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闲话》查一蘼

33、第 33 章

　　不知道是谁去请张总。
　　只知道小桌子一摆上，曹总和白总的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就冲出去比划。
　　曹总和白总四位大人看着都很熟悉，都没有上来拉开的打算，反而一直起哄让他们掰着玩。
　　一宝并没有离开我跟前的打算，他一直拉着莫宝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场上两个男孩子的动作。
　　陈怡紧紧抱着莫宝：“莫宝，咱们不玩这个，这个危险，我们在边上看看就行。”莫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趁着这个空隙，我点开小群的消息。方晓姗对照片回复：早知道今天就不让他自己挑衣服了。
　　这又是什么话……
　　我凑到陈怡的耳边给她共享这个信息。陈怡也一脸茫然地看着我：“这什么话啊…就因为他自己挑的所以跟一宝很像？”
　　“在说什么呢？方便让我听一下吗？”张总夫人的声音总是那么及时就出现在我们耳边。
　　我用力给了陈怡一肘子。陈怡回头说：“讨论一下晚饭吃什么外卖。”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加强营养的吸收。”张总夫人的话又像是命令又像是要挟。
　　“我们吃什么又关你什么事呢？！”陈怡被惹毛了：“这位大领导，您要不就把孩子接回去，好生回你的领导位置坐着好吧。我们只是一个小小打工人，刚好这孩子跟你家孩子长得挨了点边，你就在旁边一直哔哔哔的，这样听着很烦啊。”
　　“那要不今晚请你们吃饭，当作是赔礼道歉？”
　　“大可不必。下了班就我们自己的时间。而且，事情也没有严重到需要赔礼道歉的地步。”陈怡说完，头一甩就转过来看着我，小声说：“晚饭看着她，消化不良。她又不是电子榨菜，凭啥非要我答应。”
　　张总夫人没说话。陈怡的脑袋高度刚好遮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两小孩子来回掰了好几把，左右手都轮过了，也不知道胜负如何。
　　孩子们闹着要自己的爸爸到桌上比一把。两位领导拗不过，就只好都卷起袖子，准备开干。
　　他们刚坐下，张总刚好也过来了。
　　同事们自觉让出了一条路，让张总直接进入了游戏区。张总到桌前站定，刚好背对着我们。
　　张总看到两位领导准备大战的场面，笑着说：“来来来，这把我当评委。”
　　估计是身后有人比划张总遮挡着视线，小美指挥着张总绕桌一圈，走到曹总和白总夫人的位置前站定。
　　同时，他算是站在我们跟前，和我们面对面了。
　　“爸爸！”
　　“爸爸！”
　　我跟前的一宝和陈怡抱着的莫宝同时往张总的方向跑过去。
　　一个孩子抱着一根大腿，嘴里一起喊着：“爸爸！”
　　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曹总和白总，把桌上已经握好的手放了下来，定定地看着这两个小不点。
　　张总只是定在原地，没说话，也没动作。
　　两个小孩子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爸爸没动作，就一起用更响亮的声音一起大喊：“爸爸！”，再把脸埋在裤子里，双手用力抓紧裤子的布料。
　　张总夫人一下子站起来。
　　我们两相互看了一眼。陈怡把水壶和毛巾塞回到大包里，瞄了我一下：“你给晓姗姐发个信息？”
　　我叹着气：“刚发了，叫第一下‘爸爸’的时候已经发了。刚要不是你死死拽着我，估计我早就出去打电话了。”
　　“我不拽着你？万一张总夫人爆发那会怎么对付？”陈怡皱着眉头凑过来说：“现在这下可不好收拾了……”
　　“晓姗姐没回消息。”我来回看了好几回手机，锁屏界面除了money大爷的盛世美颜外一无所有。
　　陈怡托着腮，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这下我们可就管不着了。”
　　我也托着腮：“就，看戏呗。能怎么着。”
　　沉默没有延续太久，被打破。
　　白总憨憨地笑着，拍了几下曹总得的手背，手势示意他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曹总漱口一般动了好几下嘴巴，连带着整理脸上的表情。他最后挤出了笑脸说：“老张，这两个小娃娃你要是不管一下的话，他们好像是会嚷到天荒地老，比拼谁的声音更响亮。所以，你要不想个办法先解决一下？”
　　曹总说完，还向着自己夫人的方向点了点头。
　　白总手上也做了不知名的手势向着自己家示意。
　　张总低下头，视线是看着脚下。
　　曹总夫人手一挥，小美急急忙忙地凑到她脚边蹲下。同时，蔡经理也被白总夫人拉到了身边。
　　身边的张总夫人，除了站了起来，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突然，看到张总把食指放到了嘴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估计是两个小不点又准备大喊了。张总抬头看了看我们的方向。陈怡马上靠在我身上：“不会是抱过来吧，我的天啊。”
