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91、洗衣机

　　把今年爸妈送她的生日礼物——奔驰G500 经典灰停好，江穷辛跳下车，有些吃力地推上车门，才把墨镜推上头顶，欣喜地怪叫着朝杨思珈狂奔而来，扑进她怀里，蹦蹦跳跳地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赶紧跟我上楼把你脖子上那些脏东西遮遮，我就地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这是我的弄的吗？你这么能耐，索性把他也一道管了呗。”杨思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江穷辛这才把目光挪到齐涵身上。

　　得，杨思珈好歹化了妆，脖子上的痕迹用遮瑕和粉底液盖了大半，最起码看起来没那么鲜艳扎眼，但这位就不是了。

　　而且也不只是吻痕。

　　下颌上的那圈牙印，好像都渗血了吧？！

　　成何体统？
　　有辱斯文！

　　“啧。”江穷辛皱着眉自动略过这个话题，拉着杨思珈的手爬楼梯：“你车开来了吧？”

　　“嗯。”杨思珈点了个头，又没好气地说：“开你的不就行了？还非要我来接。”

　　“没钱加油你又不是不知道。”江穷辛回头看了一眼默默跟在后面，说不上哪不对劲的齐涵，接着吭哧吭哧爬楼：“去阳台拿烧烤架，周琳说她要吃烧烤，已经早早起来去买了肉和鸡翅腌着了。”

　　“有奥尔良口味吗？”

　　“当然了。”江穷辛迅速瞅了齐涵一眼：“杨寻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口味吗？她说大部分都腌了奥尔良。”

　　“行。”

　　江穷辛的住处和杨思珈一样，也在四楼，在走廊尽头。

　　她就在门口摆了个鞋柜，鞋子胡乱摆了一地。

　　露台不带在房间里，而是单独在门对面，隔着个过道。

　　因为顶上搭了棚淋不着雨，江穷辛就把洗衣机也撂在露台上，左右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就把钥匙扔在鞋柜上面装脏衣服的框里，方便开门。

　　掏来钥匙，江穷辛才插进孔里，露台门就被推开。

　　“嗯？我明明记得走的时候锁好门了啊。”江穷辛狐疑着推开门进去，紧跟着惊叫了起来：“我滴个妈啊！”一整个露台全是水，几个塑料板凳和洗衣机旁边的布篓已经飘起了来。水里还全是黑泥。江穷辛才踩进去的右脚已经全湿。

　　要不是被门槛挡着，水就漫到过道里来了。

　　然而，被砖头垫高的洗衣机还在嗡嗡嗡地搅着衣服，晾衣绳上挂了一堆男人的衣服。

　　“这水从哪来的？！”江穷辛一面惊叫着一面把鞋脱掉，要撒上拖鞋进阳台舀水，被杨思珈拉住：“洗衣机还插着电呢，指不定漏电。先把电闸拉了，再去买双雨鞋进去弄，一地黑泥，你不嫌脏啊。走。”

　　“等会儿等会儿，先把我衣服洗完。”却等杨思珈话语一落，一个光着膀子的干瘦青年就从江穷辛家隔壁那间屋子里走出来，一推门见是杨思珈，眉眼便轻佻地弯起，暧昧地笑道：“美女，好久没见你了嘛。”

　　话还没说完，齐涵就往前走了一步，把杨思珈推到身后，挡在两个女生面前，抱着手，冷眼看着他：“这个阳台只有最左边的住户有使用权吧？为什么你的衣服，会出现在别人的洗衣机里，晒在别人的阳台上？”

　　“哟，难怪都不来找朋友玩了，原来是谈恋爱了啊。”看到齐涵短袖下鼓囊囊的腱子肉，青年眼里的惧色一闪而过，答非所问。

　　但余光见齐涵往前走了一步，脸色还愈发阴沉，青年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伸长脖子看向齐涵身后的江穷辛，“你阳台上有根水管，是接从楼顶排下来的雨水，排在你阳台角落那个拖把池里，又往楼下排。但你拖把池堵了，前几天雨太大积了一次水，我已经帮你掏过一次了，这几天又堵了，我刚想帮你掏，就见你回来了，那索性就交给你自己处理了。我帮了你一回，用一下你的洗衣机，不过分吧？”

　　才说完，楼下就传来一声砸门声，紧接着一串急促的脚步飞奔而来，一个尖锐的中年女人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江穷辛，你总算回来了！短短半个月，我好端端一个家被你淹了两次，你给我赔钱！”

