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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对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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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珈没带耳机,声音外放,周希弘听得很清楚。
他不动声色地捏着水杯佯装喝水,等杨思珈回话。
“亲戚。”
“噗……”刚喝进周希弘嘴里的水被这两个字惊得呛了出来。
看来假装谈恋爱这招不能再用。
不然就彻底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了。
最终和杨思珈结婚的人,只能是他。
“哦。”齐涵说:“那你把手机拿给他,我跟他打个招呼。”
“用不着,他辈分比我小。还要喊我一声姑。”
陈务乜了杨思珈一眼。
这货撒谎功力还真是行云流水啊。
得继续学习。
周希弘闻言,就要借势而进,认领一回这个‘小辈’,和齐涵交交峰宣示宣示主权,却刚准备起身,就听杨思珈说:“你先开会。挂了。”
行动只能终止。
“好。晚点打给你。”齐涵匆匆朝着镜头比了两下飞吻,挂了视频。
“男朋友?”周希弘压下心中不悦,笑着问。
“对。”杨思珈些微娇羞地说:“刚在一起没多久,他还在国外出差,要是说什么干哥哥,他铁定发觉不对追问。要是让他知道我们俩原先还相过亲,没准要生气,那我又得哄,就随口编两句话搪塞过去。你不会介意吧,哥?”
“……没事,下次能找补回来就行。”周希弘皮笑肉不笑地说:“做什么工作的啊?”
“额,我爸没告诉你吗?”杨思珈满脸懵懂地说:“在经伦上班。齐涵。”
“哦,齐总的儿子啊。”每回交锋周旋,这姑奶奶总是要装作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周希弘根本掌握不好度,出招都出不尽兴。他垂眼看着杯子里的白水,用轻松的语气问:“他家什么情况,你大概清楚的吧?”
“还好。”杨思珈淡淡地说:“俞宁本土大企业么,不是家喻户晓的吗。做集装箱起家,发展出集金属冶炼,石油炼化,军工,物流,农业,进出口贸易,地产,金融等产业于一体的多元化产业集群上市公司。这几年板块好像扩充到生命健康了。”
谁想听官网内容提炼啊。
“行行行,你知道就好。”周希弘语气妥协道:“这不是干妈怕你遇人不淑,你又不肯和她讲,听说我来温州出差,就让我来跟你打听打听情况,帮你把把关,看看靠不靠谱嘛。”
“反正都那样喽。”杨思珈耸耸肩:“谈恋爱么,谈着玩玩就好了,没必要太较真。”
“欸!这怎么能行呢。”周希弘可不赞同,“女孩子家谈恋爱本就更容易吃亏,怎能随意。”
周希弘谨慎地观察着杨思珈的表情,“正好也快过年了,要不然……带回家吃个饭,我们帮你摸个底?”
“你们?”杨思珈浅浅笑着的一双眼里擎着淡淡的审视。
“对。”周希弘硬着头皮说,“大姑说初二去她家聚餐,我们都会去的。人多热闹嘛。”
“哦。”杨思珈点点头,“那哥会带女朋友去吗?”
“我们这才哪跟哪啊……”
“我也是这样想的欸!”杨思珈一脸惊喜打断周希弘的话,“我和齐涵这才哪跟哪啊,说不定还没捱到过年就分手了,现在就开始计划这些,未免太早。”
“再说了。”杨思珈的语气陡然沮丧:“我都被扫地出门了啊,过年聚会哪还有我什么事啊。”
周希弘‘害’了一声,语重心长道:“长辈嘛,火气上来难免有收不住的时候,本意肯定是为了你好,我们做晚辈的,还是得多体谅。”
“我为什么要体谅一个随时随地发疯的暴躁狂。”杨思珈从容地和周希弘对视:“我不体谅。非但不体谅,我还把他们所有人的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了。如果你还想对这件事有什么指教,那我不介意扩大我的拉黑范围。”
*
杨思珈一通直捣黄龙,周希弘彻底闭嘴了。
扯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吃完索然无味的一顿饭,双方散场,各回各家。
陈务从进众合开始就跟着杨思珈实习做项目,还混一块儿玩了4年,知道这人是什么德行。面色从容,但眼神恍惚,就说明心里憋着气,但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发泄负面情绪,就拼命往心里憋。仔细看,不难发现,她眼底趴着一层淡淡的杀意。
陈务岂会自讨没趣。
自觉闭嘴离她三步远,打车等车上车,一声不吭坐上副驾驶座,默默带上一只耳机,放点摇滚乐,来平衡车内这寂静得使人发毛的低气压。
但车刚起步,后排就传来手机铃声。
杨思珈冷冷盯着那串归属地是俞宁的陌生号码,任由铃声响了好久,才接通:“喂。”
“杨思珈,抬来脚边的台阶都不肯下是吗?”景和怒气冲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陈务连忙悄悄转回头看杨思珈。
杨思珈‘啧’了一声,挂了电话。
但景和很快又打进来。
“师傅,麻烦靠边停下车。”杨思珈扬声道。
“啊,不坐了? ”司机一时搞不清状况。
“不是,我下车,您把他正常送到酒店。”
陈务连忙扭回头看杨思珈:“要不然……我陪你?”
“不用。”杨思珈冷冷说着,接通电话下了车,快步跑进路边的小公园。
“非要和他对着干,非要搞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才开心是吗!”
天已经全黑,杨思珈薄薄的一点影子和树影混杂在一起,在路灯下颤抖,索性一屁股坐到花坛边。
景和聒噪的声音一刻不停地传入耳中:“明明几个月后还是要跟我们走,你做这些,除了给自己找罪受,还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杨思珈歇斯底里的吼叫陡然在这个没什么人的小公园里乍起:“最起码我永远不会像你一样,靠那么一点扭曲稀碎的爱惶惶度日!”
