身体还好吧？”两个趴在地上的孩子努力撑起身体，将米罗从惊疑不定中唤回。他闭上眼，以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听到冰河说出为救朋友，要挣扎走到教皇面前的决心时，冷冷笑了：“梦……是啊！你们挣扎走到教皇那儿的结果就是做梦。”淬毒的猩红手指伸出，毫不留情地指向冰河，“看我的神功！”
　　“啊！冰河……”两个孩子焦急地喊着，而冰河却不为所动，他微侧过头：“米罗！难道所谓的梦，就是不可能实现的意思吗？”
　　“什么？”——有点意外啊……他没事？
　　“对我们来说，梦不一定是指不可能。懂得梦是不可能实现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人生的终点……”少年慢慢回身，刚刚被泪水冲刷过的蓝眸还有些湿润，但无比的坚毅却使他的眼神魄力十足！
　　他将同伴的身体扛在肩上，轻抬手指，闪亮的冰的结晶逐渐在他指间凝聚，不断旋转，梦幻般闪烁着迷人的光辉，不知不觉中已将米罗的身体一圈圈环绕起来：“不论是什么梦，我们都深信它一定能实现！”
　　“什么？这是冰结晶的锁链……”
　　美丽的冰环散发出璀璨如钻石的光辉，让人在目眩神迷之际陷入它死亡的陷阱……被越来越多的冰晶包围着，米罗有些吃惊于自己竟会受制于它们，对于另两个青铜圣斗士的离开便无暇顾及了……
　　当米罗摆脱冰环的包围时，天马和天龙已经消失在另一边的出口处，米罗斜了仍留在这里的冰河一眼：“你搞得那么冷，准备把我冻死吗？”
　　“别担心。”冰河面对着他，身后浮现出白鸟振翅欲飞的幻影，“在星矢他们离开之前，我只想限制你的行动罢了。”
　　“原来如此，好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吗？”米罗收起玩笑神情，郑重地将头盔戴在头上，“你们既然来了，我米罗只有全力应战！”
　　火红的毒蝎竖起巨毒的尾巴，针尖上闪烁着森冷的光芒；相较起来，那只是拥有一身漂亮羽毛，毫无防御及攻击能力的白鸟是如何的不堪一击呀……
　　米罗看着这浑身弥漫着冻气的少年，仿佛感受到一双含着焦虑神情的眼睛正望向自己，紧抿的嘴唇似乎也在吐露着无声的乞求——卡妙，你真是……让我难办呀……
　　无奈之下的出击仍然是不具威胁性的毒针，可让米罗大惊失色的是再一次的无功而返！
　　“冻气！？冰河用冻气保护自己！难怪刚才的招数也不管用！不愧是卡妙指导出来的高徒！”
　　——卡妙，对不起。我是很想手下留情，可若不拿出些真本事，让他吃些苦头，恐怕是不行的了！
　　米罗摆开架式，双眼灼灼地与头盔上黄金的闪光争辉！
　　对面的冰河也不甘示弱，双手流畅地舞动，如同翩翩起舞的白鸟，瞬间营造出一片冰雪幻境……
　　“看我的毒针出击！”
　　“看我的白鸟起舞！”
　　几乎同时，两道声音齐齐响起，金与银的光辉在半空中交汇、冲击，各自飞向它们的目标……
　　“啪！”
　　晶莹的冰块冻结住米罗的身体，迷蒙的寒雾如一条白练般飘浮在眼前。他能够听到冰河欣喜的叫声，可坏心眼的他当然是不会让这种喜悦维持下去的——
　　“这点冻气算什么！”
　　崩裂的冰块纷纷坠地，原本因冰的阻隔而变得朦胧的黄金色泽再次鲜明起来。米罗盯着冰河的眼睛微笑，卷曲的发与黄金头盔的金色闪光衬得他的笑有一种邪美：“还是为你自己担心吧！”
　　深红色的毒针，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针孔的大小，其毒性带来的疼痛却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得住的！而且……
　　“深红色毒针不是一针就能让你死！”
　　又一针刺出，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米罗望着因无法忍受的疼痛而颤抖的冰河，目光没有丝毫动摇：“深红色毒针会刺激中枢神经，使你全身麻痹！在15针的巨毒考验期间，你还有时间考虑是不是投降。在15针刺进你身体后，不回答就得死！”
　　耳边响起的是少年微弱的呻吟，米罗却仍咄咄逼人：“是投降还是死？快回答，冰河！”
