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溺》温水煮妤

2、第 2 章

　　直到数学老师李辅走进课堂，学生才逐渐安静下来。

　　李辅年纪颇大头发花白，看起来已经有五六十岁，大概是因为老来得子，上课的时候经常喜欢把儿子挂在嘴边。

　　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李辅讲课的时候有些听不见学生的反馈自顾自的就把题目讲完了，所以滨江一中就把他从核心的高三调到了复读班，但他为人和善，对成绩差的学生没有有色眼光，对成绩好的学生也没有特别的优待，所以班里的学生都很喜欢他。

　　数学课还是老样子的无聊，密密麻麻的计算步骤呈现在黑板上，擦了又写，一遍又一遍。

　　温妤打了个哈欠。

　　虽然她也很喜欢李辅老师，但她这数学课怎么就越听越困呢？

　　温妤的思绪乱飞，过了一会听到身后传来讨论声。

　　“同桌，你帮我看下这题，李老头讲的我没太听懂。”

　　“是不是题目太长了转不过来？现在出题人喜欢把题目出的很长，加入一些热点话题，这就很考验我们的分析理解能力。”

　　“你看这题，重点就在这句地球处于椭圆轨道的焦点，假设焦点为F(-C，0)，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列出一个椭圆方程？当过地球和彗星的直线与椭圆的长轴夹角为三分之派时，这时我们可以由椭圆的几何意义得到这个角只能是……”

　　两个人叽叽咕咕的讨论着数学题，温妤只觉得他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那解题过程像懒婆娘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还一句都听不懂，但可恶的是程绘白的声音干净的要命，像是夏天的柠檬水扑通冒泡的感觉，连数学题听起来都悦耳了许多。

　　虽然，对数学她是不感兴趣，但温妤对程绘白这个人感兴趣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温妤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了起来，翻开高考数学题册，快速浏览找了一个自己能看懂的题目刷刷刷抄在空白的纸上，窝成一小团趁着数学老师不注意咻的丢到了后座上。

　　纸团从天而降准确的砸在程绘白的课桌上。

　　程绘白整个人一愣，思考了几秒钟打开了桌上的纸团。

　　“你看她纸条干嘛？估计就没写什么正经话。”

　　同桌周明低声询问，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温妤的意见挺大。

　　草草被撕下缺了一角白纸上草草的写着一个看起来像敷衍他的题目，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表情。

　　“已知向量ab满足，|a|＝2，a×b＝3/2，|a+b|＝2√2，则|b|＝？程绘白，这题你会么？能不能教教我？(????????)”

　　程绘白有些纳闷。

　　才进班的那几天温妤每每来和他搭话，他都会冷漠的告诉她能不能想些和学习有关的事情。

　　原以为自己这样做过几天她自然就不会再来纠缠，可是她好像变了招式，这几天总是会来问他一些一看就没经过思考做过的题目。

　　她总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程绘白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

　　周明说过，温妤是个很会骗人的女生，因为漂亮的女生都会骗人。

　　这样想着，程绘白在纸条下方回了一句“这道题太基础，翻开五三P152，有答案解析。”

　　李辅讲完了题目，去了办公室，留了些时间给学生自己复习。

　　温妤频频回头关注纸条的动态，眼尖的看见回复过的纸条被摊开放在桌子上，“嗖”的一声，反手就把纸条抽了回来。

　　纸条上男生的字迹工整立体，说的话像他那个人一样直来直去、高不可攀。

　　可温妤又怎么会在意这些，拿着纸条转过头先发制人“程绘白，我知道我成绩不好，你可能觉得这题很简单我问你这样的题目就是在敷衍你，可是我真的看不懂答案～”

　　“真的，没骗你～”

　　程绘白眼看着小姑娘真诚的举手起誓。

　　那委屈巴巴的样子，竟然会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她好像总有办法让他没办法……

　　轻叹了口气，程绘白拿出草稿纸摆在温妤面前，“我给你讲一下这题吧。”

　　“这样你把a加b绝对值的平方先算出来，是不是等于这个？然后……”

　　程绘白边解释边在草稿纸上写着步骤，模样很认真。

　　温妤托腮盯着他看，少年低着头，真的很会吸引她。

　　“听懂了么？”

　　程绘白说完题目抬起头，正对上温妤的眼神。

　　小姑娘答非所问一般，只是笑盈盈的回了一句，“你真好看”

　　热温蔓延至耳根，程绘白下意识的低头回避那算得上炽热的眼神，声音有些闷闷的“仔细看题，别看我，我脸上没有解题过程。”

