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66、见家长

　　“想……”

　　“避谶避谶。”刚开口，就被齐涵往嘴上嘬了一口打断：“在答应之前，请你保持沉默。”

　　“我偏不。”才摇头晃脑地说完这三个字，吻又堵上来。

　　直到电梯抵达24楼，电梯门打开，杨思珈才得以挣脱。

　　一扭头就对上白眼翻上天的陈务。

　　“……你怎么在这。”杨思珈心虚地擦了擦嘴巴，快步走出电梯，假装没注意到走廊里等电梯、上下电梯的人好奇八卦的目光。

　　“上岗第一天，来迎接一下我的领导啊。”陈务微笑着朝齐涵点了个头：“小齐总早。”

　　齐涵被逗笑：“没必要这么见外吧陈务？”

　　“随他犯病去，明天就打回原形了。”杨思珈理了理西装和头发，脚步一顿，把齐涵按在原地，“你就到这儿，我自己进去。”

　　齐涵板着脸摇头：“不行。”
　　“啧。”

　　平平无奇一声‘啧’，又引来一众路人侧目。

　　“我都来过好多次了，比你熟。”杨思珈连忙小声解释。

　　来过很多次。
　　但一次都没遇到过。
　　就算她回了俞宁这巴掌大的地方，好几个月，仍旧没遇到过。

　　齐涵看了杨思珈一眼，努了努嘴：“好吧。中午来接你下班。”

　　“行。拜拜，快走快走。”杨思珈连忙风风火火地朝前走去，快拐弯了回头看了看，见他还站在原地，连忙又朝他摆摆手，他这才转身离去。

　　＊

　　更吾规模不大，拢共37个人。

　　高含新的公司，长新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作为GP，和经伦头上的家族公司在齐涵成年后给他个人设立的子基金，庆某六号，以及孟序回的投资公司，夏字资本2个LP，构成更吾的全部合伙人。

　　自然的，长新作为更吾的资产管理公司，负责更吾的管理、投资咨询，对投资程序进行监督、控制。

　　这4家公司占据了24楼，要钱推项目都非常方便。

　　除了齐涵和孟序回各自的母基金，更吾集结了两人投资链上最顶尖的资源，这里头任何一个人单拎出来，背后都搭着一套完整的团队——不管是风控、投资研究、市场营销还是运营管理，都配备同等规格。

　　这37个人每天踏进这间没有独立办公室的公司，往工位上一坐，就开始翻邮件翻报告打电话，一刻不停地忙，手头的项目，全是亿字打头。

　　项目遇到什么问题，就立马拉着几个有同行业经验的人进会议室讨论，再派给隔壁长新去处理，效率很高。

　　杨思珈每回来，往会议室里一坐，就不停有人进来和她打招呼，偶尔还会被拉去帮忙看报表到底是哪儿掺了假，不然这种行业怎么做得出来这么高的利润——要是真的，闭着眼也要把手头剩余的额度全部投进去。

　　长新委派了副总裁章秋独立执行更吾的具体合伙事务，负责基金合规风控，不从事投资业务。

　　高含新就挂个高级基金经理的职务，花更吾的钱做自己想做的项目，正儿八经的业务骨干。足见是个从简随意的人。

　　对杨思珈的到来自然也没搞什么特别仪式，见她进来了，就快步走过来，拍了拍手让大家把手里的活停一停，扬声道：“这位是新任频眺资本财务副总监的杨思珈杨副总监，也是我即将远赴厦门备战新活IPO的搭档，旁边这位是她助理陈务。接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杨副总监和陈助理会在更吾协同我做一些准备工作，大家好好相处啊，别为难人家，也别压活给人干。”

　　说着，高含新一脸神秘地朝上指了指。

　　杨思珈：“……”

　　然后在众人的掌声、欢呼和嬉笑声中，带着杨思珈去了她的工位。

　　一个朝南的窗边靠里的位置，窗外就是高新区的主路人民路。这个点，路上全是车。

　　工位侧前方的空地上摆了一大颗天堂鸟，和前面那些工位稍稍隔出了一点位置，往工位上一坐，身形就被树给挡了大半，很方便摸鱼。

　　陈务的工位和杨思珈的并排摆着，抵在窗边，随时都能起来拉百叶窗挡太阳。

　　“陈助理已经帮你把工位收拾好了，直接用就是。”话语一落，跟在最末的一个女生快步走上前来，把怀里厚厚一摞资料码到杨思珈桌上。

　　高含新抬手指了指，“这些是审慎调查提纲，还有改制组拟定的两版改制方案，这星期还要再调整一轮才能确定最终版下来。你先过一遍，有任何意见和疑问，和你每年去新活年审的时候，陪审的赵副总对接。这次项目的事都归她下令。等我们过去了，就靠我们仨对外周旋了。这周每天下午3点，都会开40分钟左右的短会，讨论总结方案变动的地方，你抓紧时间看一下，留个印象，下午开会别掉队。”