　　“姐姐，您先别急，等事情搞清楚了，该谁赔谁赔，绝不含糊，怎么样？”杨思珈率先反应过来，说着就从齐涵身后钻出来，温和地笑看着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凶巴巴地努起嘴，一个凌厉的目光扫到一半，看到把杨思珈搂在怀里的那两条结实粗壮的胳膊，怒气生生被削弱了大半。

　　女人缩了缩脖子，嘴巴翕动了好几下，才抻着脖子急吼吼道：“这阳台是你们租的，水渗下来，不找你们找谁？”

　　“前两天就淹过一次了？”江穷辛拉着杨思珈的衣摆，踮着脚，从她身后探出一个头出来，语气飞快且有条不紊道：“那第一次淹的时候怎么没跟我房东要我电话号码联系我回来处理？还偏要挨到第二次被淹，我一回来就来找我麻烦？”

　　江穷辛的音量渐渐增高，胆量也跟着蹭蹭蹭往上涨，她一面说着，一面就从杨思珈身后绕上前来厉声道：“那拖把池是用水泥砌出来的，底下就连着排水管道，我每回只有洗衣服的时候才把过滤网加上，其他时候都是敞着的。那得是多大的雨，才能那么粗的排水管都排不完，得堵得漫出来？”

　　“是因为有人趁我不在，偷我钥匙用我洗衣机，衣服太脏，把过滤网都堵了，才导致你家被淹的！人赃并获，物证都还在阳台上呢，你不找他麻烦你来找我？”话语一落，那个干瘦的男人神色顿变，抬腿就往阳台跑，被江穷辛先行一步，重重拉上阳台门。

　　杨思珈眼疾手快，一脚踹开差点扯到江穷辛头发的干瘦青年。

　　齐涵见状，连忙把杨思珈提溜回怀里扣着。

　　“你干嘛？！”

　　齐涵压低声道：“肚子不难受了？”

　　话语一落，杨思珈就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好在江穷辛专注在吵架上，没顾上杨思珈这头。

　　“觉得我好欺负是吧？”江穷辛掏出手机，看着两人，“好，好，那上个月，你家小孩用钥匙把我的Taycan划了一圈，害得我重新喷了一遍漆的事情也可以好好算算，行车记录仪的视频我还留着呢，我也不跟你啰嗦，我报警，让警察处理。我要你把我的修理费一分不差赔给我。还有你——”

　　江穷辛看向青年：“不是头一次偷用我洗衣机了吧？洗衣机一台才几块钱？电费多少钱一度？水多少钱一吨？犯得着偷别人的用吗？光是这么在我面前站着，身上都一股味，指不定有什么病。我在门口安了监控，我也交给警察处理，我倒是要看看，这笔账，到底要算在谁头上！我还要去医院检查，要是你有病传给我，你等着吃官司赔钱吧！”

　　走道内有片刻的沉寂。

　　但很快，中年女人响亮尖锐的声音，伴着她揪住江穷辛的头发，打在她脸上的一巴掌，在走道内炸开：“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啊！住这种破地方却开那么贵的车，一看就是来路不正！你有什么脸要求我赔！还有你这两个朋友，脖子上那都是些什么啊？恶心，下贱！一窝的狗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你报警，你最好马上就报警，我倒是要看看，等警察来了，是抓你们还是抓我！”

　　青年也迅速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就要帮女人打江穷辛，被齐涵扣着肩膀就甩回他的房门上，发出一声巨响，再先杨思珈一步，把两个女的拉开。

　　“行了。”齐涵把江穷辛往杨思珈那儿一推，皱着眉看朝杨思珈：“你们俩先进去。”

　　说着，又看向女人，“她那车喷一面漆得一万起。钥匙划痕深，得把原漆全刮了再重新喷，就更贵了。是刮白的钱贵还是车漆的钱贵，你心里门儿清。是我们三个把水弄干，还是真的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你们自己掂量。”

　　杨思珈本来已经进屋，听见齐涵这么说，又要开门出去理论。

　　什么私下处理？
　　就是要报警。
　　该赔的一分不准少！
　　都打人了，还想私了吗？
　　没门儿！

　　但杨思珈的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就被江穷辛按住。

　　“算了。”江穷辛低声说：“要是真叫警察来，做做笔录吵吵架，都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晚饭哪还做得出来啊。这栋楼全是租户，都没几个钱的，我才懒得叫他们赔。我说那些，不过是为了唬他们。”

　　说完，江穷辛又昂着头嚎了起来：“可居然动手打我，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