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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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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珞的书房，卢景生坐在榻上看书，腿上盖着傅宁珞一早找出来的干净披风，脸庞俊逸如玉，气质悠闲而矜贵。
傅宁珞蹦蹦跳跳进来，像个稚子，卢景生唇角不由上扬，
“医书的来历打听清楚了？”
傅宁珞张嘴便要回答，视线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袍上，昨日他穿的白色锦袍，不是蓝色的云纹长袍！
傅宁珞笑容一收，审视的目光盯着卢景生，“你哪里弄来的干净衣裳？”
“刚买的。”
卢景生面不改色。
“是吗？”傅宁珞狐疑盯着他，卢景生有病，大毛病，新买的衣裳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必须洗过再穿，否则情愿穿穿过的脏衣裳。
她屋子里没男子的衣裳，又不可能去偷她爹的衣裳，所以这家伙昨晚将就着没换衣裳。
今早她走时，卢景生还是昨日穿过的白色锦袍，眼下她才出去不过一个时辰，这家伙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还说是新买的，可疑！
傅宁珞走上前，弯下腰凑近轻嗅，果然！他身上有青竹胰子的香味！
“卢景生！你又骗我！”
傅宁珞气得恨不得揍他，卢景生这人脾气古怪，既不喜欢女子的脂粉香气，也不喜欢那些俗媚的熏香，他独爱早春时节的竹子和梅花，又嫌弃男子身上一股花香失了阳刚，所以亲自研制了竹子淡雅清香的胰子，出门在外，包袱里总要带一块。
昨日这人说自己包袱掉河里去了，随身只剩下几两碎银，其他什么都没有，她只好勉为其难将书房借给他住。
现在这人不仅换洗了干净衣裳，连胰子都是他最常用的，是连夜去河里打捞包袱了吗！
别告诉她随身携带，昨日他脱衣裳上药时，衣裳里分明没胰子！
卢景生最后还是交代了，包袱根本没掉下河，东西都被他放在一家客栈里，所以他刚刚是回了客栈洗漱，然后回来装作新买的衣裳应对。
可惜还是被看穿了。
傅宁珞讹了他十两银子才算放过他。
“既然你包袱没丢，把我的月钱给我。”
他们的师门有月例，当然产业都是几个大的弟子创下的，傅宁珞以前经常在师门下的产业中帮忙赚钱，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她就忙于其他事，钱财都花光了。
卢景生在师门支出上有很大话语权，他让人把她月钱扣下，其他人知道他们俩斗气，乐得看好戏。
傅宁珞也清楚卢景生想让她回信认错，但她偏不，果然，卢景生开口了，“你先认错，保证以后都给我回信，否则免谈。”
“还免谈，我是告诉你，通知你，提醒你，没和你谈。”
“怎的？你还想抢不成？”
“什么叫抢？我这叫拿！”傅宁珞猛地蹲下身，卢景生包袱没丢，又不想让她知道，肯定藏起来了！
屋里桌椅书架都藏不了包袱，但榻可以，卢景生有轻微洁癖，不会把没清洗的包袱放在被褥里，所以肯定藏着榻下了！
果然没错！
矮榻最里面放着一个干净的菜篮子，包袱就放在篮子里！还有臭师兄那柄据说花了重金请人打造的贵的要死要死除了花纹好看材质特殊之外看不出丝毫华贵的剑！
傅宁珞伸手就去够，手臂招了两下，发现实在够不着。
这矮榻实在矮，要进去得全身趴在地上爬进去。
银子就在眼前，就算是狗洞，她也愿意钻！
可才钻进去一半就爬不动了，有人抓住了她的两条腿。
“卢景生，你放开我！你耍赖！” 傅宁珞蹬腿。
“我便是耍赖你又当如何？”
身后是卢景生含笑的声音，傅宁珞气得蹬腿，企图将人踹开，还要努力伸长手去够菜篮子。
然后菜篮子就离她越来越远了。
傅宁珞无能使劲伸长手招手，却还是咸鱼躺尸一样被拖了出去。
“卢景生！你太过分了！”
傅宁珞没能拿到包袱，还丢脸的被拽着腿拖出去，气得脸色通红，站起来指着她的蛮力师兄就骂。
卢景生无动于衷，还嫌弃脏似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傅宁珞更气了，“你给我等着，我去拿东西，肯定把篮子扫出来，有本事你就把钱都藏在身上。”
傅宁珞掉头就往屋外跑，卢景生丝毫不着急，还老神在在在桌旁安然坐下。
傅宁珞在门外偷窥了半天，也不见卢景生蹲下去拿包袱，实在等不下去了，探头问。
“你怎么还不把钱取出来？”
卢景生慢悠悠喝着茶，安坐如山。“我为什么要取出来？放在身上和放在我能保护的范围内有区别吗？倒是你，怎么不去拿棍子扫篮子？”
“我去有什么用，只要你在这儿守着，我拿什么都没用。”
