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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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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诘的嫌疑很大,他没不在场证明,死前又和死者发生争执,气不过杀人合情合理。”
傅文清道。
“非也,非也,”傅宁珞伸出一根手指头朝他左右摆了摆,“那王诘嫌疑虽然最大,可也并非就是他。”
“为何不是?”
“因为吕玄直十分厌恶他啊,您想想,王启安说过,当时王诘摔门而去后,吕玄直还因此大骂是吧?”
在她爹点头后,傅宁珞接着道:“吕玄直是个心底不错的人,同时又有点迂腐,当时他虽未饮醉,但酒意上头,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和音量,他和王诘大吵,王诘走时,两人都在气头上,要是王诘在回去的路上,一时气愤,回过头来杀吕玄直,那他推开门时,吕玄直肯定又火从心头起,拍桌大骂,‘你还回来做什么!’”
傅宁珞做了一个拍桌大骂的动作,巨大的响声吓了傅文清和李松泉一跳。
李松泉忙道:“姑娘,那吕玄直应该不会有你拍得这么大声。”
吕玄直是个清瘦文弱的读书人,就算是拍桌,也不会像傅宁珞这样几乎把桌子拍塌。
傅宁珞一噎,不在意地挥手,“这不重要,总之,他会很吵闹,这时候,王启安夫妇应该能听到动静。王诘要实施凶杀,就要冲到屋子里,拿起桌上的刀,再捅死吕玄直。”
为了让他们看懂,傅宁珞一边说,一边比划,“他需要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且不让吕玄直发出叫喊和怒斥声,除非他武艺高强能快速制服吕玄直,但爹您啰啰嗦嗦说了王诘那么多情况,唯一没说他武功高强。所以女儿推测,凶手应该不是王诘,而是死者不设防的人。”
被嫌弃啰嗦,傅文清本就不太开心,现在又听到她最后的推论,忽然挑眉,“所以在去公主府之前,你就想到了这点,你故意坑为父的银子?”
“那怎么能是坑呢,您自愿给女儿的报酬,怎么能算坑?”傅宁珞理直气壮。
“那你把王诘带回来做什么?”这些话在公主府问不就行了?
傅宁珞傲娇抬头,“当然有用,诗的事需要去青山走一趟,而且不显得难一点,公主如何轻易答应我条件?”
傅文清捏紧拳头,一掌拍在桌上,“目的呢?目的还是去大理寺当劳什子仵作?!”
傅文清气得脸色铁青,看起来想揍人,傅宁珞意识到一时得意忘形暴露了秘密,连忙抱起乌鸡汤大瓮和油纸包撒腿就跑。
边跑边在心中想,笑话,老爹堵了她的路,还不允许她自谋出路么。
她跑得飞快,傅文清也没叫住她,只是捂着脑袋朝李松泉直呼头疼。
“真是要气煞我也,好好一个小姑娘,非要去给人家当仵作,老爷我每天上朝,还不得被其他大人笑死。”
李松泉忍着笑,宽慰道:“您就想开点吧,姑娘只是想去大理寺当差,查…查那件案子,有公主的承诺,未必就去当仵作。”
“你倒是提醒我了。”傅文清忽然抬起头,抚着胡须琢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愁色渐渐烟消云散,还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边傅宁珞一改之前的消极怠工,积极查案,将从公主府后脸面蹭来的吃食放回家后,一蹦三跳地去找报案人赵有司和韩无畏继续打探情况,韩无畏也在赵府。
赵家家主在工部做侍郎,赵有司是其二子,今年二十二,在国子监读书。
他为人爽朗,喜欢笑,笑起来有两个像女孩子的小酒窝,以前常被其他人打趣。
死者与他还有韩无畏是在一次诗会中结识的。
“吕兄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家里并不算特别富裕,却都是懂礼的人,所以他性格也一板一眼,十分真诚,以前很多人说我长相幼稚,只要我笑,他们就开始窃笑。”
“有一回,吕兄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当面大骂了他们一顿,说一个人的长相是父母给的,应该感恩,而不是耻笑他人,史记有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骂他们那些人心思肤浅,目光短浅。”
赵有司说着,拿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水花,坐在旁边的韩无畏也很沉默。
傅宁珞安慰了他们两句,接着问:“除了王诘,他还和谁关系较好却又有利益瓜葛的?”
赵有司和韩无畏对视一眼,赵有司朝傅宁珞摇头,韩无畏则对傅宁珞迟疑道:“吕兄为人耿直,有时候说话不太委婉,得罪的人也不少,但大多都是就事论事,口舌之争,不会到杀人的地步。”
“那在你们看来,王诘和韩任辰两个人…”
傅宁珞没问完,赵有司二人便懂了,赵有司整理了心情,思索道:“吕兄出事后,我一直很悲痛,我听闻姑娘已经从公主府将王诘带出,若是王诘有罪,姑娘不会再来找我们,毕竟姑娘如果有徇私之心,不会还去公主府。”
“可如果不是王诘,那…”
韩无畏垂眸,低声接话:“姑娘是想问那首诗有没有可能是王诘所作,是吗?”
