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86、所有物

　　“这几天山里一直在下雨，路滑。我来开。”

　　“用不着。”

　　“我职业赛车手。”齐观习从容地说：“车技比你好太多。”

　　眼见着杨清逸的车呼啸而去，齐观习又跟着他扭方向盘灵活走位，齐涵重重吸了一口气，狠狠砸了一把方向盘，下车去副驾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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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果，今天姐姐来接你放学开不开心呀？”驶出齐家的山头后，杨清逸才稍稍放松警惕，朝着中央后视镜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杨思黎小心翼翼地看了杨思珈一眼，点了点头：“开心的。可是，我不是都和爸爸说了，今晚在姐姐家住吗？齐涵哥哥明天会送我去兴趣班的。”

　　“果果！”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景和突然厉声道：“不要总是提外人！”

　　“可是……”

　　景和猛然回过头来，面目狰狞地瞪着杨思黎：“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讲话。”

　　“为什么啊，妈妈？自从姐姐回俞宁之后，你和爸爸就越来越奇怪了。”杨思黎一开口，眼泪就哗哗哗掉个不停：“我和姐姐是活生生的两个人，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情感，不是你们的所有物，不是为了遵照你们的指令而存在的！”

　　杨思黎的这番话，使车内有了片刻的宁静。

　　但也就短短几秒。

　　较之刚刚更猛烈、更汹涌的怒意迅速从景和周身迸发而来，以摧枯拉朽之势，毫无保留地冲击向后排，“是谁教你这么我和讲话！”

　　景和的声音本就尖锐，再被如沉睡千年的火山爆发般的震怒加持，整个车厢内无处不在充斥着她的声音。

　　杨思珈被这声巨吼震得耳朵刺痛不已，身侧的杨思黎也被吓得呆若木鸡。

　　杨思珈抠了抠耳朵，平静地和景和对视：“我教的。”

　　景和凶巴巴地瞪了杨思珈一眼，就回过身去，不再言语。

　　杨清逸温和的声音紧接着从前排传来：“果果，妈妈就是这么一个暴脾气，遇事一点就着，但她的本意不是故意想凶你吓你，我们得多多包容她。而且今天是因为去办你退学的事情，被杂七杂八的事情耽搁了，她憋着一肚子火呢，打电话问你在哪，又听说你跑到山里来了，生怕你出什么事情，才连忙赶来接你们回家。是爸爸妈妈不好，没能和你好好沟通，吓到你了，爸爸替妈妈向你道歉，好不好？”

　　杨思黎下意识地想点头，又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退学？什么退学？”

　　“退学，和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我们一起搬去温哥华好不好？”杨清逸笑道：“我们五一的时候过去看房子，你不是特别喜欢那套湖畔庭院，连谁住哪个房间都分配好了吗？爸爸可是已经把它买下来了哦。你们现在过去，好好适应几个月，把之前寒暑假为了上兴趣班花费出去的那些时间，全部痛痛快快玩回来，等到秋季，就可以安安心心去上学了。果果这么聪明，门门功课次次一百分，一定能成为一个空降学霸对不对？”

　　“看来是诸事顺遂，只差最后一步，就成功踏入幸福大结局了啊。”杨思珈回头看了看后挡风玻璃里齐涵稳稳跟在几米之后的车，露出一个散漫的笑：“那你们安心去，出什么事我替你们顶着。我勉为其难，成人之美一回。”

　　“杨思珈！”景和的火气又被杨思珈轻飘飘一句话点着，她解开安全带就要爬到后座，却刚一动身就被杨清逸往回按。

　　车正在以接近120码的速度经过一个U型弯道，杨清逸猛然伸手一拽，连带着方向盘也跟着急剧往右边偏，从后面看过去，他的车几乎是做了一个原地90度转的漂移，整张车和地面摩擦出刺耳冗长的响声，如果不是路面有积水，铁定是要生出层层浓烟。

　　齐观习的车速和杨清逸的几乎持平，在车开始往右滑行起，就立马踩了刹车。

　　杨清逸的车贴了防窥膜，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齐涵在看到车出现古怪的时候起，全身的寒毛都跟着竖了起来，齐观行才把车停下，他的车门就已经打开了，正要下车，杨清逸的车又迅速一个急转，保持着原有的速度，接着朝前冲去。