　　没有耐心等待，又有三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冰河的身体，米罗一派漠然地冷眼旁观，心里揣度着冰河的忍耐极限：“还没有人能忍受到被刺15针。只要五六针他们就受不了啦！”
　　“我……决不投降……”倔强的少年颤抖着从地上爬起，冷汗涔涔地沾湿了他的头发。他紧咬牙关，艰涩地伸展开手臂：“只要有白鸟的翅膀在……”
　　“恐怕你来不及了！”迎着冰河无力的攻击，米罗再打出四针，出声警告：“第九针。再刺下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是投降还是死？”
　　“不投降也不死！”虽然再次倒下去，但冰河爬起时更显坚定，折翼的白鸟依旧散发着惊人的斗志，“我的回答永远是——要战斗！”
　　“好！”面对始终不肯屈服的冰河，米罗渐渐失去了耐性——反正只要阻止他继续前进就行了，与其慢慢等待他自己放弃，不如……
　　接连五针，冰河早已全身麻痹，无力动弹。米罗心知他已无计可施，最后一次抬起手指——冰河，你是第一个能让我打进致命点的人！就凭这一点，我认同你。不过你放心，我只需要留你到火钟熄灭……
　　“只怕你没机会刺最后一针！”
　　——是谁？冰河？！
　　“你还能说话？真奇怪！”——通常这个时候，被刺的人已跟一个活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呀！
　　诧异地挪动步子，脚下却如生了根一般。低头一看，米罗因所见的情景惊呆了——不知何时，冰河的冻气已悄悄蠕动到自己脚底，一点点堆积，一点点凝聚，竟在自己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冻结成坚硬的冰块！
　　“你以为我是谁？我不会轻易认输的！”似乎在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冰河的小宇宙愈发强大，“让我来击出最后一拳！”
　　“噢！”无法躲避的米罗被一股仿佛龙卷风的气流卷挟而起，头盔掉了，冰晶如锁链一般限制着他的行动，但……还是没有用。
　　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一个跟头，挣脱了气流的控制，米罗在下落时轻松地勾起嘴角：“冰河！你已经被毒针刺得麻痹了，使出你的冻气是没有用的！看你的伤口！”
　　“什么？”
　　仿佛是身体终于承受不起重负，冰河的14个伤口瞬间喷出14道血柱！伴随着血液的不断淌出，冰河的五感在流失……
　　“因为深红色毒针使你的五感变得迟钝。”平安着地的米罗来到冰河身边，“你的血一滴滴流出来，你的视、听、触、味、嗅觉都会慢慢消失。”
　　——快点醒悟过来吧，臭小子！别再进行无意义的反抗了！
　　“啊！在我的五感丧失以前……米罗！我一定要把你打倒！”
　　努力将不受控制的手重新握成拳，冰河挣扎着站起。
　　米罗连看都懒得看了：“你不可能！你全身麻痹，再怎么打，也是没有用的！”
　　——卡妙，他果然是你的徒弟。怎么一样的不听人劝呢？
　　轻轻一挡，就使得冰河的攻击落了空，米罗抓住他的手臂，终于耐不住心中的烦躁，道出了原委：“你这个糊涂虫！难道你不了解卡妙的本意吗？”
　　“什么？”
　　“卡妙去天秤宫，把你放在冰棺里就是为了不让你死。你在假死状态下，几年内就会苏醒过来。”看着少年震惊瞪大的双眼，米罗不由放缓了语气，“卡妙就是因为这么想，才把你带离战场的。”
　　——是这样吧，卡妙？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作为朋友，我就帮你完成你这个心愿吧。
　　转身，没有一丝犹豫地离开：“看在卡妙份上，饶你一命！”
　　——卡妙，你这个徒弟不错。虽然是手下败将，但我欣赏他！
　　“过几天，你的五感就会恢复了。”
　　——这样你也可以放心了吧，卡妙？
　　“傻瓜！”身后传来冰河的声音，内容却令人恼火，“米罗！你和卡妙一样多管闲事。”
　　“嗯？”在惊讶中，米罗听完了冰河的理由，看着这满身浴血的少年，从前的欣赏又加深了一层。
