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闲话》查一蘼

28、第 28 章

　　本来，我们以为可以平安无事到活动当天。没想到，上午我和陈怡瞎聊的事情居然发生了……
　　下午上班时间才开始没多久，小小就来了。
　　今天的小小看起来有点像机器人，没什么表情。
　　她木然地来到我们的位置边上，停顿了一会，没对任何人说话。陈怡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视线不是朝着自己射来，就低头继续干活。
　　我也侧着脸稍微瞄了一眼，发现她双眼发直地盯着方晓姗。现在的小小，真有点不大对劲。
　　过了好一会，方晓姗工位上的键盘声音渐渐停了，小小的眼睛里跟着燃起亮光。
　　方晓姗站起来。她用力把垂到前胸的头发一把甩到身后：“走吧，别弄的像是我让你在这罚站一样。”她转头看到小小没有动静，撇了撇嘴：“没事，反正尴尬的是你不是我。”
　　小小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晓姗，我不急，您先忙。忙好了我再带您过去。”
　　“我虽然没把公司每个角落都走一遍，但那地在哪个方向我还是知道的。我自己过去吧，你回去继续忙你的呗。”
　　“我身上没事，唯一需要忙的就是请您过去这个事。”小小终于稍微摆脱了机械人的感觉，说起话来带点抑扬顿挫。
　　我转头看了一下眼陈怡，刚好陈怡也转过头来看我。我们两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对方，然后就毫不掩饰地一起转脸看向方晓姗的方向。
　　方晓姗理了理头发，抓起手机，走近小小：“走吧。”
　　在小小转身往前走的那一刻，方晓姗在她背后朝我们摇了摇头。然后迅速回过脸，跟着小小离开了我们所在的办公区。
　　“晓姗姐这次又是去哪……”陈怡嘟囔着问我。
　　“不知道，没听说。”我学着小小机械地回答。
　　陈怡按压了几下手边的水笔：“会不会是去曹总办公室呢？中午的时候看到蔡经理拉着小美过去了……”
　　“但是这次过来的人是小小喔。”我弯下腰，拉开抽屉准备找点零食，过把嘴瘾。
　　“如果是蔡经理过来找晓姗姐，你猜会不会被其他同事全程注视？！”陈怡把我刚找出来的零嘴直接抢走了。
　　“那是……小小到处走动能降低很多的防御心。”我再翻出一包，用力撕开：“难道她们是去曹总办公室？”
　　“来，剪刀石头布，输了的人去曹总办公室门外遛个弯。怎样，玩不？”陈怡的脑子里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点子。
　　这次，我配合地把右手握成拳头伸了出去。陈怡的拳头已经在我视线范围内等着了。
　　“剪刀、石头、布！”我们俩同时改变了手上的手势。

　　“等会下班买个刮刮乐，没准能中奖。”我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手上的零食包装袋换成了手机。
　　“等你的前方独家报导。”陈怡左手并着手指，放在太阳穴附近，做了一个类似敬礼的姿势。
　　“滚。有事我喊你过来打掩护。”
　　“可以。”陈怡的头活泼地上下点动。

