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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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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树林,乱葬岗。
卢景生一身夜行衣隐在树梢后,远处密林中渐渐出现一道凌空飘着的白色身影,而乱葬岗里,一个纤细的女子手拿宝剑,背对着这边,再往前,是两个男子拿着木棍翻找尸体。
这三人他都认识,在一旁等候的女子是兵部侍郎之女楚芸,两个翻找尸体的,其中穿紫袍的男子是门下省源侍郎之孙源宗裕,穿靛青袍的才是他好友韦涧素。
只见好友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拿着不知哪里捡的长木棍,东扒拉两下,西戳两下,找的十分认真,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楚芸可能等得无聊,四处一环顾,忽然就扫到远处的白衣女鬼,四目相对,女子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啊——鬼……鬼鬼!源大哥,女鬼,女鬼!”
藏在树梢上的卢景生差点笑出声来。
很快,他好友和源宗裕也看见远处凌空飘着的女鬼了,两人齐齐一惊,紧接着,源宗裕飞快窜到了他好友韦涧素的身后,指着那女鬼惊恐万状,“会徽,有鬼!”
卢景生继续忍笑,好在三人中还有个不信世间有鬼的,一把拂开因惊吓而抓住其袖子的源宗裕,拔腿就去追。
然而不等好友追近,那女鬼转身朝林子深处飘去,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会徽!别追了!我们快回去吧,傅姑娘肯定不在这儿了。”
卢景生双手抱臂,盘腿坐在树上看好戏。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源宗裕一个七尺男儿竟然怕鬼。
“你们先回去,我去追那人,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韦涧素不管身后的叫唤,一意孤行追了上去,急得源宗裕一跺脚也跟了上去,原本站在乱葬岗外吓得花容失色的楚芸咬咬牙,同样跟了上去。
围观三人的卢景生叹气,穷寇莫追,这是要全军覆没的节奏啊。
见三人都往林子深处追去了,卢景生起身一跃,身形快如闪电地跟了上去。
那女鬼已经消失,韦涧素三人举着火把四处找,忽然,那白色身影又出现在半里开外的地方,就直勾勾盯着这边,猩红的嘴角也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楚芸和源宗裕被这样忽隐忽现的鬼魅场面吓了一跳,一个接一个的往韦涧素身后躲,再一个接一个的哆哆嗦嗦抱前面人的手臂。
“会徽,鬼,肯定是鬼!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还一下跑这么远,肯定是鬼!”源宗裕躲在韦涧素背后,死抓着后者的手臂不放,让后者动都难以动弹一下,韦涧素无奈厉喝,“镇定!世间没有鬼!”
“有,有,就是有!”
“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子没看见这个女鬼,看见了就不会那么说了!”
韦涧素噎得说不出话来,楚芸也道:“韦大哥,这个肯定不是人,人不会那么飞,也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韦涧素甚感无力,躲在远处观看的卢景生忍笑忍到肚子痛。
“你们先回去,等我抓住这装神弄鬼之人,再给你们看。”
“不行!万一你捉鬼不成,反被鬼捉怎么办?我们回去找个大师来吧。”
“源大哥说得对,韦大哥,这女鬼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意加害我们,我们不如回去从长计议。”
韦涧素:“……”
他抬头看向远处依旧凌空飘着直勾勾盯着这边诡异可怖的女……女子,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了对方的嘲笑和挑衅。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韦涧素不顾阻拦,一跃而起,追了上去。
那女鬼再次转身,飞身跳下了陡坡,眨眼之间,又鬼魅的出现在了山坡下的半里开外,韦涧素瞳孔紧缩,发狠似的一跃而下。
楚芸和源宗裕一跺脚,到底不放心,也跟了上去,源宗裕轻功略逊一筹,楚芸还在他前面,她同样也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快别下来!下面是洞!”
陡坡下传来韦涧素的喊声,可惜来不及了,楚芸已经跳下去了,源宗裕落后一步,还没往下跳,因此举着火把险险停在边缘,只差一点就掉下去了。
源宗裕吓得拍了拍胸口,举着火把往下一看,只见山坡下面好大一个洞,因为好友和芸儿都掉下去了,两个火把熄灭了,只有他手上的一个火把,加上月光,勉强能看出坑边缘有树叶掩盖的痕迹,是猎人布下的陷阱!
源宗裕急得飞快朝坡下滑去,猎人的陷阱通常会布置锋利的竹签,猎物掉下去都会受伤,人掉下去也难以避免。
到了坡下,他着急忙慌地连跑带爬地跑到洞口边,朝下面大声喊:“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拉你们上来。”
“快走开!别站在洞口!” 韦涧素刚一瘸一拐从淤泥坑里爬起来,闻言抬头警觉大喊,源宗裕收到提醒,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时候要是女鬼出现…源宗裕吓得后背直冒冷汗,转身就要远离洞口,但还没来等他转身,就被人一脚踹了下去。
他一个直扑,就往下落。
“源大哥小心!下面是泥坑!”