　　——卡妙，你听到冰河说的话了吗？卡妙，你听到了吧？救他不是帮助他，反而是侮辱了他！惟有战斗夺走他的性命，他才能成为真正的圣斗士！
　　利用小宇宙传递的声音穿越了天蝎宫与水瓶宫之间不算短的距离，米罗在这过程中做好了决定——我要用全力给他一击。因为我赞同他！
　　——太好了！米罗！
　　听得到山风里雪白的披风在猎猎做响，它的主人是否正在关切地俯望？
　　——冰河是个好男儿！
　　好友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自己的大脑，米罗习惯性地勾起无声的笑——这是你身为师傅的自豪吗？卡妙！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客气了！
　　“来吧！冰河，我会照约定给你最后一击！——猩红毒针！！”
　　引以为傲的最后一针指向天蝎的中心点——安达里士。这天蝎的心脏位置却是置敌人于死地的制胜绝招！
　　短暂的接触，随后，交错……身后绽放开鲜艳的血红花朵，飞溅如柱的鲜血正毫不怜惜地将温暖、生命统统带走！
　　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米罗没有回头。预料中的结果没有让他尝到胜利的满足感，却将浓浓的惋惜充塞于心……
　　“冰河！你希望堂堂正正地战死……所以……”
　　——有点奇怪……身体似乎很僵硬……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以天蝎座的15颗星为突破点，逼人的寒气瞬间流窜全身！
　　——圣斗士自己的守护星变成自己的……星命点！！冰河竟在一瞬间击中了我的星命点！
　　“什么时候击中我的？是在最后我们同时出拳的时候吗？”
　　回忆着两人出拳时的瞬间，米罗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圣衣，竟然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黄金圣衣也被钻石星尘的寒气冻住了，”有些后怕地猜测着可能的情况，米罗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如果不是穿黄金圣衣，刚才我就死掉了。”
　　——这场生死战斗，表面上我赢了……但结果却是我输了。冰河在垂死的一刹那，他的能量竟然远胜过身穿黄金圣衣的我！……为什么……
　　突然，本已消失了的白鸟小宇宙再次苏醒，冰河的手指动了动——怎么可能？！他现在应该没有办法再活动，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啊！
　　米罗震惊地随着冰河的移动而移动着视线——还没恢复意识……
　　“冰河……你想到哪里去？冰河……”
　　——想去兄弟那儿……还是去找卡妙？还是到教皇那里？但是你已经没有力量了……血正从伤口里流出来，而且你也快死了……
　　昏迷当中的冰河是无法听到米罗内心的这些想法的。他只是不断地做着抬起手臂、放下、艰难地向前移、抬起另一只手臂、再放下、再向前移的重复活动……在他的后面有一道长长的轨迹：时粗、时细、时浓、时淡，却同样是鲜血淋漓！
　　紧紧蹙着浓眉，米罗不能自已地被震撼了：“冰河，你并不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而是要奋斗到底……”
　　紧走两步，俯身抱起那执意向前的少年，米罗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涣散的眼神被缓缓闭合的眼睑覆盖——青铜圣斗士们守护的纱织……难道是真正的女神吗？如果是的话，那我……
　　……“你听说过没有？有人说，女神根本不在这圣域……”
　　——如果是那样的话……
　　高高举起右手，食指瞄准了冰河身上的一点，米罗眼中再没有犹豫。
　　指如电，直直刺向昏迷不醒的冰河。虽然是同样的动作，带来的却是不同的结果——