　　“疯子！疯子！”齐涵砸上车门，瞎踹了几脚，才抹了把脸，重新系上安全带。

　　“OK，fine。”齐观行瞥了被齐涵踹出一长条裂痕的车门储物格一眼，继续追击。
　　反正不是他的车，反正又不花他的钱去修。

　　＊

　　景和早在车发生剧烈偏移的时候起就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杨清逸再一个急转，调转车头错开即将怼到车头的护栏，继续朝前疾驰而去，景和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这么干的。

　　“你做什么！”景和伸手就狠狠呼向杨清逸的右脸，他没躲，脸颊很快显出手指印。

　　“我说过了，让你不要在车里胡来。”杨清逸只平静地说，“你下次要是还这样，那我们一家四口就一起去死吧。”

　　“你说什么啊？”景和难以置信瞪着杨清逸，眼泪滑落下来，才怔怔地扭头看向杨思珈：“佳佳，你听到你爸说什么了吗？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你们！在他眼里，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随随便便就能去死是吗？”

　　“够了！”

　　“你才是够了杨思珈！”杨清逸的镇定也在这些接二连三的争吵中告破。他死死盯着路，继续不管不顾地踩着油门，放声大喝道：“我对你已经足够容忍！”

　　“你大学毕业拍毕业合照那天我就很明确地告诉过你了，你是我的女儿，不管是吃喝玩乐，读书交友，还是恋爱结婚，都必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进行，一切行为也只能在我为你划定的标准之内展开。你沾沾自喜的逃离，挣脱，不过是我看在你妈怀孕辛苦的份儿上，不想和你计较给她添堵。不然，你以为一个填报志愿的密码，我拿不到手吗？我再说一次，你的人生，必须要按照我的规划来，一步也不许偏移。我还是那句话，家门以外，全是坏人，出了这道门，你只会被吃得渣都不剩。我并不介意，让你的每一次忤逆，都吃尽苦头。”

　　“现在离到家还有1个多小时的时间，你正好可以好好想想，究竟是要留在国内给他们陪葬，还是跟着我们出国，在我的公司上班，每个月从我这里领着零花钱，随心所欲地吃喝玩乐，和一个我看得上眼的男人结婚生子。当然，如果你仍旧坚持不婚不育，那我就这么养你一辈子。毕竟我也见不得我的女儿，成为其他家庭的成员。”

　　“家门以外全是坏人？”杨思珈瘫靠在椅背上，咯咯咯直笑，薄薄的一层泪氲在她眼眶里，在即将落下的夜幕里摇曳出稀碎的光，“是因为谁才导致家门以外全是坏人啊！”

　　“我长这么大，从没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从没拿过任何一样不该拿的东西，我的大学，我的工作，我的钱，全是靠我自己得来的，我行得端坐得正！凭什么你的事情，要牵扯到我头上？！”

　　“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凭什么牵扯到你？”杨清逸冷笑了一声：“杨思珈，是我拉你进的这趟浑水，还是你嫌无聊找刺激？杨思珈，你跟着二十三中那帮问题学生上蹿下跳，是为的和我作对气我，还是效仿我，给自己培养一帮替死鬼？杨思珈，你猜我知不知道你大学期间弄的那些公司现在在哪？杨思珈，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别忘了，只要你未婚，我就一直是你的第一顺位监护人。”

　　从中央后视镜看去，杨思珈的脸色唰一下就变得惨白。

　　杨清逸嗤笑了一声，把油门一脚踩到底，风一样在齐涵面前呼啸而去。

　　齐观习赶忙加速，却刚驶过第一个路口，就被从刚停到路口的巡逻车上下来的交警拦下。

　　按照交警的示意靠边停好车，齐观习放下车窗。

　　“同志，查酒驾，配合一下。”交警抬起酒精检测仪，凑到齐观行习嘴边：“吹一下。”

　　“查酒驾？”齐涵闻言，解下安全带凑过来，冷笑着看向窗外：“刚刚才从你们面前开过去的那辆车牌尾号U70的黑色奥迪A6L，时速都超140了，怎么没见你把那辆车拦下来查酒驾？”

　　“同志，你这就有点为难人了。我们刚到，车才停稳，座位都还热乎着呢。要是那车是在我站在这儿之后，从我面前经过的，我肯定把车拦下来仔仔细细查啊，但我这都没看见，我怎么查？”

　　齐涵仍旧是一声冷笑，“这一带鬼影都没有一个，你们跑来这儿查酒驾？”

　　交警从容地指了指胸前，平静道：“我们是随机抽检，记录仪一直开着呢，你要是对我们的工作有什么疑问或者不满，可以跟我们回去坐坐，容我们好好和你解释解释我们的随机抽检工作是如何开展运行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