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17、贯穿

　　“方便，哪有什么不方便。”林笑冷笑了一声，眼底渗出丝丝寒意：“我都要被吃干抹尽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也到撕破脸的时候了。我们走。”

　　说着，林笑快步上了车，江穷辛紧跟上去，“林董，加油，hold住，坚强！毕竟出轨这种事，归根结底还是男人不老实，不尊重自己的伴侣，才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有待穿透。江穷辛。”杨思珈咬着牙冷冷打断江穷辛，一把提溜起她扔到最后一排，坐去林笑身边，侧过身把手搭在椅背上死死盯着后排时刻防备，免得江穷辛再凑上来乱说话。

　　林笑只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直至车驶出小区，才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杨思珈道：“杨经理，您知道我是怎么发现问题的吗？”

　　“您说。”

　　“去年11月下旬，养老院来电通知我，我的母亲突发脑梗，但因为我们并未给她续费，没有可以支用的治疗费，让我尽快缴费，才能及时安排治疗。”

　　林笑笑了一声：“我陪孩子出国读书后，魏学书就以怕家里3个住家保姆照顾不周为由，把我母亲送进了养老院，还拍着胸脯向我保证每周至少去看她三次，结果连续没续费都不知道。或者知道，就是故意不交，想把我妈害死。”

　　杨思珈虽然爱凑热闹，但并不喜欢听客户的八卦。

　　毕竟这往往需要杨思珈大费口舌去开导去安慰，很累。

　　可人家是客户，是上帝，上帝都自爆脆弱惹人怜了，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所以杨思珈选择转移话题，“您就以照顾您的母亲为由回了国，把魏老板支去了新加坡？”

　　“是。”林笑点点头：“我一回国就去查了公司流水。”

　　说到这，林笑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银行还没给你们回函吗？”

　　“是，4号，7号前后去了银行两次。”杨思珈说：“估计还得再等两天。”

　　“划走了。”林笑叹息着笑了一口气：“活期存款，一分不剩，用联动账户归集走的。不能断定是他的手笔，也还没追查到具体去向，但我想应该还没汇出国。”

　　“这也证实前两年的财务报告——最起码递到我面前的，是假的，粉饰太平用的。”越说，林笑语气反而越发轻松，“我怕打草惊蛇，才想到用年审的方式收集证据。”

　　年审本质上具有商业属性，出具的意见带有注册会计师的主观判断，取证流程也无法保证有效性和合法性，法律效力不足，更多的算是一个证据合集。

　　借用年审来取证，等到惊动了魏学书那边再启用法律程序，也差强人意了。

　　“既如此，一会儿到了赫萌后，您更应该保持冷静，我们要保持取证的有效性和合法性。”趁着杨思珈出神，江穷辛赶忙见缝插针。

　　“当然。”林笑莞尔一笑，“我一定会平和优雅地解决他。”

　　＊

　　赫萌就在余临区的一个电商园里，车程20分钟左右，杨思珈弄完询证函发了电子邮箱，紧跟着打了电话过去提醒对面查收，表明马上就要上门去拿，一进公司就被前台径直引进电梯，带他们去顶楼的办公室。

　　但从下电梯开始，杨思珈就莫名觉得气氛很诡异。

　　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连忙看了一眼时间，显示十点半左右，顺手回了齐涵半个多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在查东西，估计再过个把小时回去。】

　　那头秒回，但杨思珈没来得及看——他们一行被带进出了电梯左手边的第二间办公室，门一被推开，坐在正对着门的工位上的人抬起头来。

　　林笑神色顿变——那人是魏学书。

　　“走，快走。”林笑连忙转身把身后的人往外推，但这间办公室左右两边的房间门被突然打开，涌出一堆西装男，朝他们围过来。

　　“我去，以为在拍电影呢，您是什么重量级嘉宾啊，请了这么多安保？”江穷辛讥笑了一声，又立马一脸严肃地看着办公室里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拍了拍杨思珈的肩膀：“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涉嫌违法吗？你知道她二叔叫什么吗？”

　　“啧。”杨思珈皱着眉乜了江穷辛一眼。

　　“口嗨，口嗨。就这么一回，再也不提。”江穷辛连忙紧紧抿住嘴。

　　“不是来拿合同吗？”魏学书笑得一脸无所谓，扯起满脸的褶子，“就放在这间办公室的文件柜里面，进来坐坐，我找给你们。”

　　林笑死死盯着魏学书，情绪眼见着越来越剧烈。

　　杨思珈连忙低声提醒，“林董，家暴怎么定性骗税怎么定性，您心里应该有数。”

　　林笑猛然被这句话拽回神，收敛起情绪，转身就朝外走去，“走。”

　　但没走几步，林笑的头发就被一把薅住。

　　“我让你进来。”魏学书的势头很猛，抓住林笑的头发后用手肘扣住她的脖子，把她拢进怀里，拖着她往回走。

　　杨思珈一行5个人，除了等在车里的司机，只有林笑的律师一个男生，魏学书一经行动，一伙西装男里就立马蹦出来人把律师扣下了。

　　“魏老板，因为时间紧迫，悦海的那份合同没法儿在今晚调过来，我们才来第三方询证，一切流程合理合法，您就这么让几个安保公司的人把人扣下来，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有问题有矛盾，都可以慢慢谈，何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况且，这个点楼底下正是热闹的时候，这里发生的事情保不齐马上就被人直播到网上了，您仍旧认为，您有完美脱身的把握吗？”杨思珈抵住即将被魏学书关上的门，冷眼看着他。

