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18、解除

　　“告辞。”迅速说完，杨思珈轻笑着和她点了个头，快步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众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林笑一把挽住杨思珈的手，忍着眼泪看着杨思珈，满眼感激：“杨经理，您难道在准备来临州的时候，就已经设想到这些了吗？”

　　“没想到魏老板会从新加坡杀回来。”杨思珈笑了一声，“但觉得刘赫萌不会一见面就交代，就把您给齐涵的名片揣兜里了，但愿能派上用场。”

　　“原来是这样。”林笑点了点头，又连忙说，“这次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我们根本走不了。我也根本不敢想象他会对我做什么。”

　　“应该的应该的。”杨思珈笑了一声，“练拳不就是为的这种时候能派上用场嘛。”

　　“原来是这样！”林笑的助理惊道：“我看您挥的那几拳特别有力道，一看就是练过的，果然！”

　　“对啊，她从大一开始练的，到现在都有个八九年了。”一直默默流泪忍着痛的江穷辛闻言，一边出电梯一边回着头八卦：“她初恋手把手教的。”

　　“疼得嘴都发白了还有心思八卦。”杨思珈没好气地瞪了江穷辛一眼，拉着林笑走到一边，“林董，魏老板的态度和做派您也看到了，我认为这次年审对我们的人身安全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后续工作很难再展开下去，我建议您先把和他之间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做进一步打算。我会如实向我们所长汇报，解除和食客的业务约定书，连夜回俞宁。”

　　“杨经理，不……”

　　“林董，时间紧急，您听我说。原本这是您的私事，我不该置喙，但因为我动手了，与魏老板产生了纠纷，有被他起诉的风险，从我主观意愿来说，我当然是希望您能化险为夷。基于此立场，我就简短地在您面前梳理一下，这次年审的前因后果，以应对明天对此次解约事件的述职会议。”杨思珈说：“您与魏老板之间存在重大感情以及利益纠纷，他想要解决。但食客对外的任何一笔投资都要通过由您担任法人的家族公司，如果他和您离婚，将会失去一大笔财产，进而引发如今的局面。”

　　“我很遗憾，我们的年审工作除了发现这几个风险点外，无法为您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希望您能谅解。

　　“陈务和杨寻已经到华北，就算是返程也是明天的事，索性就让他们明天早早去厂里看看情况再回来，好给到您最后一条反馈信息。我会连夜把这次年审收集到的资料整理巩固出来，您如果有需要，可以在明天下午3点以后，通过众合官网获取。

　　“您不是说，前两年递到您面前财务报表很有可能是假的吗，那您就去把真的还原出来——就我个人看来，前两年的营收数据很有可能是参杂了赫萌的数据，报表的效果才会那么逼真，几乎找不到什么纰漏。但这也需要您找专业人士进一步穿透，我只是提供一点思路。然后找专业的税务师查账，比对，把能补的税补上。在被责令限改之前，都能补救。

　　“还有就是您的律师也会提醒您跟进的——密切关注魏老板最近几天的动向，以免他通过关联公司破产，和海外赌场签订协议，或者以你们小孩的名义成立公益基金会等各种途径转移财产。

　　“剩下的，就是尽量找齐证据，公司职员策反指证，买单配票事件还原，税务最高开票限额的审核是否涉嫌玩忽职守或者行贿受贿，虚开发票涉事人员名单，空壳公司违规运转，等等，可操作空间实在很多。”

　　“然后就是交给法律交给律师，稳住情绪，结果总不会太差。”

　　“杨经理。”林笑擦掉划出眼角的眼泪，注视着眼前这张从容、镇定、漂亮得让人没由来信任的脸：“或许，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否脱罪，但我仍旧认为我的公司有很好的发展前景，等我肃清完一切，可以提供一个很好的职务和岗位给您，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杨思珈不假思索地问：“那之后重心是要挪来临州，还是继续留在通安呢？”

　　“难道杨经理不喜欢通安？”

　　“没机场没地铁没景区没什么吃的，去通安还不如留俞宁。”

　　林笑被逗得咯咯直笑，“那当然是要来临州了。毕竟，他都帮我搭构好了一切，不是吗？”

　　杨思珈面色如常地掏出手机：“您扫我还是我扫您？”

　　“我扫。”

　　加上微信，改了备注，杨思珈一面小跑着朝前走去，一面笑着回头和林笑挥手告别：“那您就留在这儿等警察过来做笔录，我们先行一步。保重。”

　　林笑也笑着和她挥手告别：“好的，注意安全。”

　　＊

　　“还真是去一家公司就挖你一回啊。”坐在车里等了半晌的江穷辛没好气地扫了一眼杨思珈，“为了自己的前途，弃姐妹于不顾，姐血都要流干了。”

　　“哎呀，死不了嘛。”杨思珈摸了摸江穷辛的脑袋，拨通齐涵的电话。

　　“回来了？”

　　“没，在去医院的路上。”杨思珈舒了一口气：“你在酒店了吗？”

　　“嗯。等你回来吃宵夜呢。”

　　“那我把医院定位和房间密码发你，正好江穷辛的行李箱还没开——”杨思珈连忙向她求证，“没开吧？”

　　江穷辛木着脸点头：“没。”

　　“你把我们行李送来医院。我们要回俞宁。”