　　果然，张总弯下腰，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小孩子就往我们走来，卡车卸货般把这两小孩卸在我们身上。
　　“麻烦两位了。”张总卸完，转身就走了，像没事人一样准备主持比赛。
　　张总夫人咬牙切齿地问：“张先生，请问，哪一位才是您家的孩子呢？！”
　　我和陈怡低着头，不敢说话。陈怡悄悄地问自己抱着的孩子：“你是莫宝吗？”
　　莫宝点点头。我学着问自己手里的孩子：“那你是一宝咯。”一宝点点头。
　　陈怡朝着我点点头：“我手里的没错就行。等会我抱起莫宝背着包转身就跑……”
　　“怎么咱两像做了贼一样……”我苦笑着看着陈怡。
　　陈怡也苦笑着看着我：“如果能选，没准我就不接这活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选择请假……”
　　在我们聊天的当口，张总都没说话，只是专注地把白总和曹总的两只手重新握在了一起。
　　小小和小美估计是领到了新任务，抓着手机直接往门口奔去，小美的耳麦被塞到了蔡经理的手中。
　　“张梓远，回答我问题！”张总夫人的音量几乎咆哮。我和陈怡都下意识地捂了两个小孩子的耳朵。
　　张总依然沉默着。
　　门口旁，有同事想退场，弄出了一点声响。
　　张总夫人转头发现大家准备走了，立刻吼：“所有人给我回来，全部给我回来，陪我听听你们张总经理是怎么说的！”
　　门口的大家马上不敢动弹。
　　曹总夫人和白总夫人马上站起来。曹总夫人跑过去搂着张总夫人，用力把她的脸掰向张总的方向。白总夫人拿过蔡经理的耳麦，试了试音：“各位同事，我是老白家的玲玲姐。麻烦你们先慢慢、有序地离开这里，我们要紧急征用会议室讨论些事情。稍后，吃饭的地点和后续安排，蔡蔡会在群上公布的。大家不用担心。麻烦各位配合。”
　　“玲玲！”
　　“Alice，冷静点。有些东西不方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挣个鱼死网破。”和张总夫人的竭斯底里相比，白总夫人的声音显得冷静平和，且不容置疑。
　　后面的同事都陆续离开了。
　　陈怡看了我一眼，抱着莫宝站了起来。也准备离开。现在我手里的一宝像是个烫手山芋，抱走还是留下，好像都不合适。
　　我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最后离开的蔡经理，蔡经理向着我，摇了摇头，就牵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离开前，那小女孩还向着一宝挥手：“拜拜。”
　　我脑子都快要炸开了，差点被吓得要原地送走。
　　白总夫人拿着耳麦，看着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看到还不敢动弹的我们俩，她笑着说：“你们就继续抱着他们吧，刚好一人一个。先回去你们的位置上，留在这不合适。”
　　我和陈怡一人抱着一个，赶紧跑出了大会议室。
　　大会议室门外，小美和小小站成一排，看着我们狼狈地出来，苦笑了一下。
　　小美给我们分别塞了个乳酪棒：“小宝宝先跟着这位姐姐走，等会小美姐姐过来找你们玩。”
　　不远处，看到小马居然朝着我们招手。
　　陈怡想着他摆摆手，表示不愿意过去。小小一把把她拉开：“人家是来带曹总和白总的孩子回去打游戏。”果然，陈怡和我让开之后，四个小孩一溜烟地跑向小马。
　　陈怡抱着莫宝就赶着回座位。我抱着一宝问：“这是张总的孩子，我是要在这等着还给张总？”
　　小美呆呆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等曹总夫人，告诉她订好桌，出去吃。”
　　小小补充：“我就是游乐场联系，下午孩子们都去好好玩。没了。”她扫了我一眼：“你们都出来了，里面的人就只剩下那六位了吧。”
　　“嗯。”
　　大会议室里传出了张总夫人的声音：“哪个是你的小孩！你说！”这压根就不是疑问句……
　　“都是。”张总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白总的声音：“这样吧，接下来的事情，我和玲玲都不方便在场，你们好好聊，我们先出去。”
　　白总牵着白总夫人的手出来了。小小急忙迎上去：“白总……”
　　“你跟我们来。”白总夫人示意小小跟上。
　　大会议室里，曹总也拉着曹总夫人出来了：“老张，你们两好好谈谈吧。我和老白先去看看员工，你们家的事别把公司弄没了。”
　　张总夫人：“老曹，给我一个准。你们两兄弟这么好感情，这个孩子的事你知道吗？”
　　曹总：“我知道能让今天的事情发生吗？！”
　　曹总和曹总夫人出来见到我抱着一宝和小美站在门口，都笑了。
　　曹总夫人伸手把会议室的大门拉上，对我说：“你回位置上坐着吧，实在不行我等会来带走一宝。小美跟我们来，把后续的安排捋一捋。”
　　“我回去不是问题。”我苦笑着说：“问题是我旁边就坐着莫宝……”
　　“那好吧。”曹总夫人一把抱走一宝：“你回去吧，解救你了。”
　　“谢谢谢谢。”我点头哈腰了好几回，鞋底抹油直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