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54、曲线救国

　　“考虑？”杨清遇的唇角深深勾起，脸上的每一道细纹都衬得她格外的精明，“能被小齐总攥在手里的壳资源，肯定是好东西了，只是，小齐总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还一来就送这样的肥差给我呢？天降馅饼，总归使人惶恐。”

　　“那自然是有事相求了。”齐涵突然压低声音，稍稍凑近了杨清遇一些，神神秘秘地说，“姑姑，我听说，杨叔叔好像不太喜欢杨思珈和非体制内的人谈恋爱？”

　　“……”
　　果然。
　　现在这些年轻人啊。
　　放着好好的钱不赚，怎么满脑子都在想谈恋爱的事呢。

　　这世上还有比赚钱更让人上头的事吗？

　　那些如屡薄冰的交易，那串越变越长的数字，哪一次给人带来的刺激和快/感，是比这些情情爱爱低的。

　　庸俗。

　　“看来是有悄悄话要讲了，那我就先走了。杨老师，下次再聊。”沈妍笑着朝杨清遇挥挥手，又故作严肃地警告齐涵管住嘴不要满嘴跑火车，才优雅地快步离去。

　　“没有吧？”目送走了沈妍，杨清遇才收回目光迟疑道，“谈恋爱应该是不干涉的。就是结婚，希望她能找个俞宁本地的，做父母的嘛，总归是希望孩子能在身边啦。”

　　齐涵急忙点头，“啊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你是说你在考虑和佳佳结婚了？”杨清遇一时语塞。

　　这货不是出了名的打着不婚主义的旗号，到处霍霍人的小渣男一个吗？他这是怎么了？浪子回头了？这么经典？

　　“啊……哈哈，确实，刚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容易有结婚的冲动。”杨清遇干笑了两声，眼底氲起越来越浓郁的玩味。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但有备无患嘛。”齐涵腼腆地笑着，“不足的地方靠别的补充，总归得让叔叔阿姨大体上对我满意，他们才能放心把杨思珈交给我不是。”

　　“那倒是那倒是。”杨清遇中肯地点点头。原来是想从她这头下手去搞定老三。

　　可惜了。
　　齐涵这样的，有钱，聪明，家底还干净，处理起来成本高，辐射广，老三不喜欢的。
　　要不了多久，就会发力赶走他。
　　不过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不让她宰两下怎么说得过去。

　　齐涵眼底的寒意一闪而过。

　　杨清遇不知道他和杨清逸的恩怨。

　　他怎么可能会让杨清逸‘大体上满意’。

　　这辈子都不可能满意。

　　“好在现在有姑姑帮我坐镇，我就多几分把握了。”齐涵笑着掏出手机，在杨清遇跟前晃了晃：“那咱们把微信加上吧，我再把您名片推过去，让打理壳资源的人跟您对接。”

　　“好好好。”杨清遇喜上眉梢，连忙点开微信二维码让齐涵扫她，“那价格方面，可得给姑姑优惠些啊。”

　　“那当然了。”齐涵往验证申请里输入‘杨思珈男朋友齐涵’几个字，点了发送：“肯定能保证姑姑省出来一笔周转用的钱。”

　　赚差价说成省钱？
　　这个话术，杨清遇喜欢。

　　杨清遇眼里难得擎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点开齐涵的好友申请，把他发来的验证消息一字不差地录入备注里。

　　然后把目光挪到他的头像上，“嚯。”

　　虽然已经在热搜上见过了，朋友圈里也有加了齐涵微信的好事年轻人发了不打码的截图，但和亲自点开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小图里看，粉紫色的滑雪服，到腰际的那么长一大截的绿头发，怎么看怎么非主流，但一把图点开，目光就会完全聚焦在她那张脸上，弯着的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一排整齐上牙的大笑，嘴角泛着梨涡，温柔又明艳。

　　也不怪喜欢她的人那么多。

　　就算是杨清遇，每回见到她，也都要在心底暗暗感叹这个侄女怎么越长越好看了，再想想自家那只吞金兽，气就不打一处来。

　　杨清遇又看了一眼他朋友圈背景图的合照，才扭头看齐涵：“你们过年去大连玩的时候拍的？”

　　她怎么知道。

　　齐涵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因为佳佳过年不回家，她妈妈还把自己锁房间里哭了一整天呢。”杨清遇收起手机，语重心长地说：“后面都到凌晨了，她又发了个定位给她表妹夏茸——正好那天晚上我们一大家子人都在我家里跨年，夏茸收到消息，就拿去给她妈看，想叫她别担心，人在大连呢，可她妈却觉得凌晨一点过才发定位过来，点进去一看还是在山区，就断定佳佳是遇到危险了在求救，吵着闹着要去找她，劝了好一会儿，夏茸给她打了电话才肯消停。我记得，还是你接的电话？”

　　“对。”齐涵敲了敲高脚杯杯沿，嘴角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她那个时候已经醉了，摇摇晃晃地往后一倒，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我废了好大劲儿才把她抱回房间。”

　　说完，齐涵朝杨清遇亮了亮手机屏幕：“姑，他发好友申请过来了，您通过一下。”

　　“好。”

　　一加上，对面立马发了一大段自我介绍过来，杨清遇快速过完，又把紧跟着发来的表格打开。

　　里面罗列了齐涵手头所有壳资源的全部信息。

　　密密麻麻一长串。
　　很详细。

　　看得杨清遇头皮发麻。
　　他哪来那么多的钱囤这么多？
　　——应该是把认识的人的壳资源汇拢撑场面用的。

　　不过齐涵倒是没注意到杨清遇的反应，见杨清遇在看表了，就自觉收声，在旁边回消息。

　　“老成，五一收假项目就正式开动了，你确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转手？”急吼吼地说完，齐涵才想起来旁边还坐着长辈，又把语音切回文字，继续给对面发消息。