　　“这些是更吾和频眺内部控制的基本资料，和各种工具软件、资料库的使用说明。” 高含新把那摞资料最上面那个文件盒打开，给杨思珈看了看里面的资料和U盘：“去厦门之前，除了筹备新活改制，你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根据这些东西，写两个投资方案出来。”

　　说到这儿，高含新压低声音道：“是小齐总让安排的，估计是要照着你的方案帮你查缺补漏理思路，你写细一点、差一点，引导他多讲一些，最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就能掌握更多，上手更快。”

　　“……好的！”杨思珈一脸郑重，像是在宣示。

　　高含新又看向陈务，“小陈，你就听你领导安排。”

　　“好的！”陈务也一脸郑重。

　　“行，我忙去了，有什么事你就叫我。”高含新指了指自己的工位，快步离去。

　　杨思珈这才把工牌摘下来随手一撂，拉开椅子坐下，把一堆资料推到一边，从善如流地从里面翻出新的会计师提交的调查清单——这原本是她的活，从高含新让杨思珈今年不要结婚怀孕的时候开始，杨思珈就在脑子里快速构思了个大概。

　　现在从写转变到看，当然还是要从最熟悉的部分入手。

　　“领导喝茶。”刚把提纲翻开，陈务就殷勤地双手奉上茶杯。

　　杨思珈眉头一挑，淡淡地说：“放着吧。”

　　“好的。”陈务的官方微笑非常标准：“请问领导还有什么安排？”

　　“你把高总交代我的活也做一遍。”

　　“啊？”陈务坐回旁边的工位上，慌忙打开他的电脑：“这好像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吧？”

　　杨思珈睨了他一眼：“难道你想一辈子干助理？”

　　“当然不。”陈务赶紧起身从杨思珈桌上随便拿起一踏资料，翻开他崭新的笔记本，用笔支起下巴，开始认认真真看。

　　＊

　　午饭订的一家江景餐厅，卖的俞宁本地菜，老字号。

　　杨思珈和齐涵到的时候，齐涵的妈妈祝龄已经在包房等候。

　　见二人进来，连忙笑着起身迎将出来。

　　祝龄穿着一袭很素雅的连衣裙，头发盘起，手上和脖子上没带什么配饰。皮肤莹润细腻，几乎没有被岁月侵蚀的痕迹。整个人的气质，和她那张并不艳丽，但格外使人舒服的一张脸一样，非常温和。

　　一看脾气就很好。

　　杨思珈在来的路上，听齐涵简单说了他父母的事——

　　齐谨律研究所工作不顺，30岁回国进经伦。但对HR招的助理都不满意，就自己骑了个自行车四处转悠，要自己物色。

　　于是就在通华那片遇见祝龄了。

　　大四在读，还在实习，学的汉语言但被分配了销售岗，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别着总是爆音的麦克风，在商场门口吆喝公司的新产品。

　　齐谨律在旁边的咖啡厅点了杯喝的，旁听了半个小时才过去问，如果他买下码在她摊位上的全部产品，她能拿到多少提成。

　　祝龄有些窘迫地说，她还在实习期，没有提成。

　　齐谨律了然：“那你应该换一份工作。”

　　不等祝龄反应，齐谨律紧接着问：“叫什么名字？”
　　“祝龄。”
　　“什么大学？”
　　“俞师院。”
　　“几岁？”
　　“22。”
　　“英语怎么样？”
　　“拼写还好，口语一般。”
　　“知道经伦实业吗？”
　　“知道。”

　　“经伦总经理助理，实习期工资9000，两个月。转正后1万3，周末双休，早9晚5，有职工宿舍，两室一厅带阳台，房租800一个月，年终奖10万上下，要是做得好我另外发奖金给你。其他福利补贴另算，明早9点报道。”

　　祝时龄皱眉：“你怎么能保证你不是在骗我？”
　　齐谨律也皱眉：“你去前台问问不就知道了？最差的结果，是被恶作剧。”

　　＊

　　齐涵龇着牙朝祝龄笑，不自觉把怀里的杨思珈搂得更紧：“妈。”
　　杨思珈紧跟着喊：“阿姨好。”

　　“你好，你好。思珈。”祝龄在离两人几步处停下，笑着挥手指向餐桌：“坐吧。看看想吃点什么。”

　　“好。”

　　才落座，祝龄就给二人倒了茶过来。

　　二人连忙说谢。
　　杨思珈瞥了齐涵一眼，在桌下拉过他的手握着，神色如常地翻菜单。
　　这是多久没见了。
　　比她都紧张。
　　不对，她紧张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