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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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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就传回月来客栈后面的小院。
沈遇还未如何,方旗先气着了:“这漕帮也太不识抬举了吧,我们殿下亲自下了拜帖,这厮竟敢如此推脱,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沈遇却是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能当上帮主之位的,必不是什么能轻易被人拿捏的货色。都是千年的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方旗不明白:“恕方旗愚笨,方旗实在不解公子此话是何意?”
沈遇放下玉笛,举着手中的薄瓷茶杯:“之前阿寔受命过来详谈漕运事宜,欧阳帮主避而不见,反而找了借口推脱,让阿寔前往玉成镇对付他们漕帮解决不了的棘手事宜。如今妖魔降世,朝庭的威望一日比不上一日,他就是想试探一下,朝庭是否有能耐在这乱局中力挽狂澜。若阿寔凯旋,便有了谈判的资格。可阿寔外出未归,父皇又将本王派过来,有脑子的都会多思虑一番,是不是朝庭内部出现了隔阂。自古帝王之争,是一条血腥之路,对于底下人的而言,站队正确与否极为重要。欧阳帮主需要时间多多观望,也不难理解。”
上位者之间的博弈问题,方旗听得云里雾里。
沈遇放下茶杯:“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除了朝庭这边,叛军那边也安排了人员与欧阳帮主接触过了。”
从去年三月起,民间反大燕的声势不时在各地响起。朝庭忙着应付妖魔伤人事宜,自顾不暇。朝庭没能及时地掌控局势,自然在百姓心中,威信渐衰。而叛军经过将近一年时间的发展,已颇有规模,打着陈王旧势力的旗号,明目张胆地在青州之地与朝庭对着干。
如今朝庭急需运河运输粮物,以稳定当前局势。若是欧阳帮主加入叛军那方与朝庭作对,暗地里给朝庭下绊子,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想到此节,沈遇忙传迅青衣卫前往漕帮主堂查探监视。
此时已是夜深时分,方旗守在屋外廊下,看着纷坠的鹅毛大雪,心道:这雪下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未见停?不会连下两天吧。”
不得不说方旗这回可是乌鸦嘴了,这场大雪压塌了怀阳城里好几间屋子,还冻死了路边数十个乞丐。
不过好在雪停了之后,太阳就出来了,很快积雪便化开。
因要将众女带至怀阳城安置,沈寔不好安排雪中赶路。一直等到积雪化了,困在玉成镇的一行人等这才开始向怀阳城出发。
眼看着离城门越来越近,崔宝珠问司月:“师傅,一会儿进城后咱们是不是该和夔王他们分开了?”
司月忙“嘘”了一声:“小声点。我跟你说,咱们可不能跟他们分开。”
崔宝珠奇道:“这是为何?”
司月叹了叹气:“这可怪不得你师傅我,都是那夔王的错。他将从王煊那搜刮来的银子全都分给那些个女子了,可却一两也没有留给你我。”
这倒并非如此,吴翌就这事找过崔宝珠,是崔宝珠拒绝了那些银两。崔宝珠自小家中豪富,从来不将黄白二物放在心上。吴翌要分给她的那点银钱,她是半点也瞧不上的。可她也不想想,既要舍却前尘抛却故往,总得留着银钱傍身啊。至于司月,沈寔就没想过要分她银两,因为在他心中,司月高风亮节,提银两二字那是亵渎了她。
阴差阳错,师徒二人并未分到银钱,手头颇是不宽裕。
司月接着道:“真是可恶,出力最多的是我,好处可是一点也没捞着。不过凡事都不能沉湎于过往,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心痛地豪气一挥手,“一会儿进城,夔王他们肯定是住驿站的。咱们跟着他们一起,蹭蹭住宿也不错,也能省点银子。待入城后,再琢磨赚钱之事。”
她会画符施咒,赚钱这方面倒是无需担心。
可是崔宝珠哪里做过蹭住这等厚脸皮的事,面纱下的脸都红了:“师傅,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啊?”
同在一辆马车的钱玉立刻道:“恩人若是没地方去,不妨去我家先住着吧。我爹娘定然欢迎恩人前去。”
崔宝珠看了还不知道自己已然身故的钱玉母女一眼,替自己师傅回了:“那倒不用,还是按师傅说的办吧。”到时候将这对母女的魂魄送返故居,她父母知道自己女儿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何等悲彻,哪还有空闲招呼她们师徒?