　　周明坐在旁边，几乎看不下去温妤对自己同桌那赤裸裸的调戏了，护小鸡仔似的瞪着温妤“温妤你随便去找谁别找我同桌好吧？他什么都不懂你天天找他干嘛？”

　　被温妤缠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伴随着周明声音响起的还有放学的铃声，温妤不知道为什么周明对她的敌意这么大，本想着和他好好说道几句，可放学的时间到了，再接下来就是晚自习，温妤着急忙慌的把东西往抽屉里一塞就朝着外面冲。

　　程绘白想阻止周明那样说话也没来得及，温妤已经冲了出去。

　　“你看吧同桌，她天天来无影去无踪的，高三了晚自习也不上，谁知道她天天想干嘛啊？”

　　周明还在嘀咕着，程绘白没有回应，低头刷题，题海可以让他平静。

　　温妤一路冲出学校，她是不上晚自习的，准确来说是她骗了家里，她想参加艺考，所以她把上晚自习前吃饭的钱都用来买画板颜料以及混进了学校附近的艺考生画室里。

　　每晚六点半温妤会准时溜进学校附近的“向日葵画室”里，艺术生们这个点都坐在画室里临摹画像，练习基本功。

　　偌大的画室墙壁上满满的挂着很多绘画作品，大多是画室里的艺术生模仿名家的作品。

　　可其中有一幅画很独特，别的都是模仿名家画作，只有那一幅画了一座庄园，庄园里满是玫瑰花，黑色的、颓败的玫瑰花。

　　整幅画弥漫着一种凋零与生机冲突的美感。

　　这幅不是模仿，而是原创。

　　落款温妤。

　　许归时从温妤第一次溜进画室就注意到了她，女孩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尤其喜欢穿红色的裙子，唇色绯红肤色很白衬得她格外出挑，眼眸中透着几分清冷倔强，笔下的东西画面感很强却缺乏了一些练习，如果能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一定会在绘画上有些成绩，是个很漂亮很有灵气的姑娘。

　　从中美毕业后，许归时没有像同学那样做一个艺术家，而是选择回到了家乡帮助那些像他当年那样想学绘画却找不到一条路可以走的学生。

　　温妤就是其中一个。

　　那幅玫瑰庄园是温妤在画室里画的第一幅画，她特立独行喜欢自画自的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她是个极具天赋的学生并且她愿意为之付出努力。

　　每天晚上六点半到十点半，许归时从没看过她缺席。

　　大概七点半一改白天的好天气，窗外淅淅沥沥开始下雨。

　　“哒——哒——哒”的步调轻缓又有节奏，叶南枝准时敲响画室的门。

　　“肯定是漂亮师母又来看老师了！”

　　伴随着人群中传来的嘀咕声，叶南枝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女人身着素色旗袍，不似一眼惊艳，却如沐春风，有一股温柔娴静的淑女气质。

　　黑色的雨伞被许归时收起，男人贴心的为她擦干发丝上的雨水，眼中满是关心。

　　叶南枝拎出两份便当一份递给了许归时，另一份径直朝着温妤走来递给了温妤。

　　“谢谢南枝姐。”温妤回以微笑。

　　寻常烟火便可暖人心，叶南枝和许归时是她的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善意，她很珍惜。

　　“小妤，加油哦～”叶南枝温柔笑着点了点头，揉了揉小姑娘发顶遍也不耽误时间离开了画室。

　　许归时跟上去送她，一时间画室里只剩下学生。

　　大概是温妤中途插进画室里，许归时和叶南枝夫妻又格外的照顾她，也引来了不少嫉妒。

　　这温妤大概是关系户吧？

　　但她画的也确实挺好看的吧……

　　好看有什么用，许老师不是规定的要临摹么？她在那里装什么与众不同。

　　我看许老师估计收了不少好处吧？听说这个温妤家里挺有钱的，都不知道怎么进的一中。

　　几个女生偷偷的在后面嘀咕着，温妤一心沉浸在绘画的世界里没有注意。

　　时间分秒流淌，手机的振动闹铃也到点响起。

　　温妤回神一般从画中抽离，画上一个少年身处玫瑰丛中，纯白的少年与鲜红的玫瑰丛形成强烈的视觉冲突。

　　这会画室已经空荡，来练习的人陆陆续续也都离开了。

　　一中晚自习十点半下，她得赶在这个点回家。

　　窗外夜雨朦胧，画室安静无声，唯有一扇忘记关严实的窗户时不时的发出“呼呼”的声音。

　　温妤走到窗边关紧窗户，望着不远处的一中，高三那栋楼灯火通明和她却好像隔着一个世界。

　　每天在画室的时候，温妤觉得自己最快乐。

　　也许有一天，她可以每天都像这样活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