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扮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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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霁还是有些咳嗽，人没什么精神。
感冒药的效力太强，她自午休起便趴在桌子上不受控制地沉沉睡去，再醒来时教室已空无一人，只有保温杯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帮你跟体育老师请过假了，好好休息:)」
明霁抬腕看表，此时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
好友给自己请了假，她便不打算再去上体育课，准备留在教室补一下生病这几天欠下的试卷。
起身理书时，明霁才发现自己课本上还镇着一盒水果。
橙子和雪梨。
都是有止咳利嗓功效的的水果。看得出新切不久，只有丰沛的汁水和清新的香气，不见任何氧化痕迹——用的是玻璃制的真空保鲜盒，并非学校水果店的产物。
配套的餐具盒里有五把银叉，其中一柄末端镶嵌珐琅以做区分，方便明霁自己享用同时与朋友们一同分享。
盖子上的便利贴，行云流水写的是一个“弦”字。
明霁猜到是谁，偏头朝对方的座位看了片刻，而后回神。她暂时没去动这盒水果，只是抽出下方的物理试卷，从选择题开始一道道做了起来。
明霁读书不算十成十的刻苦用功，但脑子好用专注力强，认真做题时很容易进入心流状态。
因此直到好友任舒扬气喘吁吁地站到她的桌旁时，她才惊觉对方的突然出现。
早春的倒寒里，任舒扬的额际跑出了一层薄汗，她急急拉起明霁的手就要带她下楼：
“明霁，还好你醒了，快跟我去体育馆。”
她花了些时间才将气息理顺，说爆炸事件发生：
“陆思弦他们和国际班的林缜打起来了，现在馆内一片混乱。今天所有老师在开会，体育课是自由活动，连一个劝架的人都没有。”
明霁没听清人名，以为好友穿过整个校区来叫自己只是为了让她吃得一手新鲜热瓜，带着鼻音说了句好朋友太够意思了，没多想就跟着一道下楼。
十九中高三年级共有五个行政班在这个时间段上课，按照选课又划分了篮球、排球、羽毛球、网球、游泳、飞盘、和体育舞蹈七个体育班。
理应分布在操场和各个场馆的近二百人，此刻从四方而来涌进了体育馆内的篮球场看热闹。任舒扬费力地拨开团簇的人群，带着明霁一点点向前。
场馆很闷，热气和湿气不断催发上涌，争执声被裹挟推远，像是由一层薄膜屏障在外。
三班其他女生为了她们提前留好了位置。见明霁过来，众人围过来问她身体有没有好些，见她面色尚可，七嘴八舌了说起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明霁起先是笑着的，她扫过篮球场中央，看到几人拳来拳往，具体是哪些人看不清。
她让朋友们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听着听着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消失淡去。
她重新眯起眼睛望向前方，看到依然在争执互殴的两波人，互相拉扯扭作一团，拳头漫天挥舞。
一边是以方才为她准备了橙子雪梨的同班同学陆思弦为首，另一边则以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国际部一班的林缜为首。
事情真正要从陆思弦的三名室友说起。
周日返校夜，陆思弦在浴室洗澡。
另外几人趴在各自床上闲聊说起，手机的人脸识别并不准确，可以用自己的脸识解锁别人的手机。
这么无聊的话题也能出现正反双方，在争执不下间，其中一人拿出佐证：
“我上次就让陆哥解锁过我的手机。”
“长得跟坨屎似的还碰瓷上陆哥了，一会等他出来试给我们看。”
那人说哪用得上等这么久，我陆哥爱干净，洗完澡我们仨都睡晕了：
“他能识别我的手机，我就也能解锁陆哥的手机。”
话毕，他熟练地翻过围栏进入隔壁床铺，从折叠整齐的被子下方摸出了陆思弦违反学校规定藏起来的智能手机。
其他两人围了过来，在屏幕亮起的下一秒，正上方的锁屏标识果真被解开，系统自动进入主界面。
然而方才还是系统初始设定的锁屏壁纸，在解锁后变成了手机主人和一名女生的合照。
那是上学期学校成人礼，明霁穿着缎面的白色礼服裙，眉眼弯弯地与身着正装的陆思弦站在一起，由陆思弦妈妈拍下的一张照片。
身后白日焰火升空，粉色尘雾染红少年的耳垂。
几人凝滞片刻，随机默契地相视而笑。
陆思弦出来后他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各自忙完自己的事情熄灯睡去。
直到刚才体育课开始，那三人终于得空，开始与不相干的人说起，陆思弦喜欢明霁。手机壁纸设成明霁放枕头底下，就是为了方便晚上做手工活。
其他的话远比这句更恶臭，女生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全都告诉明霁。
这些话很快传到了国际部那些人的耳朵里，被明霁忠实的跟班林缜知道了，于是爆发了此刻激烈的互殴事件。
其中一个女生义愤填膺道：
“陆思弦的那三个脑残室友，今天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任舒扬指给明霁看，那三人鼻青脸肿地坐在观众席，唯唯诺诺躲在那里不敢再回到场上：
“林缜最先打的就是这三个，三头猪跟软骨头一样没挨两下就跪下来求饶了。但是国际一班那群人还是结结实实地赏了他们好几拳。”
女生们接着往下说，解释为什么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受害人的陆思弦会和林缜打起来：