想到钱玉虽然身死,但很快便能与父母相见了。而自己今后跟随司月四处漂泊,恐怕与父母再无重见之日了,鼻中酸楚楚的,眼中险些要掉下泪来。
钱玉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回家了,心中十分激动,抱着女儿,欢喜不尽。
而司月却在此时掀开车窗,探头向外望去。
马车跟着夔王的队伍,缓缓走进城门,迤逦向驿站而去。她这一路走过来的村落,难得见到人烟,就连小镇也是颓败衰落。而怀阳城的街道却如此热闹繁华,仿佛并未受到妖魔降世的影响般。司月看了一路,不禁暗暗称奇。
怀阳城,果然是个大城啊!
驿站的驿官一见沈寔回来,忙不迭地叫驿卒去端热汤热茶。
司月跟在后头,见驿官安排好沈寔和众护卫后向自己望来,便故意喊来吴翌闲聊几句。
驿官目光扫过,得,这两位女子和夔王等人是一起的,自去安排房间不提。
吴翌向司月走去,不解其意,琢磨着此女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他?
司月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往后你可不能再叫崔小姐了,她如今是我的徒弟,以后就跟着我了。而且,人家有新名字了,叫乔无念。可记着了,今后别叫错了。”
“哟!”吴翌笑道,“这是改名了?”
“对!改名换姓,重新开始。记得啊!”
吴翌不置可否,笑着回了房。吃饭的时候,又想起这事,便跟沈寔提了一嘴:“那个崔宝珠,如何可不得了,认了司月姑娘做师傅。几天前,我还怕她想不开跑去寻死,如今可算是好了。对了,她还把名字给改了,叫什么乔无念。”
吴翌对此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是他亲自救下的一条人命。
沈寔起初听闻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隐约觉得更改的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晚上安歇时方才猛然间想到:“乔无念,无念桥!”
在他那个奇异的梦中,似乎就有一座名叫无念的桥!
这,会是巧合吗?
不提沈寔内心的思潮翻涌,只说司月将行囊放置在驿官帮忙安排好的房间内,便和崔宝珠一人提着一盏白灯笼出发了。
不过才刚走出驿站,司月就被崔衡给叫住了:“司姑娘,崔某有些话要说,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此人性格执拗,若是自己不给他讲话的机会,恐怕会被他死缠着不放。
司月念头一转,将手中的灯笼交给崔宝珠,便走过去:“你想跟我说什么,说吧。”
崔衡轻叹一声:“你要送鬼魂返家?”
“是啊!”
“如若这两鬼魂心愿了了之后,便散去鬼力,消失于人世,那自是不必崔某多言。但设若这两鬼魂有伤人害命之举,崔某希望司姑娘切莫妇人之仁。”
司月听到此处,不耐烦地道:“我并非那等不知轻重的蠢人,你这个崔天师,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吧!”
她打听过了,崔衡受朝庭敕封为天师,多少是个官儿了。所以才如此自以为是,多管闲事!
出了客栈,崔宝珠见司月一脸不忿,小心翼翼地问:“师傅,可是那崔天师跟你说了什么?”
司月回道:“他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官职在身,跟我耍耍官威罢了。我大人大量,才不跟这种小人一般见识呢。”
话是说得大气,可是秀雅的俏脸上却是气呼呼的呢。
崔宝珠忙宽慰道:“是是是,那些当官的自来如此,芝麻绿豆大点的官职便自以为了不得了。”
师徒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终于来到了东街。
司月隔着围墙一望,里面树木山石掩映着亭台楼阁,不禁感叹道:“钱夫人,想不到你家竟如此气派。这宅子,比咱们之前待过的吴府建得还要好看。”
崔宝珠心中也是称奇,她家在玉雀城富甲一方,屋造亦不过如此罢了。然钱玉出身非官非商,住宅却也如此富丽。还在感慨着,只听钱玉摆手道:“恩人误会了,这里并非钱玉的娘家。”
崔宝珠“啊”了一声,心道:“难怪。”
司月好奇:“那这是谁家的宅第?”
钱玉回道:“此处是漕帮户堂赵大叔的处所,我爹便是赵大叔手底下的一个管事。”
司月啧啧两声:“可惜了,我还以为这是你娘家,还琢磨着进去参观参观,长长见识。罢了罢了,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且告诉我们,你家在哪里,如何找寻吧。”
钱玉道:“穿过这条巷子,拐角后尽头处便是我娘家了。”语音带着颤意,显然她此时心绪激动不已。“恩人,不若待钱玉带你们过去吧。”说着,牵着女儿的手走在司月前头,脚步比之前快了不少。
可怜的女人,还不知道自己与父母已然是阴阳两隔了。崔宝珠跟在后头,心头忽然一阵不安,悄声问司月:“师傅,咱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告知她实情?”