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给明霁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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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老师表现得殷切，请明观楼在明霁身边坐下，从“贸然联系有没有打扰到您的工作”这句寒暄开口。
窗边那对穿校服的苦难兄弟也终于被允许落座。林缜经过她身边时，悄悄用眼神示意明霁仔细观察潘老师的表情，而后比口型：
不像好人。
明霁心说这在她们班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秘密了。
她原本试图仔细观察班主任的神态，到半路就忍不住别开了脸。
林缜见她如此，嬉皮笑脸地继续朝她挤眉弄眼，回身落座时，发现明观楼的目光正朝他望来，立刻收敛了笑容，什么也不敢做了。
明观楼神色很淡，让潘老师直接说事就好。
班主任便从陆思弦的手机壁纸开始，从头至尾讲事情说了一遍，遣词造句倒还公允，算是句句属实。
只是在最后补充了一句：
“明霁觉得她不需要被叫家长，我却觉得恰恰相反，有些事需要及时引起重视，所以我也想先听听您的意思。”
明观楼最先偏头去看身边的少女。
她天生肤色极白，这次流感来势汹汹，令她面上的血色至今未完全恢复，在家里看不出什么，到了外面才惊觉她因病清减了许多。
应该是努力克制住脾气了，只有悄悄抿起的唇出卖了她真正的心情。
明霁正欲用眼神说些什么，却看到明观楼的目光已经移开，落在了对面的陆思弦身上。
只用了五指握住她的掌心，后移至手腕，用指腹摩挲她的内尺侧，来探她的体温——为了确认她有没有再发烧。
他的掌心有些凉，在充斥着空调热气的办公室里，触感如清泉般。
或许是以这样的方式第一次见到明霁的家人，亦或是察觉到若有似无的压迫感，后者面带愧色，低下了头，露出深色校服下一截雪白的脖颈。
明观楼终于不疾不徐地收回目光，并没有正面回答潘老师的话，只问起：
“怎么不见那三个同学？”
潘老师一怔，过了片刻才反应是在说陆思弦的三个室友，随即回答：
“他们三个我已经批评过，所以就让他们先回教室…”
“不一起叫过来么？”
明观楼出声打断，神色淡淡，一时难以辨别其中深意。
他有一双丹凤眼，线条很漂亮，需要用诗来抒叙用工笔来描摹，眸光大多时却并不锐利。
明家没有其他人有和他一样的丹凤眼，明霁觉得这属于一种基因突变。
潘老师想要开口解释：“毕竟陆思弦的手机壁纸确实是明霁，他们虽然...”
明观楼第二次打断，语气依然平和：
“还是先把他们叫过来给明霁道歉吧，否则做哥哥的平白看到妹妹受委屈，实在没什么心情去听别的内容。”
明霁所有不悦的情绪消失殆尽，她努力抚平自己的嘴角，不去看明观楼严肃的面庞——他简直是狐假虎威的高手，在某个瞬间自己都差点被唬住了。
——明观楼大她三岁，但并非她的哥哥。
他实际是明霁早年离世的大哥明霆所留下的遗腹子，也就是她的亲侄子。
女儿的年龄比孙子还小，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吹鼓的事，只有与明家亲近的人才知道明霁和明观楼真正的关系。对于其他的泛泛之交，明家父母一律用兄妹简单带过。
明霁习惯以明观楼的长辈自居，今天见他以家长身份来替自己出气，与平日里当着陌生人随便叫一声哥哥感觉又不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撇除杂念，继续悄无声息地观察班主任的表情。
上学期班里一位男同学成绩出现动荡，班主任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得知他暗恋班里另一名女生。
于是他将两人及其各自家长一同叫到办公室，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男生从未袒露的心事，言语十分犀利，甚至说得令那个起先毫不知情的女生落下眼泪。
从那时起班里对这名半路出现的潘老师有了很多微辞。任舒扬也曾咬牙切齿，说可能班主任和异性恋不共戴天吧，还偏偏总是更喜欢苛责无辜的女生。
明霁已经猜到，今天班主任本意叫她的家长过来，无非也是说些让她以学习为重，不要在别的事情上下功夫之类的意有所指的鬼话。
只是没想到被会被明观楼反客为主。
——她其实并不期待那三个人的道歉，毕竟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对不起，跟他们常常用下半身思考并发出的胡言乱语一样，属于一种噪声污染。
但此刻她表现出黯然神伤的样子，像是因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受到了巨大冲击，恳切需要对方良好的认错态度。
潘老师还在犹豫，国际一班的班主任先坐不住了，起身对他道：“我去帮你叫过来。”
在等待间隙，潘老师又试图说起：
“小林和思弦为了明霁打架，这对女生而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我觉得…”
明霁惊讶地捂起嘴巴，望向对面：