　　在去曹总办公室前，我脚一拐，绕道到了前台。
　　果然，小小又又又站在了小美的桌前。看她们头和肩的抖动幅度，估计是聊天刚告一段落，沉默着。
　　我思考着要不要靠过去。没想到，小小突然转头看向我的方向。她在发现我站在过道边上的时候，马上抓起自己的手机，头也不回地冲出公司大门。
　　小美估计是有点被吓到。我看到了她一脸茫然地稍微站起来，四处张望。
　　这下我就只好走过去了……
　　“小美，小小怎么了？”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到小美工位附近。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那没事了。”小美恍然大悟地坐了回去，继续翻弄桌面的资料。
　　“怎么？小小生我气了是吗？”茫然顺利转到了我的脸上。
　　“没有……她只是觉得现在这个事有点尴尬难讲。怕你问起来就直接跑呗。”小美的回答让我多少感到有点意外。
　　我挠了挠后脑勺：“这……怎么说……我不就帮不上她忙而已，也没其他特别大的事吧。”
　　“其实就是这个事。”小美抬头迅速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你帮不上是合情合理的事。现在这个任务，她去请求上级支援了。毕竟那理由，她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又哪来的底气去说服别人呢……”
　　“但是她刚刚去我们那边把人带走了。”我双手抱在胸前，向小美歪着头，眼睛却是看着大门的方向。
　　小小还没出现。
　　“估计是带到蔡经理办公室或曹总办公室吧。活动日的物料已经把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能进去聊天的估计只剩下蚊子之类的生物了。”小美说完，抬头看我一眼，向我做出了‘请’的手势：“你还是回工位等晓姗回去吧。后续蔡经理或曹总跟她说了什么，小小是不知道的。”
　　面对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我深呼吸了一下：“好吧。那你中午跟蔡经理说啥了？”
　　“就是告诉她‘失败’这两个字。”小美无所谓地耸肩：“有脑子的人大概都不会觉得成功，我和小小只是走走过场。”
　　“谢谢。先回去了。”我随意摆手，离开了前台，往曹总办公室摸过去。
　　曹总办公室很好找，一个乌漆嘛黑而且大门紧锁的房间。
　　我站在曹总办公室门前愣了好几秒：人呢？！
　　想着这一趟不能白走，我拍了照片发给了陈怡：让你失望了，这里没人。
　　陈怡：切。难得赢了一回。
　　我：这个跟输赢没有关系，跟他两去了哪比较有关系。
　　陈怡：反正不在办公室。回来继续干活呗。
　　回到工位上，我把剩下的零食干完。在包装纸扔掉的那一刻，我另一只手把杯子举到嘴边，准备喝口水缓缓。
　　没水了？！
　　我盯着干涸的水杯底部，只想骂骂自己怎么这么蠢，刚刚遛弯怎么就没带水杯，现在还得走一遭。不远，但烦。
　　陈怡看到我又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我直接把手中的水杯翻了个底朝天。她马上做了个静音版的海豚式鼓掌……
　　我给她留下一个白眼，就大步走到茶水间。
　　接水的时候，我又百无聊赖地蹭进角落里。其实没有任何想听东西打算，只是单纯熟练地靠过去。
　　没想到，会议室里居然还真有蚊子以外的生物……
　　一把明显的男声说话：“还是那句话，明天请假，带孩子到游乐场玩。扣掉的工资和那天的所有费用都给你报销。”
　　曹总的声音清晰度和辨析度都挺高的，只是音量不大。估计是因为靠近门口那边的会议室桌面被我和陈怡垒了好几摞衣服，他们被迫走得靠近墙的这一边。
　　曹总的话没有回应，墙的那一边静悄悄。
　　我回想着自己刚才遛弯的时候好像经过了会议室，但是没感觉里面有亮灯……难道这会流行瞎聊？
　　等了好一会，方晓姗的声音才响起来：“谁帮我安抚孩子？”
　　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里面如果是三个人在瞎聊的话，应该轮到蔡经理为了完成任务，大义凛然地出来说：我来。
　　结果，想法只能是想法……
　　曹总继续说话：“你和你家里人安抚，不就行了吗？”
　　“小美办事真的太高效了。孩子现在已经满心期待。我爸妈刚刚给我发消息，说试着跟孩子说明天改去动物园，孩子不乐意，直接哭起来了……”方晓姗停顿，再接着说：“你说，该怎么安抚孩子的心情。”
　　“你作为孩子的母亲，总会有办法的吧。”曹总的语速突然加快，像是有点不耐烦。
　　奇怪……就只是这两个人在聊吗？蔡经理不在吗？
　　我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给陈怡发消息：有见到蔡经理吗？
　　陈怡回消息很快：刚进了郑主管的办公室。
　　噢……啊哈……真，私下瞎聊…
　　方晓姗的笑声刻意而且做作：“我是母亲又怎样？就可以不管孩子心情只管完成你们的任务吗？老曹，你家里也有孩子，你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如果今天哭的是你儿子，你怎么说？”
　　这称呼，方晓姗跟曹总果然很熟悉呢……
　　“晓姗，我怎么觉得话里话外都有种你在故意的感觉呢？”
　　“我故意什么？那可是我唯一的儿子，故意惹他不高兴这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晓姗，大局为重，你不是答应过不会做出让大伙难堪的事情吗？”
　　“老曹，我也不想难为你。我承认是有私心，故意让孩子过来。但更多的是希望孩子可以交到更多朋友……”方晓姗的声音渐渐小了。
　　“你为什么会想让孩子过来呢？”曹总的语速也逐渐放慢到原来的速度。
　　“想让孩子看看妈妈工作的地方。”方晓姗的声音里居然带着欢乐的尾调。
　　“这很危险。这不仅是他妈妈工作的地方，还是他爸爸的公司。”
　　“我知道，那又怎样……要剥夺我的员工福利吗？”方晓姗的语气渗透着摆烂的气息。
　　“晓姗，你冷静点听我说。”曹总的语速又一次赶起来。
　　“我现在很冷静。但我不想听你说那些不让我孩子过来的废话。”
　　“你知道他的孩子跟你孩子差不多大吧。”
　　“听说了，不是差不多大，是只差几天。”
　　“那明天，你觉得他们会玩到一块去吗？”曹总的语气里居然也透出摆烂的苗头。
　　“估计会。我看过衣服尺寸和照片，身高、样子都差不多，都随爸。”
　　“那！姐！！！ ”曹总的声音明显急了：“还能带过来吗？！”
　　“带吧……不然孩子答应不来的条件是让爸爸陪着玩一天，你觉得这能办到吗？”

　　在我听得入神的时候，水杯里的液面绷不住，直接随机找了个角落，形成一道杯壁瀑布，不住地往下流。
　　我记得曹总是有两个孩子，小的都小学生年纪了。也没听说过曹总有第三个小孩，白总也是。
　　那谁是方晓姗孩子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