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闲话》查一蘼

8、第 8 章

　　这公司的办公室看着人员不多，范围也还行，比前公司稍微小一点，不过桌子的摆放更紧凑些，可能两家公司其实是差不多。
　　人不多，地不大，看着年龄都差不多，应该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职场关系网吧……满打满算我只是一个来打工挣钱的社畜，不要卷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派别纷争就行。派系什么的听着就像是华山论剑的现代缩小版。但如果只有一位超级有钱又不管事的大股东，那场景会不会更像八王夺嫡？等等，这下有点损了，夺嫡这个前提得有王位，还得发生前王非主动原因离开所在地的行为……
　　装了大半杯水，搁在面前，我就这么站在茶水间边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表情木然，其实脑子里的火车上演着速度与激情……
　　“在看什么呢？千万不要想不开跳下去喔……”专注发呆的我居然连旁边站了人都不知道。
　　一扭头，看到小小用杯子抵着下巴，眼睛忙碌地来回瞟着我和窗户。
　　我赶紧堆砌出笑容说：“想啥呢，就资料看花眼了出来装个水呗。倒是你眼睛这么忙，当心掉出眼眶子呢。”
　　小小也跟着笑了，眼睛弯成了两个小小的月牙型：“走到你身后都没发现，直到我说话你才反应过来……实际上我都陪你看好一会风景了。”
　　“那你在看啥呢？”我反问道。
　　“不就是看你在看啥呗。”小小把眼睛瞪圆了，真诚而又狡诘地看着我。
　　看到她这个模样，我还是先投降为妙。刚准备说点什么，身后传来了一阵鞋跟与地面规律碰撞的声音，我和小小一起转头看过去。这下，我们俩都乐了，怎么这会茶水间这么热闹，小美也来了。
　　小美看到有人直勾勾盯着，整个愣着，迟疑地往前走，边走边问：“你们俩干嘛，我抽空续杯而已。”
　　看着我们俩没有接话地意思，她继续自顾自地说：“是我脸上还是哪里粘着脏东西了？”
　　“哈哈哈哈哈。”小小先忍不住发出一阵笑声。
　　“这位小大姐，你是想吓死我么……”小美冲小小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没有啦。只是我刚刚还在问思怡盯着窗外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可千万别想不开跳下去了……结果你就过来了。”小小笑着解释。
　　“都说我没打算跳下去啦……”我有气无力地争辩着。
　　“你别管她。你以为她真的那么关心你思想，担心你想不开跳下去么？她这个鬼灵精，只是单纯担心你真的跳下去，她就必须又得重新招聘你这个岗位。嫌弃这件麻烦事而已。”说完，小美写满嫌弃的脸上还撇着嘴瞄了一下小小。
　　“喂……”小小发出了小小的抗议。
　　“啊……”我也发出了小小的抗议。
　　小小喝了一口水了，突然特意夸张地说：“被人曲解了我关心新同事的好意，好伤心啊。”接着，她往我的方向凑了凑：“看来我要认真关心关心新同事的身心健康，给自己洗白一下。感觉怎么样？来了公司，签了‘卖身契’，觉得这里是狼窟还是虎穴？”言辞犀利，配合着小小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官方表情，多少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其实……我觉得大家年龄差不多，就，都，挺好聊的……”脑袋飞快转动，挑了几个不太重要的词组成句子，磨磨蹭蹭地回答，并且举起杯子假装喝水，遮掩着自己不太肯定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这次轮到小美笑了。
　　小小一脸失望，小嘴一嘟：“什么鬼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小美给我打了个圆场：“她跟大家都不熟，你让她说啥呢……说卖身契违法还是公司涉嫌犯罪？？哈哈哈哈哈”
　　“就是趁着她跟大伙不熟，才好说说第一印象嘛。”小小嘟着嘴：“不说了，回去干活。不然老大又到处找人了。”
　　我尴尬地陪着笑，看着小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出了茶水间。
　　小美探头探脑地看着小小走远，才凑到我旁边说：“小小这人挺好的，没啥别的心思，就是有点死脑筋。”她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一下手说：“糟了，我忘记给你介绍公司框架。你到会议室A等我，我收拾点东西就过去。”说完，她举着水杯蹬着小高跟一溜烟地跑了。
　　我把水杯装满，回到位置上捎上笔记本，就溜达到会议室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小美就举着笔记本电脑过来了。
　　关上会议室的大门，她就给我科普起了公司架构。