　　但还是让杨清遇听了个全乎。

　　只是瞥了一眼对话框顶上的备注名，杨清遇就知道是哪个项目了——更吾5年前从天使轮就开始投的一家厦门的科技公司，新活科技，几年间就发展成了估值83亿的独角兽企业。

　　但可惜更吾把新活的管理和赋能都把控得明明白白的，头几轮融资，不是齐涵那个什么黄金屋会所的黑卡会员，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反倒是老三，靠着他扶持起来的那个小辈代持，悄无声息混了进去。

　　老三从不在自己名下留资产，房和车乃至工资都在景和手里，唯独这个新活，却实实实在在要分一杯羹。

　　那想来，一定是锅好菜。

　　既然菜都送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即便这个小齐总有故意钓她的嫌疑在又怎样，扔给老三处理就好。

　　不然，就用那笔贷款把杨思珈拖下水，谁也别想好过。

　　对面很快发了两条语音过来。

　　【钱全被聚泉那个项目套死了，资金链都快断了，不赶紧瘦身就要破产了啊老弟。】
　　【当初可是说好了狗窝无条件收的啊，别想着压价。】

　　听完语音，齐涵蹙起眉回消息：【那你质押给银行啊，等上市了再赎回去不就行了？】

　　【要是还能套出来我用得着走这一步？】

　　“狗窝？”杨清遇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扑哧一笑：“所以你们那什么‘更吾GW’，是‘狗窝’的意思？”

　　“对呀。”齐涵嘿嘿笑着，给杨清遇看他们俩的聊天记录：“姑，成以元您应该知道吧？他最近项目上出了点岔子，想把新活的份额转手，本来确实该我们收的，但最近基金盘满了，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闲钱，要不然，您帮他问问？不过他出的是固资，压价空间小。”

　　“他开价多少？”

　　“我先问……”话说到一半，齐涵才反应过来，连忙看向杨清遇：“是您想要？”

　　“对。”

　　“那有点难办啊。”齐涵把酒杯里的红酒一口喝完，皱着眉发着消息：“他肯定只会收现金了，还得是一次性结算。姑你最近手头剩多少啊？要是有缺口，我这边找个公司帮您垫垫。”

　　话语一落，对面就发了报价过来，齐涵连忙递给杨清遇看。

　　杨清遇眉头一挑。

　　差得不多。

　　他刚刚还提到剩下的钱可以让关联公司出，那岂不是可以把几个可有可无的项目清掉。

　　“7000。”杨清遇说。

　　“壳资源那省下来至少2000，我再帮您把他约出来，吃个饭，好好谈谈价，能省一分是一分。剩下的，我这头帮您搞定，到时候不管是IPO退市或者并购，都按照我的优先权级给您分配，再多少钱借多少钱还，就当是杨思珈无息匀您应急用，怎么样？”

　　“能放出来那么多壳资源给我挑，已经是帮了个很大一个忙了，怎么好再三又是占你便宜，又是让你担风险的。”杨清遇乐呵呵地说：“要不然这样，我索性把手头的几个项目按原价转给你，正好你也有得赚。而且这些项目都是有劣后机制保底的，还随时都能转手，你风险小很多，怎么样？”

　　“那完全可以啊。姑分我的项目，肯定都是稳赚不赔的。”齐涵也乐呵呵地说：“那就转到我一个刚做起来的投资公司去，正好也能清上几个投资指标。”

　　“好，就这么说定了啊，我现在就回去拟合同，咱们最好在这个月之内，把事情定下来。那我今年的安稳觉又能多几个。”杨清遇拎起她的帆布包，快步朝宴会厅大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朝齐涵摆手：“微信联系。”

　　“要不然我送您回去吧，这个点杨思珈也差不多下班回酒店了，我也得回家和她打电话去了。”齐涵紧跟上前来。

　　杨清遇咯咯咯直笑：“怎么着？她还查你岗啊？”

　　“不是。是我查她岗。”齐涵从容地摇了摇头：“她有个同事以前和她有点猫腻，最近也在合肥出差，要不是公司突然通知我复职，我是要一直跟着她在合肥出完差才回来的。”

　　杨清遇知道杨思珈的这个同事是谁——施屿。

　　在合肥撞见杨思珈和齐涵的那天，立马就给老三报信说俩人复合了。

　　要不是齐涵第二天回了俞宁，老三家两口子就要杀到合肥去棒打鸳鸯了。

　　这小子，估计是察觉到施屿的动静，才火急火燎跑回来曲线救国。

　　还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嗨呀，你放心好了，佳佳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样，我最了解了。”杨清遇笑呵呵地说：“她那丫头，从小就漂亮，向来不缺人追，可家里管得很严，她自己眼光也高，轻易看不上的。像是你，和她前面那两任，哪个不是放在人堆里一眼出挑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好啦，她对你，肯定是死心塌地的。好好谈，我可是等着吃你们喜糖呢。”

　　“欸，好好好。”齐涵嘴巴上甜甜应承着，实则心里从听到杨清遇讲到‘和她前面那两任’开始就在骂个不停了。

　　夸他就夸他，顺带提无关人等干什么呢？

　　贺寒有他有钱吗？没钱哪能全心全意爱她？不是一有机会找上门，就甩了她追自己的前程去了吗！

　　商循也就嘴巴上说得好听罢了，真把杨思珈娶到手了，真会丁克？到时候什么我是独生子，这么大的家业总不能断送在我们手里之类的屁话不就来了吗？杨思珈要是不肯，说不定没几年私生子就冒出来了。更何况他还有个威名远扬的难缠妈。

　　这世上没人比他对杨思珈更好！

　　也没有人比他和杨思珈更配！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