　　即将止息的心脏因这一指恢复了有力的跳动，原已紧闭的双眼也因这一指重新张开，回复清明！
　　“冰河，你发现了吗？”松了一口气的米罗含笑地望着他，“我刚才按了你的止血点，你的五感应该恢复了……”
　　“为……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能死。雅典娜需要你们去拯救！
　　可是，这些话终是没有被他说出口。米罗无所谓地笑笑：“我只是想试试看……你们在这场战斗中，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很差劲的理由吧？卡妙，这真是一个差劲的理由。不过，允许我保持这一点点自尊吧！因为……我现在都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冰河渐渐走远了，米罗仍旧半跪在那里，深邃的目光遥望着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冰河，在这场战斗中，我是输了。不过，你们未来面对的考验仍会无比艰辛！我不能送给你们什么，也不能教给你们什么，但只要你们拥有面对我时的顽强斗志和坚定信念，相信……胜利依旧会属于你们！去吧，去拯救女神！！

　　火钟已经烧到第九宫了，因为射手座黄金圣衣的突然回归，圣域出现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米罗等到圣衣的共鸣逐渐停止才转身返回天蝎宫……
　　斑斑血痕如同娇艳的花朵，从盛放到凋零，再没有那种汩汩流淌的热情——冰河留下的那道长长的血迹已由殷红转为黑红，笔直地延伸到天蝎宫的出口。日薄西山，泛出橘色光彩的日光斜斜射进宫里，映在已经凝结的鲜血上，竟然触目惊心的红！
　　悚然一惊！
　　急急步出自己的宫殿，向着暮霭中分外灿烂夺目的山顶望去，米罗不由生出些许懊悔——不该放冰河通过的……面对冰河，卡妙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米罗，你多虑了。
　　冰样的小宇宙却带着不易为人所察觉的暖意，卡妙的声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进入他的脑海。
　　“卡妙？”似乎是在意自己的心事被好友察觉，米罗有些尴尬地重新带好头盔，讷讷道，“你听到了呀。”
　　——米罗，你没有做错。冰河是不该就这样死去的。
　　卡妙的声音这样说。
　　——那为何这声音里会含有微微的叹息？
　　以自己对好友的了解，米罗愈发不放心起来：“你打算怎么做？”
　　——不可能轻易放他们过去吧？卡妙，有时候你可真像老头子一样固执……
　　——我是水瓶宫的守卫者。
　　沉默良久，卡妙给出的果然是这样的答案。
　　“要战斗吗？”米罗默喃，再望一眼宫外渐渐暗淡下来的晚霞，轻轻垂了眼，“你要保重……”
　　——真是讨厌，这云简直是该死的红！！

　　为什么会放他们过去？——在剩下的时间里，米罗曾经这样问自己。
　　因为看到了他们那一双双充满执著的眼睛，清澈明净的眸中包含百折不挠的毅力！
　　因为看到了少年那一次次跌倒，却总是能够从地上爬起的身影，伤痕累累之下自有一股坚定信念的支持！
　　因为……
　　因为眼前这道还来不及清洗的血迹，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在生命流逝的当时，那至死不渝的决心在他一次次颤抖着伸出手时震撼着自己的心！
　　——身为雅典娜的圣斗士，我都做了些什么？在这些比我小的孩子浴血奋战的时候，我到底都在做什么？！
　　重重地击出一拳，击碎了石壁，也击出了自己的悔恨。米罗冷静下来，再次将目光投注到上面的水瓶宫——卡妙，你又是怎么想的呢？不管怎样，都要战斗吗？
　　算算时间，现在那些青铜圣斗士差不多已打到水瓶宫了。刚才从山羊宫里飞起一道流星，不久便消失在天边——修罗死了……带着未酬的壮志。紫龙去了，如同他的星座，像腾云直上的飞龙，去得如此义无返顾！下面……卡妙……
　　米罗心急如焚地在天蝎宫中来回踱步，不时停下看一眼外面高耸的火时钟——第十一个小时也要过去了……