傅宁珞泄气，她打不赢卢景生，就是拿一根铁棍来，也能被折断，何必费那功夫呢。
“所以你打着让我把钱取出来，趁着我取钱的时候偷袭，或者等我把钱放在身上，你再趁我不备偷袭的主意？”
傅宁珞这下当真服气了，她打什么主意她师兄都能猜到，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师兄就是压在她头顶的那个大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傅宁珞趴在墙边讨好一笑，“师兄，我错了。”
“……错哪儿了？”
“错在以为你很大方，但其实你很小气，七八年同门情谊，几十两银子你都要和我计较。”
卢景生气笑了，星眸半掀，对上门口探出一个脑袋的小姑娘的无辜视线，“所以还是我的错罗？”
“哪能啊，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傅宁珞寒毛竖起，立马改口。
“哪里错了？”
“错在装蒜。”
卢景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小师妹非要装蒜，他就是洞察了也不能怎么样。
只是再这样问下去，问到猴年马月恐怕也问不出来答案。
卢景生叹气，朝小姑娘招招手，在小姑娘以为蒙混过关屁颠屁颠跑进来伸手讨要银子时，他不轻不重打掉那双白嫩嫩的手，然后抬眼对上小姑娘小鹿一样的双眸，“我且问你，为何不给我回信？”
傅宁珞缓缓垂下头，双手搅着裙角，像个犯错被抓包却不想说实话的小孩。
卢景生没开口催促，静静等着。
这个问题他想了大半年，依旧没想明白，同门七年，过去的每一年，他们都一起念书，一起习武，除了春节各自回家，其他节日都是在山上度过，直到去年，小姑娘一整年只回过两次山，而这两次，都赶在他不在的时间。
师兄师弟们给她写信，她都回了，只有他写的信，只回过一封，逢年过节，连一声问候都没有。
怎么就忽然变了？
傅宁珞犹豫许久，原本还是想蒙混过去，可话到嘴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莫名其妙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兄待她好，她不想随意应付，只能说一些实话。
“我不想你总是把我当小孩一样照顾，我都十四岁了，再过两年都可以定亲嫁人了，你还一直把我当小孩，时时刻刻不放心。”
“所以你就是不想让我管着你，故意躲着我？”卢景生哭笑不得。
他十四岁认识小姑娘，那时她才七八岁，长得矮矮墩墩，浑身肉嘟嘟，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
当时她已经学了半年他送回山的燕之风轻功，轻功一日千里，山上的师兄们都抓不住她，也使得她越发调皮，跟只鸟儿似的，整日在山上乱窜，气得师兄们时常大喊她不许乱跑。
师兄们拿她没办法，又狠不下心罚，而她呢，不记吃也不记打，每每手板心被打得拿不了筷子，乖巧几日，等伤一好，又照旧。
直到他回山，教导小姑娘的重担就落在了他肩上，正巧，他回山也正是为了会一会这个总是在师门信件中出现的小姑娘。
他虽是师兄，却也担着半个师父的名，如今小姑娘长大了，想拍着翅膀自己飞，不乐意再被管束，他也能理解，毕竟他也是从那样的年纪过来的。
但直接断了书信也太过分了，害得他一整年都在担心她会不会因为闯祸被人追杀。
傅宁珞也知道自己总是让师兄担心，心中也很心虚，她头低得更低了，“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以前那个总要你在身后护着才能顺遂的小女孩了，我爹都说了，等明年我及笄后就开始给我找婆家，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出嫁了，只有你还把我当小孩看。”
“你想嫁人？”
傅宁珞暗暗翻白眼，臭师兄的关注点也真是奇怪，什么叫她想嫁人？她就不能想嫁人吗？她又不是姑子，嫁人很稀奇吗？
明明在说长大的事，偏偏就注意到了还没影的嫁人之事。
傅宁珞抬起眼皮，就看到她师兄蹙着眉，似乎还真想不通她怎么就忽然要嫁人了，傅宁珞嘟着嘴，又低下头去，拿脚尖轻轻踢着地面。
“你不要总问奇怪的话，我现在是大人了，能保护自己，你别总担心我把自己小命弄没了。”
卢景生宠溺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一年没见，你还活蹦乱跳的，确实有长进。”
傅宁珞嘴角抽了抽，此话说的，好像一年不见，她就应该要死不活躺着床上一样。
话既然说开了，卢景生没再把着银子不放，任由小姑娘把包袱取出来。
“快点快点，我算过了，你扣了我七个月月钱，每月五两，七个月三十五两，不许抵赖。”
