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闲话》查一蘼

11、第 11 章

　　具体是怎么回到座位，我没什么印象，应该是身体记忆，而且刚好陈怡也没说话。
　　回到座位坐下，我和她都没有急着要操作电脑，只是单纯亮着各自的屏幕。
　　我的脑子有点乱，但还能转。会议前还是新同桌，会议后大概就是变成了新对手。
　　再这么沉寂下去，万一被其他部门的人看着，肯定会以为运营部新来的两位主管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犹豫着看着陈怡，但问题是，聊什么呢，怎么聊。
　　陈怡看着我，问：“还有其他会议室能用吗？我觉得要不咱两先聊聊？咱们俩就是这个部门的重要工作人员，要是没有达成一致的话，后续工作挺难展开的。像现在这样，就挺尴尬。”
　　我点点头，同意了陈怡的建议：“我问一下小美，看她能不能给安排一个迷你会议室。”
　　说干就干，马上上沟通软件留言。
　　不一会，小美的回复出现：你面试时的洽谈室今天没有人预约，可以使用。你要用多久？
　　我：三十到六十分钟。
　　小美：行。离开的时候记得还原，然后给我留言。
　　我：好的。
　　“走，去洽谈室。我找小美要好了这个房间，能用60分钟。”一下子站起来，锁上屏幕，拉着陈怡就往洽谈室的方向冲过去。

