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溺》温水煮妤

3、第 3 章

　　十点半正是一中晚自习放学的点，陆续有学生从校门口走出来，温妤盯着穿行的人群浅浅发呆。

　　可命运般的，程绘白背着书包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穿行的人流中，在昏黄的灯光下踱着步子，少年笔挺的身躯和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人群中显得气质格外出众。

　　温妤看到他急忙离开画室下了楼，少年已经走出一小截路，温妤无法，索性就用书包顶着一路小跑追上去，身后溅起一朵朵水花。

　　“程绘白，可以带我打个伞么？”当少女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时，程绘白已来不及说出拒绝。

　　温妤站在伞下自顾自的抖落身上的雨水，雨水飞旋着也沾湿程绘白的衣服。

　　当女孩意识到这点时捂嘴浅笑了笑“哎呀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湿了，帮你擦擦吧。”

　　说着温妤用手抚去男孩身上的雨珠。

　　程绘白偏身一躲却也是无用功。

　　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和女生同打一把伞，对女生第一次感到好奇。

　　好奇她不上晚自习是干嘛去了，好奇她既然不上晚自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好奇她为什么独来独往又神秘无常……

　　“你…为什么不上晚自习？”

　　他到底是问出了这句话。

　　温妤暗喜。

　　书上说对一个人好奇就是喜欢的开始。

　　那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开始吧？

　　手背在身后，纤长白皙的手指不停纠缠着掩盖心里微微的紧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什么？”

　　程绘白哑然。

　　他的确不是她的谁，他们之间才彼此知道姓名没几天，甚至连熟悉的同学都还算不上。

　　“你呢？你是哪里人为什么转到一中来？为什么回来复读？真的是因为失恋了？我们交换秘密，怎么样？”

　　交换秘密是件带有诱惑意味的事情，若他们彼此交换从此便算不上陌生。

　　程绘白有一种失控感，他思考着如何躲过回答。

　　温妤也好像并没有很想知道一般，只是跟着伞向前走着，直到有些尖锐的女声打破她难得的安静，“温妤！上车。”

　　温妤的放空被母亲的声音打乱，她抬头看着不远处路边停着的车，母亲正坐在里面有些严肃的盯着她看，温妤的神色有些慌乱，连雨也没想起来挡直接就淋着雨几步路钻进了车里。

　　车内一片安静，透过后视镜温妤看得出妈妈的脸色不太好。

　　温妤不知道今晚妈妈为什么会来学校，有没有进去找过她，如果她进去了，那纸是包不住火的……

　　“妈，你在这等了很久么？”温妤小心试探。

　　“没多久，几分钟吧”

　　温妤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发现了她没上晚自习，别的事情都好说。

　　沉默了一会，车快要驶入小区，郑雅丹终是忍不住开口：“温妤，不是妈反对你交朋友，可是你看看那个男孩子哪像个正经学习的？这大晚上有几个女生不急着回家，跑在男生伞底下待着的？旁人看见怎么说你？怎么说我没教育好自家孩子？”

　　郑雅丹是什么性子温妤最是清楚，和她斗智斗勇那么多年自然也知道她的三寸在哪里。

　　温妤闷声闷气的佯装乖巧，“妈，我今天没带伞，校门口正好遇到人家，有题目不会我就问了他一下，那个男生去年考的北交前几天回来复读，上了几个月大学回来第二天考试就进了年级第一，人家可是奔着清北去的，怎么就不像好好学习的样子了？”

　　郑雅丹最是看中成绩，偏偏温妤就不是个学习的料子，所以她格外偏爱成绩好的学生，只要一听说成绩好，就会像加了滤镜一样的夸人家，双标的很。

　　果不其然，郑雅丹的脸色缓和下来，“小妤，你看看人家，怎么就那么省心，你说这样的孩子他会有歪心思么？人家这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

　　“前几天你温萍姑姑家的刘悦姐姐考上了咱们滨海市xx局，体制内工作稳定又好，女孩子家以后找男朋友都好找，像你这样天天鬼混不好好学，以后想出去打工啊？”

　　“你可千万别跟你伯伯家那个洋洋学，听说去韩国学了什么唱跳rap，学这些能干嘛？小男孩子才十八九岁年纪轻轻演的都是什么情情爱爱、不思进取的东西，我是最不希望你和他混一起的，过几天洋洋回来你给我老实点在家里看书，听到没？”