“你们是打架因为我？”
陆思弦嘴角抬起一个弧度，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打球时失手打到了林同学。”
林缜不如他会装，还是咬牙切齿地搂住陆思弦瘦削的肩膀：
“我也是——抱歉哈，我就是太粗心了。”
明霁像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就好，否则你们真打起架，我倒是没什么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光彩的，潘老师看上去脸皮这么薄，就不一定了。”
三人你唱我喝，班主任无从打断，一时间表情有些难看，怪异地说了一句满口胡言。
按理这时候寻常家长都应该站出来呵斥自己孩子不敬师长了，是因为做哥哥的年纪相差太小么，竟只是微笑看着妹妹，没有一点要阻拦的意思。
潘老师接手高三三班不到半年，但知道陆思弦的父亲是一家三甲医院的副院长，母亲是国企的一位副处级干部。
国际一班的林缜，不必想就知道是非富即贵，对方班主任也跟他透过底，是正儿八经的大公司企二代。
至于明霁的家底他并不清楚，只隐约知道父母经商——这类家庭往往倾向把孩子送进国际部或者私立高中，明霁在十九中普通的尖子班，估计并非大富大贵的人家。
这件事闹得很大，必然要拎出一个人杀鸡儆猴，可双方都不好开罪。在年级主任开完会赶过来之前，让惹出这件麻烦事的明霁承担一部分责任——他向来都是这么做的。
在见到她的家长后他开始有些犹豫，一套说辞没能立刻出口，明霁平时看上去安静听话，没想到实际牙尖嘴利，场面就一步步这样失去了他的掌控。
一班的班主任很快带着陆思弦的三个室友回来了，与之一起过来的还有刚开完会匆匆赶来的年级主任吴老师。
吴老师是一名留着干练短发的中年女性，并未立刻说些什么，先旁观了这场道歉。
那三个人没有想到一时的口无遮拦会引进这么大的后果，挨打也已经挨了，现在明霁的家长过来指名要求他们道歉，又被吓得无一不从，只差涕零忏悔了。
明霁只淡声说了句好的，没说原谅或者不原谅，忍不住偏头去看身边的明观楼。
他似有所感，无声对她眨眨眼睛，睫毛轻微翕动。
待那三人再次离开，明观楼从容地重新落座，复又开口：
“刚才潘老师想和我说什么？”
吴老师疑惑望向潘老师：“你叫女生的家长不只是为了让他们三个给她道歉？还有别的什么事？”
潘老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吴老师说这对女生而言真是一场无妄之灾，也辛苦家长特意赶过来了，接下来他们会按照学校规定对相关同学做出处理，就先不耽误你们的时间。
——意思是接下来就没有明霁她们的事了。
眼见明观楼起身，明霁立刻扯了扯他的衣角，用气声：
“帮我请假，我要回家。”
话落，明观楼转身朝老师开口，说明霁身体依然不舒服，能不能先带她回家。
丝滑拿到假条，明霁欢欣雀跃——让言听计从的明观楼来学校实在是太正确的安排啦。
她让他在教室门口等他。
快速收拾好了书包，她又看到桌子上的那盒水果。
汁水莹润，依旧很新鲜。
明霁打开盖子，给周围的同学迅速分了圈，而后她将剩下的水果连同盒子一起带走。
明观楼西装革履、长相出众，周身气质与学校显得格格不入。
明霁心情舒畅地抱着保鲜盒出来说可以回家了。
明观楼的视线在盒子上书写“弦”字的便利贴上短暂停留，顺手取下她后背上挂着饼饼的书包，单手提过。
带着粉色厨师帽的黄色小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明霁看着别扭，但没有重新拿回书包的意思，只问好奇问他：
“你今天为什么穿正装？不用上课吗？去公司啦？”
他目前在全国一所top3高校读大三，计算机专业。因为校区离家很近，他大多数时间不住校。
明观楼嗯了声，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家里今天就他们两个人。
“爸爸妈妈呢？”
“要开会，在公司吃。”
明霁胃口一般，说了句随便，慢悠悠走到了一楼。
麻烦已经解决，她又抬起了头，叮嘱明观楼：
“出了校门，要继续乖乖叫我姑姑，知道么？”
他尚未说些什么，明霁发现林缜也在这里，便不再与他说话，高兴地挥了挥手上前去了。
——在所有人都穿着冬季校服时，就他一个人穿短袖，很难不注意到。
“你怎么在这里？不用接受三堂会审啦？”
林缜说这不是王母娘娘马上驾到，他先下来接一下么。
他灵活窜到明观楼身边，一脸谄媚：
“观楼哥，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把那些对明霁嘴巴不干净的垃圾揍得屁滚尿流，看以后谁还敢乱说话。”
明霁以为，以明观楼恪守陈规，正直古板的性格，并不会赞同林缜用武力解决的方式。
出乎意料的是，他笑了：
“谢谢你，最近喜欢哪支表？我让人送来。”
林缜目光狡黠，说不用观楼哥，这点小事不需要这么客气。
话落想到什么，他的脸忽然变得有些红，像是怕被明霁听到，他只用极小的声音，忸怩道：
“不过，观楼哥，你要是真想谢我，要不叫我一声小姑父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给明霁道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