　　杨思珈上班期间不穿高跟鞋，魏学书此刻按着林笑，个子看起来也就和她差不多高，估计170出头，两鬓斑白，淡眉小眼睛，很瘦。

　　从回俞宁开始，杨思珈就没时间也没心思练拳，肌肉都快掉没了，但应该还是能把他撂倒。

　　“怎么收场？”魏学书冷哼了一声，“这是我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好插手的？”

　　魏学书一面把林笑的扣得更紧，一面把嘴贴在林笑耳边柔声道，“老婆，我觉得你选的这家事务所业务能力太差，我们还是换……”

　　话还没说完，魏学书就发出一声尖锐惨叫——林笑个子和江穷辛差不多，小巧玲珑的，力气不算大，一被锁喉，就更难施展。在被拖行的这几米里，她一直在等候脱身的机会，直到魏学书的头靠近，她才猛一扭头，狠狠咬住魏学书的耳朵。

　　杨思珈眼疾手快，重重推开门，再抬脚往魏学书腰上狠狠一踹，把差点被魏学书带倒的林笑一把拉出来，关上门。

　　“不是，她家里真有人当大官。”见一群人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要放人的意思，江穷辛急忙说，“杨清达听说过吗？他……”

　　话还没说完，江穷辛突然一面惊叫着‘小心’一面迅速转回身，一把推开身后的人，扬起手——她从地板的倒影里看到，魏学书又打开了房门，正高高举起一块长方形的东西，朝一行人里个子最高的杨思珈的头砸去。

　　“咣！”玻璃破碎的脆响自江穷辛头顶传来。

　　她这才看清，那个长方形的东西是一副装饰画。

　　相框被她的手穿破，挂在她的胳膊上，血啪嗒啪嗒流个不停。

　　“我靠。”江穷辛低低惊叹着，放下手，把挂在手上的相框摘下来扔到地上，垂头看了看她的掌心——扎了很大一片玻璃。

　　她木着脸把手翻了个面。

　　贯穿了。

　　痛感这才被恐惧唤醒，江穷辛木着脸抬起头，看向杨思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本来是想抓住他手腕的，但我手短了一点，没能够到。”
　　“好疼啊杨思珈。”
　　“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被突如其来的偷袭震住的众人也紧跟着被响彻整条个楼层的哭声吓回神。

　　“别碰，去医院取，小心割到动脉血喷一地。”杨思珈冷着脸把还站在原处昂着头哭个不停的江穷辛往前推了几步，甫一回身，就挥拳照着又薅住林笑的头发往办公室里拉的魏学书的鼻子砸去。

　　“我操你大爷。”

　　魏学书没料到会突如其来捱这么重的一拳，随着鼻血流进嘴里，脑子也有些发晕。

　　杨思珈的第二拳紧跟着狠狠击中脖颈，魏学书登时脱力，晃了晃晕乎乎的头踉跄着往后摇了几步，林笑就被杨思珈一把拽出房门，第三脚踹中他下三路，他重重倒在地上，头磕到地上传来的剧痛使他一时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憋红了脸，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快走快走。”江穷辛一边哭着一边走到最前面给众人开路，却见西装男们还在犹豫不决着拦在前面，愈发悲痛了，“你们这群蠢货，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血流而死才肯罢休吗？！”

　　“让开。”杨思珈愠怒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我们已经报警了。”

　　听到‘报警’两个字，一帮人总算拎清楚状况，慌忙踏出小碎步，让到两边。

　　楼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围满了人。

　　杨思珈把挎包掏了个空，把资料和电脑夹在腋下，把围脖解下来塞进去，给江穷辛挂上，调好长肩带，把她还在不停滴血的手放进去，“接着点，别滴得到处都是，怪吓人的。”

　　江穷辛抽抽了好几声，才擦了擦眼泪看着已经走到她前面好几步的杨思珈：“可你包就废了啊。”

　　“就200多块钱一破包，废了就废了。”杨思珈快步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才拨开人群走到一个身材高挑，长相甜美，但妆感很重的女生面前。

　　“刘小姐你好，我是众合会计事务所，俞宁市湖海区分所，审计部项目经理杨思珈。我们正在食客天下开展年审工作。半个小时前，我们来函贵司，想要调取一下贵司在去年底通过食客天下旗下的外贸公司悦海商贸，对外出口的1300吨黄桃罐头的合同，以核实这起业务是否涉及骗取出口退税，但遭到食客天下的老板，也就是法人林笑女士的丈夫，魏学书的阻拦，致使我的同事受伤，我们现在要赶去医院处理。”

　　杨思珈看了看江穷辛那头，江穷辛立马把她血淋淋的手从挎包里抽出来，朝着刘赫萌晃了晃。

　　“这是林笑女士的名片。”杨思珈把从齐涵那顺来的名片从兜里掏出来，递进刘赫萌手里，“如果在这之后，你遇到任何的人身威胁，一定要寻求林笑女士的帮助。我认为，只有她才能真正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