“陆思弦知道这些胡言乱语后生了很大的气，警告那些男的不准再提。刚才林缜来兴师问罪时，他也诚心道歉了。”
“但是林缜一直推推搡搡，说陆思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怪他为什么要把你推到风口浪尖。”
“说太多陆思弦就怒了，说林缜在学校以你的青梅竹马和未来的男朋友自居，才是真正把你常常推向风口浪尖的那个人。”
“然后林缜就挥拳头了，陆思弦被揍得特别惨。我们班另外的男生都看不下去，就冲上去打林缜，然后场面就越来越失控了。”
比起从小马术击剑样样上手的林缜，陆思弦说好听点是斯文清瘦，说难听点就是手不能提的书呆子，在打架时屈于下风并不值得意外。
一名女生对明霁说：
“没事的，除了我们班的同学，其他人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以为他们是莫名其妙打起来的。”
明霁已经听得头痛欲裂，她懒得在意其他人怎么想，拨开人群抄起那枚早就被滚落到一边的篮球，胡乱砸向混乱的中心。
最先看到她并停手的是林缜。
长江流域三月初，气温依然在十摄氏度附近盘旋。他却只穿了白色的短袖校服，头顶如深褐色缎带一般极富光泽的短发在争执中被弄得很乱。他手臂上的肌肉并不夸张，只是因为充血变得鲜明。
见到明霁的第一眼，林缜立刻止住已经挥向空中的拳头，随后不自在地在半道改成揉了揉自己后脑勺。
他一把推开那些冲他而来为他而去的拳头，走到明霁身前，问她怎么过来了，又小心翼翼地去分辨她的神色，低声问她身体好些了么：
“昨天晚上我来你家想看看你，但是明观楼他…观楼哥他说时间太晚，让我今天再来找你。”
明霁没回答，蹙眉又望向依旧陷在人群里的陆思弦。
他穿的是和她身上一样的冬季常服外套。
相比于林缜全头全尾安然无恙，陆思弦的脸上已经挂彩，与他皎白的肤色对比鲜明，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察觉到了明霁的目光，他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渍，如往常一般朝她温和笑了笑，用口型说：
我没事。
明霁一顿，朝他扯出个笑容。一切落入林缜的眼中，才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腾然生气，他怒气冲冲地质问陆思弦在装什么：
“你刚刚每一拳砸下来都下了死手，现在明霁来了你开始扮什么可怜？”
林缜骂陆思弦扮可怜，刚才深知陆思弦被打得多惨的三班男生立刻不干，一哄而上再次动手。
眼看着场面再次混乱，明霁不想扯着被咳伤的嗓子大叫，气急败坏时，远处哨声急促传来，围观人群瞬间四散。
因为开会而缺席的体育老师，带着涉事两个班级的班主任，终于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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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打架斗殴的所有人被叫到办公室，过了大约一小时，除了林缜和陆思弦以外其他人得以释放。
三班的几人回到教室，告诉明霁，班主任叫你过去。
明霁蹙眉，不觉得这件事到了现在还与自己有关。但她没说什么，依然起身去了五楼办公室。
十九中按照教学科目划分教师办公室。巧的是三班和国际一班的班主任同教授英语，倒能在一块解决了。
三班的班主任姓潘，是个刚研究生毕业的年轻男教师，戴耳钉和黑框眼镜。
上学期他中途接手高三年级，起初引起很多家长反对。但因为三班成绩稳定发挥出色，质疑声逐渐小了下去。
见到明霁，潘老师让她坐下来等一会：
“我已经联系了你们的家长，等他们到齐再说。”
林缜和陆思弦还在窗前罚站，听到声音只能微微偏头。
明霁皱眉，望向班主任，问：
“老师，为什么我也需要联系家长？”
潘老师语气不善：
“因为这件事你是直接导火索。明霁，离高考马上不到一百天了，收收心。”
窗边的林缜开口打断：
“老师，这根本不关她的事。”
他被自己的班主任要求立刻闭嘴。
明霁简直怀疑自己中午吃错了药，下午所有事都荒诞得犹如幻觉。她勉强平息静气，说：
“老师，您可以直说我犯了什么错误。”
潘老师似乎很忙，一直在看电脑，没有正面回答：
“我说了，等你们家长到齐再说。”
于是明霁只能坐下来等，她已经记不清高一时自己留了谁的电话号码。毕竟她也从未料到，自己有一天会需要被叫家长。
察觉到边上林缜和陆思弦一同落下的目光，她没有回望过去，只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等了大约十分钟，办公室门被第一次敲响。
明霁猜测最先到的应该是林缜的妈妈。对方是一名非常关心子女成长的全职太太，自小到大林缜捅出的篓子不计其数，她总能不厌其烦地第一时间出现，温柔解决林缜的所有麻烦。
门被推开。
出乎意料的是，最先进入明霁视线的是一双朗丹泽的男士黑色手工皮鞋，同色西裤熨线凌厉，瞧不见一丝褶皱。
对方似乎是刚从工作场合中赶来，西装衣角尚带着风，肃寂的寒气一道被急急灌入办公室内。
坐在门口的潘老师一怔，下意识起身，放缓了语气询问：
“您是哪位的家长？”
来者的声音却很年轻，清冽疏冷，犹如月下溪涧。他的视线首先落在潘老师身后，随后才淡声：
明霁。
潘老师大约有些怀疑，目光在明霁和来者的脸上来回穿梭，又问：
“您是明霁的？”
那人并未立即回答，视线与拼命冲他眨眼睛的少女相对。
明霁殷切期盼，希望对方能懂自己的暗示。
片刻之后，终于传来一阵极轻的叹息，她听见他似妥协一般道：
“我是明霁的哥哥，明观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扮可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