　　洽谈室。
　　门关上了，我和陈怡分别坐在桌子的左右两边，刚好形成一个面对面的形式。
　　陈怡把面前的本子平摊后，就转着笔问：“现在你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就是赖也得赖着在这公司。”我一屁股坐下，本子被我有力揉成一卷。
　　“那要不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吧。眼下这个情景，咱们还是摊开来好好聊聊比较好。不然后续的工作安排明明可以同时保留两个人的，却被硬生生掰扯得必须走一个，甚至是两个都不能留，这就非常不好了。我的意思是我的感观不好。”陈怡转着笔，几乎一句一顿一转一顿地说完这些话。
　　我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刚刚听蔡经理的意思，其实还没打算好这个岗位留多少人，这个部门怎么安排，一切皆有可能的情况下，我觉得还是优先争取同时保留。”
　　“那要不咱们来聊聊工作安排？”陈怡用笔在本子上写下工作安排，A/B。
　　我看得清晰，忍不住拿自己的笔去敲了一下她的笔：“这个就别写了，算了吧。”
　　“为啥？这个写认真点仔细些是个好事，我以前的老大经常这么说的。”陈怡疑惑地看着我问。
　　“那估计你以前的老大得跟我以前的老大好好打上一架……”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目前咱们这个岗位是没有具体工作安排还有岗位职责，几乎都是看着有相关性的就往这边丢。你别忘了，面试的时候，蔡经理已经提到过这是一个全新的部门，目前还没有形成团队，也就说我们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是得靠自己……”
　　“唉……”陈怡叹了口气，把身体深深埋在椅背里，再把手上的水笔一甩：“谁爱干谁干去……”
　　“我看你等会就会捡回来了……”
　　“那等会再说……吧……”瞧见陈怡已经一副面朝天身后仰的摆烂姿势了。
　　“其实，你会考虑继续干下去嘛？”被别人问了自己的想法，用着现在这个空档问问对方的想法也还行吧。
　　陈怡大概是说话不太方便发音，把头拗回来：“我肯定是想干下去的。虽然说钱这块还没到最着急的地步，但一想到找工作就头疼……”
　　那在这个情境下，咱两除了名字，又多了一个地方高度一致了……
　　陈怡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说回正经事。那后续怎么办？”
　　我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看着这周的工作安排，没说话，只是用笔一直戳着纸面。
　　洽谈室里一片沉默。
　　“思怡，说句话吧，不然我怕自己会睡着。”陈怡又打了一个哈欠。
　　“同桌，你这是有多缺睡……”还没说完，我也跟着来了一个。
　　果然打哈欠是会传染的。
　　“今天不是入职嘛，昨天就想着终于上班了，可以不用再这么绷紧神经找工作了……结果一个不留神，就玩得有点疯，睡得有点晚……”说着说着，陈怡的头几乎已经是顶到桌面上了。
　　这……怎么跟我之前入职前到轨道差不多啊……
　　“那要不这样吧。反正咱俩是同桌，就简单粗暴的划分，领导给谁安排活就谁先接着。后续有些没有明确安排到名字只吩咐到部门的，就咱俩商量着分工搞定。你看有意见嘛？”我用手支撑的脑袋，再用意念支撑着眼皮，勉勉强强地顺利说完。
　　陈怡一个猛子站起来：“成交。回座位咖啡续命去！”
　　要不是猜到她会这么一惊一乍，我肯定被她吓得血槽空一半。
　　收拾好洽谈室，回位置的路上，我绕到茶水间打算看看有没有速溶咖啡。
　　茶水间里，小美怔怔地看着窗外，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出现。
　　我决定吓唬她一次。悄悄地走到她身后，突然有力一拍她的手臂：“小美！”
　　“啊！”小美手里的水杯没拿稳，做了个优雅的重力加速度展示，最后落地开花。
　　“额……这……小美，对不起……我赔你一个杯子吧……”被杯子碎裂的声音吓到，我条件反射蹲下就想去捡碎片。
　　“别弄了别弄了……莲姐！”小美连忙扒拉着我的衣服，拉开我与碎片的距离。
　　莲姐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问：“怎么了？”
　　“莲姐，我一下子没拿稳，打破杯子了。地面上很多水和陶瓷碎片，你帮忙把这里弄干净吧。”“行行行。你们两个小姑娘没伤着吧？”
　　我回过神了来：“没有。我刚想去捡一下碎片，被小美拦住了。”
　　莲姐点点头：“那就好。你们赶紧先出去吧，我放个标志让其他人别进来，得好好打扫一下。”
　　“谢谢莲姐。”小美说完，就拉着我回去她的位置去了。
　　我听话地跟在后面，直到小美停下来。
　　小美会到自己的位置上，从抽屉里掏出一只马克杯说：“我的杯子挺多的，赔就不用了。洽谈室用完了，有事找我？”
　　我认真地点点头，问：“就我们部门那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啊。比你们早点，大概早了两三个小时吧。”小美一边用纸巾擦着杯子一边说。
　　“那后续通常会怎么处理的？你之前给我介绍的时候不是也提到过，领导们同时给指令的时候也是有的……那后续一般会变成怎么样？”我好奇又期待地看着小美。
　　小美停下手上的忙活，看着我愣了好一会，才说：“那次大概没什么参考意义。”她低下头继续擦拭杯子：“那次是对员工的处罚。有一名员工严重违法公司制度，被三位领导分别发现了，同时发出处罚要求。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处罚重复了，整合到一个去。没想到领导们开了半天会后发现，原来是好几件事被他们分别发现了……最后还是整合成一个处罚文件，只是处罚的力度就从一开始的从轻变成了最后定稿发布的从重了……”
　　“那他们一定会开会讨论的吗？”
　　小美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她把一缕头发绕到耳后：“这种情况下几乎都会开会，而且多数是回公司面对面开会，不怎么会开电话或线上会议。”
　　“这么奇怪的吗？”
　　“这是领导们的处事风格，尽量一事一论，当面解决。所以……你们部门这个，还真的不知道最后怎么说。”小美用力搓了搓杯子的杯沿：“等等吧，晚点等两位领导出差回来再说。公司不缺你们这点工资的。它要是真缺……提早跟我说，我好准备跑路。”
　　我苦笑着看着一脸轻松的小美。我都不知道自己好不好跑路，怎么提前给你说呢。
　　小美举着杯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去看看莲姐弄好了没。你要不回去跟你的同桌一起等消息？”
　　在小美这打探不了更多的信息，我只好默默地回到位置上。
　　还没走近部门的办公区，远远就看到自己位置旁边的点点的脑袋边。
　　在小美那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还害的她碎了只杯子。
　　我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中指画着圈圈，画着画着把无名指也绕进来。速溶咖啡没拿到，消息没问出来。现在茶水间估计莲姐在忙活，小美可能在旁边陪着唠嗑。
　　回位置上，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自己在假装很忙，也不知道曹总给陈怡安排了什么工作，会不会比自己更多，更忙，更有价值。但是不回去呢，在这办公区上绕圈圈也不是个事，被其他同事看着就更奇怪了。
　　圈圈画的差不多了，身体的肌肉本能还是把我带回去位置上。
　　陈怡头也没抬：“回来啦。怎么这么迟，你好像跟在我后头没多久也离开洽谈室了。”
　　“我去茶水间找速溶咖啡了。”
　　“啊？”陈怡转脸，看着我的手和桌面：“没看到你带着杯子走。”
　　“别提了。在茶水间，打算吓一下小美，结果把她的杯子弄掉到地上碎了，现在茶水间里莲姐在打扫。啥都没干成……”我叹着气靠在椅背上。
　　陈怡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切，还以为怎么了。拿去。”一个棕色的小正方形包装就甩到我桌面：“我有呀。还以为你觉得跟我做同桌尴尬不想回来呢。”说到最后，陈怡的眼睛像是X射线的发射器，在我脸上来回搜寻了好几回。
　　“切。谁怕谁。谢啦。”被她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没啥。
　　就一社畜，谁怕谁呢。咱跟公司没感情，必须跟钱过得去。
　　我往杯子里捣鼓着咖啡粉的时候，陈怡鬼鬼祟祟地凑过来：“思怡，你说，这里三个领导……会不会在没有相互知会的情况下，同时找了同一个岗位的三位候选人入职呢？”
　　“啊？不会吧……别瞎说……”我手上没停，嘴巴上应付着，但是脑子已经开始高速运转了。
　　“万一呢……”陈怡把脑袋挪回去正脸对着她自己的电脑屏幕：“我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就看有没有这么天时地利让咱们撞上，开开眼了。”
　　“哈哈哈哈，我说你啊……”终于听明白了陈怡的意思，果然是吃瓜群众只嫌事小。
　　“可不是嘛……”陈怡的手撑着她的头。
　　“来都来了。”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然后对视一眼，就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想了一下说：“如果真的来了，那估计IT的小马会第一个跳起来过来找咱们……”
　　“如果是咱们这岗位的话，就是3/3了。”陈怡戳着电脑屏幕，向我示意着目前诡异的2/2 。
　　我向她举着装好咖啡粉的杯子：“别想了，真的来了，那咱就听领导们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