　　公司不大，人也确实不多。主要领导人有三位，总经理张总，销售总监曹总还有技术总监白总。
　　“这三位，他们相互间的关系好吗？”三位男士一个公司，而且同属管理层，为了自身利益，我还是先打听打听。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别以为女生堆里是非多，男生堆里是非一点都不比女生少，区别只是传不传得出来而已。
　　“张总是你面试那天就见过的领导，基本上公司大小事务都是由他来负责。销售部的事情就归曹总管。技术方面的就找白总。但是呢，如果张总不在，事情又特别急着要审批的话，可以找曹总。他们是认识很久的好兄弟。这个事情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因为张总也不止一次在公司聚餐的时候提到过。如果两位领导都不在，或者是技术型的突发事件，就找白总拿主意。白总是偏技术的人。他只是更喜欢专心致志搞技术，不代表他不会或者是不管公司喔……”
　　小美这段介绍听着理所当然但又仿佛哪里不对……三位领导都有指挥权，难道不会打架吗……
　　小美看着我，像是看懂了我在想什么。她笑了笑说：“三位领导同时指挥的话，是会打架。最后一般都是同步汇报给三位领导，告诉其他领导的指令是什么，然后等最新反馈。不过这种事情极少会发生。白总是公司群龙无首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又或者是他有单独需求的时候才会下指令。一般事情都是找张总和曹总解决。”
　　我拖长音地“哦”了一个。
　　贵司的高层如何处理指挥权什么的，跟我这种打工人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小美的鼠标点了几下，接下去继续介绍。
　　“而且，一般来说，三位领导中，如果同一件事情某一位领导定了案，那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其他变动的了……除非后续发生非常大的不可协调的冲突，才会说调整决策甚至推到重来。他们三位在公司管理这一块上意见非常统一，高度一致。这也是让公司稳定而高速发展的原因之一。”小美语气里充满着坚定和骄傲：“我这种打工人，只要公司不到，福利可以，环境不太差，基本上就懒得动了。公司业绩挺好的，财务数据也挺不错，可以考虑干久一些喔。”小美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略微烦躁地点点头：“那是肯定的。现在经济环境不怎么样，而且找工作的整个过程都挺麻烦的……”
　　小美认同地点点头。
　　点开下一张PPT，上面写着：禁止办公室恋情。
　　“啊，这个情况，就是情侣双方自行协商一致后找一位留下咯。”小美挑着眉头朝我做着鬼脸，电脑的鼠标滑得乱七八糟。
　　“我的小美美女啊，我这才刚进来……”已经被弄得丧失表情管理的我索性闭上眼睛。
　　这都……哪跟哪啊……
　　突然，灵光一闪，我连忙睁开眼认真看着小美问：“小美，现在说来，我这个岗位是张总审批的对吧。”
　　“对啊。”小美被我的动静微微吓了一跳，但脑子还是清楚的。
　　“那我说，如果……”我两只手比划着毫无意义的手势：“如果，三位领导都审批了同一个岗位不同一个人入职。这种，会怎么说？”
　　小美没好气的回答：“我来公司这么久，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我的脖子像是装了弹簧一样，指挥脑袋疯狂点头。
　　“那挺好的。而且公司福利这么多……”我点了一下小美笔记本电脑上的方向键：“看来领导真的挺关心员工的。虽然我个人养了money，但不影响我参加公司组织的吃吃喝喝。”
　　小美笑着轻轻把我的手拍走：“公司的其他同事有些猫狗双全，有些儿女双全，领导还挺考虑福利发放形式的。”她关闭了PPT合上电脑：“公司框架、福利、休假事项什么的我都说完了。你家里养的啥来着？”
　　“money，一只，小猫咪，胖墩系。”脑子里搜刮了一圈，还是没找到money跟哪只品种猫有什么特别相像的地方，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money，钱。啧，小思怡你猫这名字起得挺可以的。”小美笑了。
　　“没办法，他是四脚销金兽，饭钱经常比我还高呢……”一想起家里的‘留守儿童’，我的嘴角就怎么也拉下不来了。
　　“我说完了。回去认真干活吧。”小美干脆利索地抱着电脑：“你这才一只四脚朝地的销金兽，三位领导家里可是每家起码一位纸币粉碎机呢。”
　　“啥？！”
　　“三位领导家里都有小孩子。不然也不会弄那么多什么同乐会聚餐会……”小美说完，转身就拉开会议室大门，并整理了一下会议室的遥控器、笔之类的东西。
　　“是，是，是。公司领导好福利好，值得认真好好地干活，干长久一些……”我经过小美身边拖长着声音说。
　　“那还用说吗？其实就自己衡量就好了。”
　　小小刚好路过，估计听到了最后一句。她冲我做了一个超级夸张的笑脸。
　　“好好加油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