　　郑雅丹的想法是大多数家长的想法，对她来说只有成绩差到没办法的学生才会去学艺术，所以对于温洋洋学艺术这件事郑雅丹觉得这是很丢人的。

　　这些温妤是一点也不认可，但郑雅丹的脾气不好，长年位于管理层，说话也是官腔官调的，生了个女儿温妤却是个性不羁像生了反骨一般，两个人的矛盾冲突自然也大。

　　但温妤不喜欢争吵，所以每每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便当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尽量不往心里去。

　　见女儿不说话郑雅丹也就收了话茬，车拐进小区滨江雅苑没几步路也就到家了。

　　温妤到家的时候，父亲温传州已经躺在床上看电视了。

　　郑雅丹一进屋两个人便拌起嘴来。

　　“温传州！我让你去接一下女儿你为什么不去？天天在床上躺着家务事指望我去干，女儿也指望我去接有你这样当老公的么？”

　　温传州的声音懒懒散散的，似乎是没把女人说的话放在心上，“那老岳不也什么都不干么？我好歹会做个饭，老岳可是在家什么也不干啊！”

　　老岳是温传州的同事，温传州的心思不多，在滨江市公立学校里做个小领导也满足了他对生活的要求，每逢周末、假期，他便和同事老岳一起到处溜达溜达。

　　温传州和郑雅丹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就匆匆结了婚。

　　一生要强的郑雅丹最恨不得男人一副看似乐知天命的不思进取样，这会更是气上心头，“一天到晚老岳，你怎么不说老岳是富二代呢？你跟老岳比？更何况你尽捡那些不好的比，我同事小施她老公本来就是局长还去给老丈人生意帮忙，你怎么不跟那样的比？天天上班了混一混，回家了什么都不干就在那床上瘫着！”

　　郑雅丹说话夹枪带棒，温传州脸色也不高兴起来，“天天和这个比和那个比，不比不能过是吧？不能过别过！”

　　“明天就去离婚，谁不去谁是畜牲！”郑雅丹更怒了，直接放话。

　　两个人一句比一句气性大就跟火上浇油一样。

　　温妤只是自顾自的洗了个澡便回屋了，对于两人的争吵她早已习以为常。

　　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去劝架的时候，她不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女儿，气上心头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更甚的时候，还会波及到她。

　　温妤并不打算看书，直接躺在了床上，两人的争吵逐渐停止，温妤便就着雨夜滴滴答答的旋律沉沉睡去……

　　程绘白到家时母亲周徐芳正在厨房里包饺子。

　　听到开门声，周徐芳手上沾着些面粉围着围裙就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意，“回来啦？饿不饿？要不要妈妈现在下点饺子给你吃？”

　　程绘白摇了摇头，“不用了妈，我晚上在学校吃挺多的，这么晚了你别包了，早点休息吧。”

　　周徐芳点了点头，“把剩下这点饺馅包完就睡觉，你先去洗吧，看书别弄太晚，早点休息，明天才能更好的学习。”

　　“嗯，我知道了”

　　程绘白说完就洗漱了一下钻进了房间。

　　等他把课外的试卷刷了两张已经快一点了，周徐芳早就已经睡了，程绘白房门口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几块面包和一杯牛奶，显然是周徐芳睡前准备的。

　　程绘白把盘子端进屋里，边吃东西边打开日记本，他有记日记的习惯已经很多年了……

　　写完日记程绘白躺在床上，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时间流逝，夜色愈发深沉。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牛奶的缘故，他躺在床上眼皮逐渐沉重，恍惚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对话，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真实。

　　“先生，仪器运行稳定，体征稳定，是否进入？”

　　“进入。”沉稳的男声响起，伴随着一阵仪器的运转声，世界归于平静。

　　躺在床上的程绘白猛地睁开眼睛，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眸色闪过一丝深沉，随即懵懂的盯着眼前的黑暗，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桌上充电式的小夜灯因忘记关闭而持续的耗电，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日记本上的字。

　　10月11日，晴转中雨。

　　今天是转进21班的第九天，班里的环境还算适应，同桌人也很好。

　　我遇到一个不爱穿校服总喜欢穿红裙子的女生，她说她叫温妤，让我记住她的名字。

　　我不想记住……

　　可我还是记住了。

　　学校里有很多关于她的流言，我的同桌说我不要相信她，因为她会骗人，因为漂亮的女生都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