“要不是你,我早就……”
“是吗?是因为我拖你后腿吗?!”景和尖锐更甚的声音愤怒地打断杨思珈的指责:“那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去读审计?到头来才发现被自己的自作聪明坑了吧?他可得意了,说不愧是他的宝贝女儿,知道体恤他的艰辛和不易,主动出力,帮他设计出如此完美无缺的审判大会。杨思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爽吗?”
“尘埃还没落定呢,急什么。”杨思珈凛声道:“我说过了,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去哪,做什么,和什么人打交道,永远只有我说了才算。只有我。”
“好,好。”景和嗤笑了一声:“那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你是自己卷铺盖和我们去温哥华,还是被他绑去温哥华。”
话语一落,电话便被挂断。
杨思珈面无表情着垂头看着鞋尖,揣进兜里的两只手捏得直发抖。
风把她的鼻子吹得通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发出震动,出神良久的杨思珈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掏出手机。
齐涵打来的微信视频电话。
干涩的眼眶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后,居然骤然变得湿润。
杨思珈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紧绷的脸放松下来,才接通电话。
“吃播吃播,今日份午餐吃播开播啦。”一接通,齐涵欢快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依例把手机支在正前方,抬起他的工作餐向杨思珈展示:“今天吃鳗鱼红米饭,碳烤牛舌,水煮虾,金枪鱼刺身,紫菜蛋花汤,这些是水果。还有甜点。”品类不少,分量不算大,摆盘很精致。
说完,齐涵才闲下来看向屏幕。
对面一片漆黑,估计是揣在兜里。
齐涵率先喝了一口汤:“你还在外面?”
“嗯。”杨思珈说:“走回去,消消食。”
齐涵神色一顿,刚拿起的筷子又被摆回桌上:“你那边天黑了吧?”
杨思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耳机里紧接着传来敏锐的问询:“你不开心吗?”
“着凉了。”
但一个小时前说话还没鼻音。
“杨思珈。”
“今天都4号了。”杨思珈转移话题:“你回国过年吗?”
齐涵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回。后天回了。”
“哦。”
“我看看你。”
“我不想看你。”
“为什么?”
“天冷姨妈疼,不想抬手机,冻手。”
齐涵默了默。
这几天确实是她经期。
“是工作的事,还是家里的事?”
杨思珈从兜里掏出手机就要挂视频。
“你要是挂断,那我现在就申航线,明晚到温州。”
杨思珈烦躁地‘啧’了一声,“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我不想告诉你,有什么刨根问底的必要吗!”
“那我看看你!”齐涵也语气不善道:“看一眼总不能吃了你吧?”
杨思珈烦得不停吸凉气,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眼泪,从兜里掏出手机:“诺,看!可以了吗?”
齐涵冷笑了一声:“果然哭了。”
“吃你的饭吧!”杨思珈愤愤说完就挂了电话,点开音乐播放器随便选了个歌单,把音量开到最大,走去马路边打网约车。
齐涵发来的消息在状态栏一闪而过。
【向你转账52000.00】
【去买点好吃的】
【我后天回来了】
*
出了高铁站,见到杨寻,杨思珈都还是懵的。
25天,只休息了4天,早9晚11,一直到今天——大年三十的凌晨3点,杨思珈才整理完全部资料,扔给陈务,打车直奔高铁站。
在出租车停靠点附近找了个地儿席地坐着,杨思珈趴在行李箱上睡到高铁站开门,进站赶第一班高铁回俞宁。
高铁上睡了俩小时,一路走出来,眼前一堆报表在飞。
“等会儿,等我缓缓。”杨思珈把头抵在拉杆上,眯了一会儿,急忙抬起头,拉着行李箱往停车场走,“走吧,我回家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就出发,一定不耽误你年夜饭。”
昨晚去厕所摸鱼的间隙,杨思珈看了一眼群消息。
杨寻没买到回家的票。
正好杨思珈没想好过年这几天去哪,索性自驾游北上哈尔滨,捎他一程。
“不都说好了吗?你不用急着赶回来,赶不上就赶不上了。一顿年夜饭而已,在服务站吃和在我家里吃没什么区别。你自己的身体才要紧。”杨寻连忙抢过杨思珈的行李箱,越说越着急:“要是生病怎么办,你都不能好好过年了!”
“反正我的年本来就过不好了,那就更不能耽误你的了。”杨思珈无所谓地笑笑,哈欠连天。
*
杨思珈搬家后,只在这家里待过一晚上。
几十天没开窗通风,肯定一股味儿。
放在床头的那捧白山茶,肯定也枯得掉了一地了。
这么想着,便在看到贴在门上的对联时怔住。
连忙开了门。
餐桌上摆了一堆礼盒,窗帘虽然拉着,但客厅亮着灯,空气里弥漫着饭香味。
爬了四楼,又基本没睡,杨思珈的心跳本来就很快了,再被眼前这一幕狠狠冲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乒乒砰砰狂跳起来,整个世界全是心跳声,“嗵,嗵,嗵。”
杨思珈打开厨房门。
没人。
杨思珈又狂奔进卧室,打开门旁边的灯。
“……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早……”齐涵哼哼了两声,抬手遮住眼睛,翻了个身,“刘叔刚刚把菜拿来了,说是装冰箱了,餐桌上是水果和糕点,还给你带了早饭,在厨房热着,你快去吃。快关灯,我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