　　——米罗……
　　“卡妙？”猛然回神，在空气中捕捉那点微弱的信息。
　　——对……不起……
　　风吹过，心悸的感觉仿佛是错觉一般。匆匆走出天蝎宫的米罗仰望着山风凛冽的山顶，见水瓶宫那一点点微弱的火光晃动着，晃动着……倏忽熄灭！
　　“卡妙……”默喃着好友的名字，米罗感到脸上有几点冰凉，伸手摸了摸，小小的水珠立刻渗入了他手上粗糙的纹理……正在诧异，又有几点轻飘飘地落下，消失……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米罗抬起脸来，静静凝视着漆黑的苍穹，不意外地看到柔细的雪屑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将这无味的夜空装点得有几分不真实……

　　了解了真相，不能说不震惊；到了最后关头，不能说不紧张；女神能够获救，也不能说不欣喜……可……
　　“卡妙……”轻声喃喃着这个名字，空荡荡的心黯然起来。回首再望一眼山上死气沉沉的几个宫殿，米罗垂下头，独自走出了天蝎宫……
　　走到金牛宫时，亚尔迪担忧地望了他一眼，米罗下意识地避开，大步走过去了。
　　在12宫下见到了刚刚获救的女神——好小……这么柔弱的肩膀却要承担起未来的无数重担吗？可，她却笑着，将温暖的小宇宙释放出来，公平地让每个人都能够感受……
　　米罗诚心诚意地跪拜在她的面前：“女神，天蝎座的米罗，从今天开始，宣誓永远效忠于您！”
　　——卡妙，你若在这里，也会说同样的话吧？
　　忽然觉得笑得很累，米罗垂下嘴角，悄悄离开了众人的行列，漫无目的地走在广大无垠的星空之下。
　　夜，忽然静了起来。一切喧哗仿佛突然从世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人注意到默默无语的米罗，而他也无心理会别人……在猛然惊觉的时候，水瓶宫巨大的阴影已耸立于眼前。
　　脚步，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步步、一点点地接近那有着水纹形状标志的宫殿——很喜欢这里。也许是受了它的主人清冷气质的影响，每次来到这里，都足以使自己感受到内心的宁静，连时常如熔岩般炽热、沸腾的情绪也会不自觉地消失无踪。
　　如今，清冷依旧，景物依旧，可那个人又在哪里？
　　静静点燃一根烟，悠悠呼出一口白雾，却不必再担心遭受友人眼神的指责——卡妙……为什么你不在了……
　　没有疑惑，米罗的眼睛直直盯着侧殿门口那道飘扬着水波纹的白色帘幕——我知道，你在那里：平静地合起双眼，苍白的脸上却挂着一抹从不轻易示人的笑意……
　　犹豫着，只是依然一无所觉地挪动着脚步。终于，米罗停在了那道帘幕的前面。
　　——卡妙，我不知道我还会发抖呢……从没有怕过什么的我，竟然在抬手掀起这道帘子的时候抖得无法控制！你会笑我吧？卡妙。笑我太没用……
　　帘子掀开了，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曾经坚定的背影在月光斜射的光辉下露出不堪一击的脆弱……
　　走到那个人身边，米罗把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上，看着他的那张脸转向自己。
　　不知是不是因为月光的关系，少年的脸苍白而憔悴，眼底则流露出深切的哀伤……
　　他张了张嘴，回头看一眼仿佛静静沉睡着的卡妙，又低下了头……
　　“不必难过……”怔怔望着好友那张熟悉的面孔，米罗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必难过，卡妙不想看到你这样……”
　　“米罗……”冰河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卡妙老师他……”
　　——卡妙……
　　米罗没有说下去，其实是不敢再说下去。他就这样把手放在冰河肩上，默默地立在一旁，任月光在自己身边游移……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