傅宁珞眼睛巴巴盯着包袱，她虽然从小到大给她师兄们收拾过无数次包袱，但从不私自动他们的包袱，因此将包袱拿出来时，还是兴高采烈地交给了卢景生。
卢景生一边拿银子一边道：“你就这点出息，几十银子也值得你惦记这么久。”
“那你怎么不说几十两银子也值得你扣这么久？”
卢景生被一句话顶得说不出话来，包袱里碎银没那么多，他直接拿了四个银锭，一共四十两。
傅宁珞捧着银锭亲了一口，乐得见牙不见眼，师兄明明可以给她三个银锭，再加五两碎银，却直接给了四个大银锭，真有钱。
“行了，赶紧收起来吧，你再盯着它们瞧，它们也不会变成五十两。”
“我就喜欢瞧，我乐意。”话虽如此，还是仔细将银子收起来了。
那般仔细小心，像极了小松鼠为冬日存粮那般可爱，卢景生目光柔和，就这般望着她，忽然想起一事，拉着她站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
“我以前送你那么多玉器首饰，怎么都不戴？”
以前她在山上，为了练剑，大多喜欢穿简洁的男装，但会在身上挂一些精致漂亮的荷包，簪两朵珠钗，或是用丝绸飘逸的发带和小而灵巧的绢花。
在一众师兄弟中十分亮眼，惹得小十一经常抢她的荷包绢花玩，两人经常打架。
现在长大了，反而穿得越发素净，昨日一身素白袄裙，一件首饰都没戴，今日出门见几个有头有脸的人，还是只穿了一身浅蓝襦裙，浑身上下只戴了一个用旧的荷包和一支银发钗，简直像个小家小户的姑娘。
京城的人都势利眼，这样的装扮容易被人看轻。
傅宁珞不在意拂开他的手：“那些都放在山上了，其他的收起来了，戴着影响我办差。”
卢景生忽然就无话可说。
两人下午无事，一起整理书房，两个大箱子都还没打开过，一箱是书，另一箱是摆设。
卢景生原本准备帮忙摆书，低头一看，里面的书全都用白纸包住封面，也不写书名，歪歪扭扭画了旁人看不懂的简笔画。
“你这是又做的什么怪？不写书名，谁知道你这是什么书？”
“我自己知道就行，干嘛要别人知道？”
卢景生拿了一本最上面的书翻开，鬼仙传奇……
所以小姑娘是把话本混进正经书里混淆视听？
“这些都不许看了，没收。” 卢景生当即就要把那些话本都找出来扔掉。
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看这些霍乱心性的话本，改都改不过来。
小姑娘现在都十四五岁了，还信那些鬼神之事，都是这些书害的！
傅宁珞急忙阻止，“你别这样，这些我都看过了，不会再看的，放在这里就是为了应对一些我不喜欢的人。”
“真的？”卢景生还是不信，毕竟自己小师妹自己了解，就喜欢看这些鬼怪志异。
“真的真的，”傅宁珞只差举着手指发誓了，“我要是想看，藏在自己房里就行，何必放在这里，你就信我一次吧，你丢了我还得再买，多浪费银子。”
好说歹说，卢景生才肯相信，傅宁珞松了口气，心中又不免戚戚然，她还真是被卢景生压得死死的。
“卢景生，我要教训你的好朋友了。”她忽然出声道。
卢景生正在往书架上摆书，闻言差点把书弄倒，他侧眸看向小姑娘认真的脸庞，“他又怎么得罪你了？”
“我去大理寺打听周冒的尸体，出来后就有人跟着我，我怀疑是他派的人。”
卢景生忍不住拿右手手掌扶住额头，好友还没吃够教训，非得招惹他家师妹，你说他是不是自讨苦吃？
到底好友多年，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友吃大亏。
“你想怎么教训他？”
“你帮我，我就告诉你，不帮我，就不告诉你。”
“罢了，你们俩的恩怨我不插手，只是你不能太过分，会徽为人端正耿直，不如你鬼机灵，你不能以此欺负人家。”
“我就知道你偏心，兄弟如手足，师妹如衣裳。”
“再乱说就把你丢出去。”
傅宁珞终于闭了嘴，两人把书和各色摆件拿出来摆好，这个书房才有了书房的样子，卢景生好武也好文，因为养伤不能乱动，随手拿了一本师妹自己写的《风雨录》靠在床榻上细细品读，这本书都是他师妹这些年办过的案子，只是杜撰了姓名、地名，倒是比那些市面上卖的话本还有趣些。
傅宁珞毫无礼节地趴在榻脚的位置看一本勉强让卢景生同意的游记话本。
这张榻十分宽大，只比床小一点，傅宁珞专门买来躺着打滚的，两人一人占据一头，互不干扰，傅宁珞偶尔因为看到有趣的情节发笑，也没打扰到卢景生，似是早就习惯了她总是弄出点动静。
快傍晚时，傅宁珞准备出门，前脚刚换好衣裳，后脚就见卢景生换了一身夜行衣。
“你做什么？”
“我去瞧瞧热闹。”
傅宁珞：“……”
她师兄也不是个安分的，不肯好好呆在她的金屋，哦不，狗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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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