他问的这样直白,倒是让傅宁珞有些诧异,不过这诧异也只是片刻,很快她就坦然点头。
“二位不妨想想,吕玄直和王诘有隙,王诘一进门他大声责骂,可在王洁摔门而去后,屋主并未在听到争吵声,今日我见那王诘,和吕玄直差不多身材,也不像能立即制服吕玄直的人。”
赵有司仔细思索,“这样一想,他确实不像凶手,我看到过他与吕兄争执过数次,激烈的也有,但每次到了动手时,他都退让了,自己拂袖而去。”
傅宁珞就道:“这件事他与我解释过,说他母亲礼佛,君子动口不动手…”
“是是是,他是如此,”赵有司连忙点头,像是找到了倾述对象,抖露道:“有一回吕兄推搡他,他都被推到了,还自己爬起来说吕兄粗鲁,迂腐,然后就走了。”
说起此事,赵有司又很是心酸,低下了头,“其实吕兄也并不是那么不喜王诘,他就是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挑拨的,他每次和王诘争执,把人骂走了,人家又不与他动手,他心理也不太过得去,我有次听他说,王诘是不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剽窃了,可总有些小人嫉妒王诘,他们自己不敢出声,就挑拨吕兄,吕兄又太过耿直…”
“所以这诗…”
“这诗的事,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没在场,是韩兄和他们一起去的,吕兄的人品绝不可能说谎。”
傅宁珞看向韩无畏,“当时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韩无畏和韩任辰是同族,只是两人关系似乎并不十分要好,韩无畏是韩家偏房庶出,韩任辰是嫡支嫡子,自来京城后,两人就不住在一处。
韩无畏也不太宽裕,如今和另一个书生租了一个偏僻之地同住。
被问及此事,他第一反应是眼皮下垂,双手放在石桌上捧着茶杯作思考状,过了一会儿,他似是下定决心,放下茶盏,抬起有十分认真道:
“那日的事小生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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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府出来,傅宁珞去找韩任辰,路上想着韩无畏的话,
韩无畏说:“其实当时吕兄和韩弟不在一处,他们俩的喜好不同,吕兄在山内侧看一株木芙蓉,韩弟在山外侧登高望远,吕兄过去找他时,恰好听到了他吟出那首《登高》。”
当时她问,你为何知晓这般详细。
韩无畏解释他深信吕玄直不会说谎,后来登高,他特意又询问了吕玄直,各种细节他都知道。
傅宁珞当然不相信他的话,如果他真那么相信吕玄直,那就不会再特意问起那件事了,所以他谁都不信,只是暗暗把事情弄清楚,等到机会再说出来,就比如刚刚,他把事情始末告诉了她。
到了韩家,里面静悄悄的竟然没人。
傅宁珞环顾一圈,韩任辰的宅子地段不错,院子也很大,厨房,马房,书房,住所齐全,院子里空落落的很冷清。
傅宁珞接连推开书房和卧房,书房书架上空了一半,卧房无人,衣柜衣物也少了许多。
傅宁珞心道不好,连忙和旁边的邻居打听。
“姑娘来的不巧,一刻钟以前,韩公子的马夫套了马车,说是回老家一趟。姑娘找韩公子何事?”
“我是帮别人给他送信的,你能给我形容一下他们吗?那信挺急的,我去找他。”傅宁珞随口编了个瞎话,问了邻居大婶韩任辰他们的特征,然后骑上马飞奔向最近的城门。
她一人骑马快,且到了城门不需要排队,守城门的兵头头认识她,听她形容完要找的人,立马道:“姑娘要找的人刚离开,他们总共三人,一个书童,一个马夫,还有一个穿蓝衣的年轻公子,小的看他们挺着急的,出了城就赶着马车离开了,姑娘骑快马应该还能追上。”
傅宁珞道了谢,急忙追了上去。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傅宁珞就看到了邻居大婶形容的深青色车盖帘纱马车。
“韩任辰!站住!”
前头一个马夫打扮的人从车头探头看了一眼,接着头也不回的一身“驾”加快了马车行驶速度。
傅宁珞这下确认了,没找错!
她身下的小黑马撒开四腿追了上去,别看这匹小黑马其貌不扬,矮矮小小还未成年,但品种不凡,是西域马的混种,速度虽然不是最快的,但耐力强,且极有灵性,不需要傅宁珞给太多指令,就知道主人要做什么。
不过片刻,傅宁珞就追了上去,“韩任辰,跟我回去。”
马车内没动静。
“姑娘,你找谁?”那长相斯文的马夫问。
傅宁珞认出这个应该是韩任辰的书童,不是马夫,顿感不好,抬起宝剑撩开车帘,里面不见一个人影。
“韩任辰呢?”傅宁珞拿剑指着假马夫。
“小的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假马夫目光飘移,不敢直视傅宁珞。
他不说,傅宁珞还真一时之间拿他没办法,这种跟在公子哥身边的衷仆通常都是家生子,不会出卖自己的主人。
傅宁珞不免焦急,想了想,道:“你现在不说,我把你带回去,你还是得说,你公子现在逃了,但他家逃不了,等官府贴出告示,附近的城池都会严查,还会去他家里找人,你确定他好好的一个少爷想沦落天涯?况且——”
见假车夫无动于衷,傅宁珞接着道:“案子还没定,血衣你们肯定处理了吧?没证据就没办法定案,你们确定人是你们公子杀的?”
假车夫终于变了脸色,皱眉问:“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机会只有一次,告诉我,韩任辰去哪儿了?”
“小的不知道姑娘的意思,姑娘若是找小的公子,他出门游历去了,小的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假车夫十分刚刚的动摇很快变成坚定,嘴硬不肯说。
傅宁珞气急,一把抽出宝剑,指着假车夫。
“说不说!”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假车夫一脸惊恐,忽然朝着四周大喊,“杀人了!杀人了!天子脚下没王法了!”
傅宁珞脸都绿了,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没脸没皮耍赖皮的,刚要把人带回衙门,一道破空声忽然响起,傅宁珞下意识后仰避开。
抬头一望,一队人马从官道拐弯处来了,打头的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端俊男子可不就是在蓝田县时说大理寺不会收她的人。
好家伙,外出办差的韦涧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