楚芸急得大喊,韦涧素没想到自己才提醒,好友就被踢了下来,连忙扑上去将源宗裕带到洞内另一边,避免他也掉进正中心的淤泥滑倒受伤。
坡地之上,卢景生高坐于树上,眼睁睁看着勉强够得上朋友本还可以翻盘的源宗裕被女鬼一脚踹下去,不忍直视。
“女鬼”拖来树枝将洞掩盖,又和一个夜行衣装扮的人抬起一块”石板”压在洞口,放下去时,洞下面传来“叮!”“叮!”两声剑尖撞击石头的声音。
“女鬼”放下“石板”后还没完,竟然又和黑衣人从树后搬出来另一块透明的“板子”,压在“石板”之上,接着抬起下面的“石板”抽了出来。
如此,洞口盖着的就被换成了透明“板子”。
那“女鬼”和黑衣人抬着石板走远了,卢景生没跟上去,反正他们还会回来乱葬岗的,不如就在那里等着。
而好友……卢景生低头看了一眼被树枝树叶和“板子”盖住的洞口透出点点火光,长长叹了口气,看来他的好友已经被这个小把戏骗过去了,以为洞口上盖了一块大石头,不打算出来了,今夜要在洞里度日。
然而等明日一早他们发现盖在洞口的“石板”无声无息消失时,就会更加疑神疑鬼,就连他那不信鬼神的好友也会犯嘀咕石板是怎么不见的了。
不多时,傅宁珞带着小池子和李松泉出现在乱葬岗,周冒的尸体到底被韦涧素他们找到了,泥土也被挖开了一半。
埋在乱葬岗的尸体都是裹草席丢坑里掩埋,而且坑不会太深,连坟包都不显眼。
三人举着火把,把周冒的尸体取了出来,傅宁珞说了一句抱歉,就让徒弟动手。
接着……小池子把周冒肚子剖开,五脏六腑都翻出来仔细检查,三人都被恶臭味熏得连连干呕,小池子终于艰难结束了人生当中的第二次剖尸。
“师父,周冒的五脏六腑都是黑色的,毒入肺腑,没救了。”
傅宁珞点头,这就是周冒说得没时间的意思,他活不长了。
“都记录清楚了吗?”
“都记下来了,等回去我就找人问问他中的是什么毒。”
验完尸,三人把周冒的尸体重新按照他们来时的样子埋回去,随即相携着离开。
卢景生蹲在上风口的树梢上,却依旧捂着口鼻不敢往那边看,把人剖开肚子掏出五脏六腑什么的,实在太过挑战人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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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在城外将就一夜的傅宁珞几人偷偷摸摸混在进城的队伍里,接着再翻墙回各自房中洗漱休息。
卢景生也回到“金屋”休养,昨日在林子里一番飞跃,原本愈合的伤势又加重,这次是真的疼得起不了身了。
傅宁珞补完觉去看他,发现他竟然发热了。
“卢景生,你这是在拿命看热闹吗?”
卢景生摇头,“昨晚在树上睡,梦见被你拿刀切开肚子,臭活了过来。”
傅宁珞笑得前俯后仰,笑完又骂,“你活该,让你好好休息别乱动,你非要看热闹,验尸好看吗?”
“太黑了,没看清,但我闻到一点味道,昨晚摸黑到河边洗了半个时辰脸,还是忘不掉那味道。”
傅宁珞也是服气,这么冷的天,还用冷水洗半个时辰,难怪发热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院子里藏了一个男人,傅宁珞只能装生病,去药铺买了药回来,才煎好让卢景生服下,大理寺来人,说是派她去府衙配合她爹查案。
如果只是寻常案子,她爹自己就能办,用不着她,现在府衙通过大理寺要人,说明案子一时半会办不完,没时间照顾她师兄。
正事要紧,卢景生决定去族老卢侍中府上养伤。
“去养伤可以,但不能告诉别人你和我的关系。”
“这又是为何?我是你师兄还见不得光了?”
“你说为何?”傅宁珞盯着他不满的黑眸,露出冷酷外加嫌弃的表情,“你是卢氏子弟,卢侍中想让你出仕,让旁人知道了我们俩的关系,会很麻烦的,我不喜欢麻烦。”
卢景生着实气到,一双星眸越发不满,“我没嫌弃你麻烦,你反而嫌弃我麻烦,你个没良心的。”
傅宁珞一昂脑袋,拿下巴对着卢景生,“我从来不惹麻烦,而你走在外面都可能招惹一堆麻烦,又不止是我嫌弃你,大家都嫌弃你,你要说就说大家都没良心。”
卢景生:“……”
气得拂袖翻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