　　“回俞宁？怎么了？”

　　“林董她老公从新加坡杀回来了，以为自己是明星跑商务呢，雇了一堆保镖围我们，傻逼法盲，还一上来就动手，江穷辛手都被他干废了，流了一手的血。我这都不解除业务跑路，是要等着他半夜带他那堆保镖撬开酒店的门冲进来报复我吗？”

　　“……报复？”齐涵迅速抓住重点：“你打他了？”

　　“对啊，要不是怕防卫过当，我打不死他。臭傻逼。”

　　“……真能把人撂倒？”

　　“就一个子跟我差不多高的瘦老头，我怎么打不倒。我一记左勾拳一记右勾拳再来个断子绝孙腿，迅速KO他好吗。”

　　“……那你没受伤吧？”

　　“被玻璃划了条口子，用酒精擦擦就好。”

　　齐涵当即挂了电话，又打了视频过来。

　　杨思珈接通，齐涵的视频框里就只剩一只眼睛了：“哪呢哪呢？”

　　“诺，这儿。”杨思珈指了指她右颧骨上的那一小道划痕，满脸嫌弃地瘪着嘴：“这么紧张呢？怎么着，不会是我这张脸酷似你什么18岁的白月光，有了这道疤，就不像她了吧？”

　　“喂。”江穷辛没好气用手肘撞了撞杨思珈：“调/情麻烦有个度，车里还有两个活人。”

　　“什么？！”杨思珈一脸震惊地看向江穷辛：“你说我这叫调/情？！我这他妈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啊。”齐涵娇滴滴的声音也紧跟着从手机里传来。

　　“马德臭情侣，给劳资滚！！！”江穷辛叫骂着，一把抢过手机，挂了视频。

　　“……”

　　杨思珈乜了一眼江穷辛，感觉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了，只能缩起脖子环抱起手，闭目养神。

　　车里安静了一小会儿，江穷辛的声音又响起，“那如果到时候食客回血了，你要跳槽吗？”

　　“看岗位和薪资吧。”杨思珈闭着眼漫不经心地说。

　　“回临州？”

　　“嗯。”

　　“回临州？！”江穷辛惊得把语调扯得格外尖锐，在杨思珈耳边炸成一片，疼得她揉了半天才好。

　　“是啊。”

　　“你还敢回来？！”江穷辛瞪大眼，一副痴呆样：“你不怕商循又来找你啊？”

　　“拜托，临州这么大，他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医院，或者在他家公司，我绕开走不就行了？他能上哪去偶遇到我，知道我回临州了啊。”

　　“得。等重逢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江穷辛咂了咂嘴，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缘，总是那么的妙不可言。”

　　“妙个屁，早缘尽了。”杨思珈恶狠狠地说：“你个25岁母胎单身，你有过缘吗？你能理解什么是‘缘分’吗？不知道实践才能出真知吗？显眼包，都懒得吐槽你。”

　　“我去你的。”

　　“那齐涵呢？”江穷辛又发问：“你不是不谈异地恋吗？”

　　“分手啊。”杨思珈毫不犹豫地说：“这世上是没人值得我停留的。”

　　＊

　　30分钟后，一行人终于冲进急诊科。

　　“医生医生，麻烦您帮我看看，我手被一个臭傻逼用玻璃扎穿了，我感觉我血都要流光了……我，哇擦。”江穷辛看着抬起头后，目光就跟被按了暂停似的，一动也不动地黏在扶着她的杨思珈身上的医生，尴尬得想扭头就跑。

　　“商循……”

　　江穷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杨思珈，有点语无伦次：“你怎么在医院……我靠来错医院了，可这儿离得最近啊，我肯定优先选择这儿啊。杨思珈这个臭傻逼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而且今天也不是星期三啊，而且你怎么跑急诊科来了……”

　　耐心听江穷辛说完，商循起了身，快步朝二人走来，温声道，“帮同事代班。”

　　他的目光一成不变地落在杨思珈身上，像蜜一样粘稠，但泛着浓浓的苦味。

　　杨思珈别过脸，余光也还是描摹出了他的样子。

　　瘦了非常多，头发又长又乱。下巴上蓄了一圈胡茬，身形也不似从前那般挺拔，有气无力地佝偻着。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疲倦，仿佛随时都能猝死。

　　完全看不出来从前的样子。

　　“佳佳。”他局促地喊了杨思珈一声，见她不应，连忙垂头去看她沾了不少血渍的手，急忙道，“你这是伤哪了？怎么伤到的？”

　　“大哥，麻烦你把眼睛从杨思珈身上挪开一秒看看我好吗？！受伤的是我，是我啊！！！！”江穷辛把杨思珈往后一推，义愤填膺地挤到两个人中间，眼泪又被痛得啪嗒啪嗒掉个不停，“商医生，我求你看在我们俩也认识了三年多的份儿上快点救救我好吗，我是真的觉得我快死了，真的。你救完我再和杨思珈叙旧好吗？到时候我帮你按着她，你不说够坚决不让她走行吗？”

　　“哦，好，抱歉，没注意。”商循又急忙往回走，“你跟我来。”

　　“我去打个电话。跟玉姐说解约的事。”杨思珈急忙说完，把江穷辛往里一推，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